☆﹀╮=========================================================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洞箫侠侣传 作者:西峰月 本书描写了隋义宁与唐武德年间,一件在历史中遗失了多年的稀世珍宝,内藏有一百三十大车金银珠宝秘笈的“琬琰白玉龙”重新出土,招来江湖各界人士的争夺。一些默默无闻的英雄豪杰,在这刀光剑影的岁月中应该何去何从?其次,还附加了可歌可泣的爱情篇章贯穿全书,令人回肠荡气。 该书是一本以武侠作为题材的经典书籍。全书以白话描写为主,文笔精炼,言简意赅,深入浅出。人物塑造个性突出,情节描述生动细致,丝丝入扣,扑朔迷离。故事反映了什么样的社会风貌是人们愤世嫉俗的,什么样的社会风貌深受人们欢迎,这是该书的根本意义所在。在描写过程中,作者对于一些无足轻重的人物和事件只是轻描淡写,或只是点到为止。至于故事具体情节与细节的描述,还需要读者仔细玩味。敬请阅览!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俊成(洞箫侠) ┃ 配角:西门红月 ┃ 其它:宋秉义同四牙宋婌亦秦玉婵孙红叶刀惊魂   ☆、第一章 西郊外英雄救美   春分前夕,接连数日飞尘扬沙弥漫着整个苍穹,显然是多日未见甘露,又接着刮了一场大风似的。天空一片朦胧。斜挂在西边的一轮金乌显得黯然失色,缺失了三月艳阳的光辉。下面是一片渺茫的狂野,号称八百里秦川。此处看不见稀疏的村落,听不见鸡鸣狗吠,只有丛生的茅草在偶尔掠过的轻风中摇曳。   远处是浩浩荡荡的渭水,悄无声息的由西向东奔流而去。还有一条宽阔的途径由西向东蜿蜒曲折,是这里通往渭南的必经之路。不知是天色将晚,还是气候的影响,路上不见车马,人性绝迹。只有那挺立在路边的几棵老槐树和一片片荆棘丛唯独装饰着这一片萧瑟,凄凉中又呈现出一种莫名的恐慌。那枯死的树干盘根错节,依稀是驻扎在这荒郊野外张牙舞爪的群魔。再加上这寂静的黄昏,四周虽然听不到鬼哭狼嚎,但那种莫名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清脆而疾驰地马蹄声,打碎了这死一般的沉静。极目远眺,咦!路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匹坐骑向这边奔驰而来。随着距离的渐进,才看清马背上俯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此人不知时何方神圣,又不知他领受何人派遣,摸不着其人来龙去脉,只有马后卷起的一团烟尘,始终追踪着这一神秘使者。   接着,从黑衣蒙面人经过的地方又闪出一匹坐骑。这匹马四蹄生风,追风逐日,快得像离弦的箭。不过这匹马上骑着的是一个身着粉色紧身上衣,肩披猩红斗篷的女子。因为马急如飞,斗篷在她身后被风卷起,仿佛是一面招展的旗帜。再看那女子俯在马背上不摇不晃,安若磐石,有此可见,此女子身手不凡,必然是江湖中女中豪杰,不失女侠风韵。   两匹马在这条路上一前一后狂奔着,狂乱的马蹄在地上击打出清脆的声响,溅起的尘土如烟似雾,再马蹄下不断的腾起,不断的消散。至于马上这一男一女,不知他们是同道中人,还是仇敌冤家,不知他们是在兜风,还是在赛马……没人知晓他们的底细。就在两匹马前后相距百步之遥时,那女子向左一拽缰绳,她的坐骑与前面的马匹错开了距离,好像是她要催马超过前面的坐骑似的。就在此时,只见那女子忽然右手向前一扬,好像是她抛出了什么东西。想必八成是什么飞镖暗器之类的。不错!这女子抛出的就是飞镖。忽听“嗖”的一声,飞镖抛出,不知她是无的放矢,还是有的放矢。与此同时,只听见前面黑衣人的马匹长嘶一声,接着摔了个筋斗栽倒在地,与溅起的烟尘掩埋一处。   再看马上的黑衣蒙面人,就在他的坐骑中了那女子的飞镖失蹄栽倒的一刹那,他单手一点马背,猛地使了个“黄雀冲霄”扶摇直上,离开马背一丈有余。接着又一个“平沙落雁”轻轻将身飘落在地。有此可见,黑衣人不仅轻功了得,他身手在江湖中也是非同一般。   黑衣人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中人称闻风丧胆的刀惊魂。其人身为职业杀手,刀惊魂这一别名不过是江湖人附加给他的绰号,他的真实姓名叫阮乂雄。他行走江湖多年,心狠手辣,若是有人雇佣他做事,无论是地皮恶霸,还是良家子弟,一概赶尽杀绝。凡是江湖中有头有面的人物,无一不晓他的恶名。   这时那女子的坐骑已冲到黑衣蒙面人的前面。她用力一揪马缰,随着“吁__”的一声使唤,那匹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一人多高。等到四蹄落地时,女侠又拨转马头,不等自己的马匹站稳,一个偏腿滑下马背,立马截住黑衣蒙面人的去路。黑衣人的坐骑因为中了女侠的飞镖一个筋斗摔得狼狈不堪,随着本能挣扎起来早已仓皇而逃,不值一提。   此时两人都不在马上,这才看清他们的真实面貌。女侠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身材亭亭玉立,面若桃花。不粗不细的峨眉下是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显得楚楚动人。她的这副花容月貌不是吹嘘,就是当年的西施比起来也差那么一点点。再看她的右手手腕上缠着几圈铁打的软鞭,这是七八般兵器中少见的器戒,不用说也是她的独门绝技。   女侠家居渭南,复姓西门,名红月,是渭南一家开古玩铺的私商。她年幼时母亲离家出走,唯独与其父西门赋相依为命,在渭南以古玩私商为生。此外还有一个雇工名叫赵德志,小名叫阿德,为她们父女关照家务,料理店铺。   吃晚饭时,红月摆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三人聚在一起正要用餐,红月觉得有些奇怪的说:“爹!”刚才厨房门外听见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喊了一句,说琬琰白玉龙被盗。我有些不相信,马上找来钥匙打开房门和柜子看了看,东西原封不动的摆放在那里,你说这是谁在吃饱了胡言乱语?”   西门赋闻言大惊失色,用手“啪”的一拍桌面将身站起,说道:“坏了!此举乃是盗窃者生了一计。”   红月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她似乎从她爹的话语里明白了什么。赵阿德随之也恍然大悟,他接着西门赋的话缝补充道:“赋掌柜的意思是说,盗窃者在无法得知所盗之物深藏在什么地方之前故意说宝物被盗,就在月姑娘半信半疑打开房门去看是真是假时,盗窃者暗中窥视到宝物所藏之处,然后盗窃者等到月姑娘看一切都安然无恙走出房门后,再趁机下手……”   红月没等阿德把话说完,急忙走出客厅向藏着白玉龙的厢房走去。来到门前一看,她刚刚上好的锁果然是被拧开的。再走进房间扫了一眼,里面一片狼藉。然后打开藏着白玉龙的箱子,她被惊呆了。就在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时辰,箱柜里一直珍藏了一年有余的白玉龙居然不翼而飞。   红月往日是个机灵睿智的姑娘,但她毕竟还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此时她不去与父亲与阿德商量,擅自收拾兵器,再从马棚里牵出自己培训的宝马,一个人单枪匹马,不知盗窃者所向,一路茫然追踪。从白玉龙被盗这半柱香的时辰红月居然还能准确的追赶上刀惊魂,一是靠她机智聪慧的思考捕风捉影,断定盗窃者可能要逃遁的去向。二是全靠她的宝马良驹,如果她的是一般的马匹,就算知道盗匪的去向,在白玉龙被盗半柱香的时辰后根本是赶不上前者的。而她的这匹马经过多年的培训,可以说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红月并且给它取名为“追风赤兔”。经过了半个时辰的追风逐日,终于在距渭南二十里开外的西郊外赶上了刀惊魂。   她手上有两种兵器,一个就是此刻缠在她手腕上的铁鞭,名为“银蛇九节鞭”。此鞭虽然名为银蛇九节鞭,但并非是用银子打制的,而是用一拃多长的九节铁棒扣在一起打制而成。另一个就在她的飞镖,她的这飞镖不同一般的飞镖,尤其是造型上与众不同。样子像一片梧桐树的叶子,有五个锋利的尖刃,故名为“桐叶五刃镖”。从表面上看,她一副娇滴滴如花似玉的模样,实际她不仅鞭法练到了炉火纯青之际,而且镖法练得也是出神入化。可以说在百步之外伤人的左眼不伤右眼。方才刀惊魂的坐骑就是中了她的桐叶五刃镖才被摔得狼狈不堪。   刀惊魂见自己的坐骑中镖逃之夭夭,又见女侠截住了他的去路,无奈的干笑道:“呵呵!姑娘的飞镖很不错,令我十分佩服,可惜你射中的只是我的马匹。”   女侠风风火火追至这里,早已怒气横生,将柳眉一挑,斜了刀惊魂一眼,接过他的话缝嘲弄道:“阁下的轻功也令我十分钦佩,不过你也没有飞到天上如'还是落到了地上。”她说话间用力一抖缠在手腕上的九节鞭,那鞭哗啦一声散开了。这时女侠把脸一沉,厉声道:“你是那路毛贼,竟然如此卑鄙!偷鸡摸狗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把盗取的宝物马上奉还于我,不然本姑娘手上的这条铁鞭可不是你好惹的!”   刀惊魂毫不在意的戏谑道:“你可知道什么叫真人不露相?恐怕说出我的名,吓破你的胆。”因为刀惊魂的口鼻部被蒙面蒙着,说话带着浓重地鼻音。他把披在肩上的黑衣向后一抖,右手从腋下取出一个足有□□寸大的黑木匣子,掌在手上说道:“姑娘要的东西在这里,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从我手上拿回去。”   其实刀惊魂手上的不是一般的匣子,正是装着琬琰白玉龙的器皿名为“紫檀雕凤盝”。女侠看到了蒙面人手上的匣子忽然眼睛一亮,心想,白玉龙果然在这厮的手上,看来不出手是很难讨回自己的宝贝的。她接着黑衣蒙面人的话音说道:“既然真人不露相,那就只有先撕破你的脸,然后再看你是人还是鬼!接招!”   女侠声到人到,几个健步冲到蒙面人跟前抡鞭就打。蒙面人一手抱着紫檀雕凤盝,一手赤手空拳与女侠过招了。女侠一边抽打,一边琢磨蒙面人所说的话。虽然两人已经交手,但女侠还是不知蒙面人究竟是谁。别说是刀惊魂蒙着面,就算他不遮掩自己,女侠照样也是不曾相识。即是他说出自己在江湖中的威名,也许女侠还是不曾听闻。因为刀惊魂这个绰号,老一辈江湖人士的耳目中是众所周知的,对于女侠这样一个年少不曾涉及江湖风云变幻的姑娘家来说,自然是一无所知的,更何况这回是他们初次交手。   十几个回合过去了,女侠的银蛇九节鞭上打下缠,鞭鞭不离蒙面人的要害。在这十几个回合的较量中,女侠出手虽然敏捷,但没有一鞭是抽中蒙面人的。交手还没见分晓,这令女侠已经懊恼之极。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一场比武分高下,见雌雄。如果制服不了黑衣人,自己的宝物就会他拿走,所以这场交手只许胜不许败。想到此,女侠突然变换招式,右手持鞭,左手使了个“双龙取水”,将中指与食指分成像钢叉似的,向蒙面人的双目点去。这一招若是点中对方的眼睛,非把他的双目戳瞎不可。   其实女侠出手并非如此狠毒,她只是打算在手指将要接近黑衣人面部时先撕下他的蒙面,看看究竟是个人作贱。黑衣人见女侠来势凶猛,急忙一闪身,女侠这一势不由得扑空了。此刻虽然两人未见胜负,但女侠已领略到黑衣人的武功根本就不在自己之下。这时她倏的蹿到黑衣人身后,回头就是一鞭“缠头裹脑”,这一鞭不歪不偏正好缠在了刀惊魂的脑门上。这一鞭用力既不重也不轻,若不是黑衣人用蒙面裹着头脑,至少也得抽个皮开肉绽。   黑衣人吃了女侠一鞭,哇呀呀一声惨叫跳出圈外。这一鞭当即把刀惊魂抽打得恼羞成怒,他把掌在手上的紫檀雕凤盝搁在地上,接着摘下捂在头上的蒙面和肩上的衣袍,再把它速急收起来卷成一团,随着一声啸吼,一掌将它推上路边高高的树杈上。然后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弯刀,狞笑道:“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病猫呢!本大侠我在当今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武林中坐得也是头一二把交椅。这么跟你说吧!人称闻风丧胆的刀惊魂你没听说过吧?”   说话间他不以为然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把弯刀,接着说:“这把宝刀名叫三鬼贴血刀,削铁如泥,杀人如麻。它已经很久没破杀戒了,今天再不沾点人血,它快要生锈了!”   黑衣人摘下自己的蒙面后,女侠这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见此人年龄四十有余,一对剑眉,鹰勾鼻子,满脸横肉,下巴上留着一绺不浓不淡的胡子茬。手里的弯刀足有一尺七寸多长,弯得像“吴勾”似的。锋利的刀刃寒光逼人,仿佛能看到那一滴一滴的鲜血正在顺着刀锋往下滴,女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在前一局的较量中,她虽然抽了刀惊魂一鞭,但她也知道那是侥幸才占了上风。因为刀惊魂在交手之际是赤手空拳,并且还是单手接架。这次他亮出了家伙,女侠再想取胜于他,只恐没那么简单。这算什么,此刻让女侠头疼的是,就算你不去惹刀惊魂,他反过来还要惹你不成。   女侠暗想,即使这次与他交手没有多少胜算,哪怕是拚命一争,斗个鱼死网破也绝不纵容他胡作非为。想到此,她镇定片刻,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贬斥道:“我呸!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人说自古宝刀配英雄,像你这等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还自称什么大侠,宝刀,简直就是放屁!依我看,还是你自己留着杀鸡用吧!”   话音未落,女侠再次抡开九节鞭抽打刀惊魂,两人战在一处。这次女侠无论是出招还是接架,一招一式都要提高警惕。如果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一旦碰着他的三鬼贴血刀,就算不被他捅个透心凉,也得划伤几道口子。   十几个回合又过去了,女侠还是没有取胜的机会。她心里给自己说,这次出手再不能拖泥带水,必须要狠毒一些。否则夺不悔被盗的宝物,弄不好连自己的性命还得葬送在他的手上。于是她抖擞精神,虚晃一鞭闪身蹿到刀惊魂身后,依照上次去办法紧接着使了个“无常勾魂”。这一鞭的目的是将银蛇九节鞭搭在对方的脖子上,然后揪住铁鞭的两头,活活的勒死刀惊魂。   刀惊魂正因方才一时疏忽才在背面吃了女侠,他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这次岂能再让她轻易得逞。他忽听身后女侠的铁鞭卷来,疾使一个“脱袍解甲”将身一转,反手抓住女侠握着九节鞭的手腕,再接着用力一甩,女侠飞出了丈八开外,重重地跌了个“四爪落地”。幸而她是在武学中混了一时的人,如果是一般的柔弱女子,这一跤必然会把她摔个鼻青面肿,浑身骨痛。   再看女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九节鞭依旧紧紧地攥在她手里。这时刀惊魂以为她早已摔得不能动弹,他才不紧不慢的收回刀法,嘲笑道:“就凭你的这几招花拳绣腿想跟我比,毕竟还嫩了些。如果姑娘不服气的话,本大侠再陪你过几招如何?”   女侠那里受得了他这般嘲讽,刀惊魂话音刚落,只见她单手一点地面,猛然间使了个“鲤鱼打挺”拔地而起。就在她从地上跃起的那一瞬间,没人看清她又从那儿摸出几枚飞镖,她把手向着刀惊魂一挥,嗖嗖嗖……一连就朝刀惊魂发了五镖。   刀惊魂忽见眼前一道寒光迎面而来,早就知道又是她发出的飞镖,连忙举刀急架忙迎。谁知这一连五镖分别向他的上下左右五个方向同时射来,刀惊魂只挡住了飞来的四镖,其中一镖还是中在了他的左臂上。   女侠一口气抛出五镖后,她不给刀惊魂喘气的机会,挥鞭卷土重来。刀惊魂顾不得拔出中在左臂上的飞镖,第三次与女侠厮杀在一处。这次刀惊魂因为中了她的飞镖甚至是气急败坏,再不敢轻视对方,抡开三鬼贴血刀恨不得将女侠一刀毙命。再看女侠鞭挂风声,上打下缠,一招一式都打得虎虎生风。她心里很清楚,这次可算是真的惹恼了刀惊魂,若再不拚命一战,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女侠前前后后招架了三四十回合,有些气喘吁吁,渐渐力不从心。再战数个回合,冷不防被刀惊魂一个扫裆腿扫得凌空跌倒。再看刀惊魂挥刀猛然一式“海底捞月”,刀锋朝女侠面门横扫而去。女侠凌空跌倒时不是完全摔在地上,而是单手撑住地面将身架空的。视线里忽见他的弯刀迎面而来,女侠眼疾手快,先是一式“蜻蜓点水”,接着转为一式“鹞子翻身”,飞身跃出两丈开外,再竭力稳住身形。   刀惊魂方才这一刀不是徒然费力,刀锋几乎是挨着女侠的脸颊横扫而过。这一刀虽然没有伤到她,但女侠的耳环不知不觉已被削去半片。不知是她躲得及时,还是刀惊魂手下留情,她才逃此一劫。倘若这一刀削在她脸上,那就削去的不是半片耳环,而是她的半片脸颊。女侠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女侠此刻都处境可算是拔前懥后,进退维谷。面对刀惊魂这样凶悍的对手,想赢不容易,输有输不起。   其实这场抵斗光不能看刀惊魂沾了上风,对于女侠这样一个年少的姑娘家而言,能与刀惊魂大战几十个回合毫发未损,这不仅证明了她的武艺绝不是像刀惊魂一开始嘲笑的什么花拳绣腿,同时也证明了她顽强骁勇的意志。只是对于刀惊魂这个名字女侠还是陌生了一些。   再看刀惊魂杀得脸红,现在是不至女侠殒命在他的三鬼贴血刀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时他将手中的弯刀向前一横,狞笑着一步一步向女侠逼近,并且威吓道:“算你命大,刚才削掉的是你的耳环,这次削掉的就是你的脑袋!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女侠这时再想掏出几枚飞镖杀伤对方,她知道自己带的数目有限,早已用尽。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只有和刀惊魂拼个你死我活。于是她再次攥紧手中的九节鞭,一咬牙关,等待与他最后的决斗。   刀惊魂此刻气得金刚怒目,随着一声啸吼,饿虎扑食般摇刀而来。女侠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来势,看从那里趁虚下手。此举不过只是她个人的认为罢了,其实这一战就算女侠全力以赴,也是唯恐凶多吉少。就在这让人惊心动魄的关头,忽闻得有陌生的声音高声喊道:   “刀下留情!”   ☆、第二章 依睿智揭穿密谋   女侠准备与刀惊魂在此决一死战,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呼喊分散了他们的斗志。听那声音缥缥缈缈,依稀是从天而降。刀惊魂蓦然收刀伫立,他以为是女侠的援助已到,疾目向四周环顾了一眼。随着莽苍的旷野空空荡荡,道路的两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那儿有什么援助。   就在这时,又听见路旁的树杈上发出“嘎吱”一声轻微的声响,刀惊魂循声仰面望去,只见高高的树杈上蹲着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人。当刀惊魂看到那人的时候,白袍客先往地上投下一个包袱。随着“砰”的一声包袱落地,接着白袍客也跟随着飞身跃下了大树。他从足有两丈多高的树杈上凌空落下,此举身轻如燕。在双足着地时又听不到丝毫的声响,由此可见,白袍客轻功绝顶,这是刀惊魂与女侠有目共睹的。   女侠茫然的瞥了白袍客一眼,见此人身高七尺有余,年龄几乎与自己相当。风度翩翩,面容清秀俊朗,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腰间别着一管紫竹箫,一脸默然。女侠一看于自己素不相识,不知是何许人也。   白袍客的出现让刀惊魂觉得很意外,在这无人的荒外突然从树上掉下一个人来,让他一时琢磨不透。其实白袍客并非从天而降,他是这条路上的过客,只是在一个不经意间撞上了这等事。就在白袍客路过此地正在树下歇脚时,忽闻远处有疾驰地马蹄声传来,因而引起了他的注意。就在刀惊魂的坐骑中镖失蹄栽倒在离他不远处的那一刻,白袍客警觉到情形不妙,趁他们没有发现时已经飞身爬上了树顶,将身隐藏在树杈中窥视他们的动静。至于刀惊魂与女侠在树下厮杀了多少个回合,一一全都撩入他的眼帘。甚至连他们的对话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白袍客不是一个傻子,当然能看出谁是谁非,谁好谁歹。即是如此,那个胸怀大志的英雄好汉宁愿袖手旁观?   刀惊魂见白袍客挺身而出,先是莫名的一愣。然后以蔑视的目光从上到下将白袍客打量了一番,暗自揣摩。看来他是有意出手相助这女子。再从他方才从树顶跃下的那一幕断定,此人轻功非同小可。又见他一副文绉绉白面书生的模样,除了腰间别着的一把紫竹箫外,再手无寸铁。想到此,刀惊魂又不把他放在眼里。于是戏弄道:“看年轻人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却怎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江湖人称闻风丧胆的刀惊魂你没听说过吧?”   白袍客一丝苦笑从嘴角一掠而过,然后和颜悦色的对刀惊魂说:“久仰阁下大名如雷贯耳,却不知因何与一个姑娘家在此你争我夺?”   一句话问到了刀惊魂的痒处,让他一时无理答辩。刀惊魂这才知道白袍客在此已经窥视多时,似乎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帘,只能厚着脸皮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看到了,那还说什么废话。我这是拿人钱财,□□,不得已而为之。倘若年轻人还识相的话,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手上的这把刀可不长眼睛!”   白袍客闻言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收尽了满脸的笑意,说道:“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你在光天化日之下素取他人财宝,实在是人可忍孰不可忍!请你把东西奉还人家,这事就算咎由自取,否则,这庄事我管定了!”   一句话就把刀惊魂惹火了,笑道:“呵呵!正是大言不惭!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倒要称一称你究竟有几斤几两重!”   说到这里,刀惊魂转身瞥了女侠一眼,依旧嘲弄道:“姑娘好运气,就算我没有惜香怜玉之意,居然在这时还蹦出一个为你卖命的,不得不让人可歌可泣!”   女侠听了此言不由得面红耳赤,她岂能容得下这般羞辱,差点没把她气晕。当时她恨不得冲上去在刀惊魂的脸上抓几把,她意欲再与刀惊魂一决高下,讨回颜面,可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就算再次给刀惊魂输得怎么狼狈也不算丢人,可是现在当着白袍客的面再若输给他,那才叫颜面扫地。反过来说,正因白袍客在此,她才无法忍受这样的欺辱。她一双秋波顿刻闪出愤怒的火花,当即挥鞭刚要冲上去抽打刀惊魂,被白袍客出手阻拦。   白袍客眼盯着刀惊魂,伸出单臂挡在女侠胸前,说道:“”姑娘稍安勿躁,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说话间白袍客将女侠轻轻推到自己都身后,女侠欲言又止,随着白袍客的劝阻,暂时兀立在一旁,先不做声这一切刀惊魂全都看在眼里,笑道:“呵呵!只要你肯为她死得心甘情愿,那我就成全你们!”   白袍客见刀惊魂随着话音已挥刀而来,忙里偷闲的说了一句:“此言差矣!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话间,白袍客赤手空拳已与刀惊魂交手了,女侠站在一边静观其变。她的追风赤兔没有四处溜达,一直在原地徘徊,时而咴儿咴儿的嘶叫两声,前蹄不时顿足几下。装着琬琰白玉龙的紫檀雕凤盝依旧摆放在地上,女侠也不急着去把它捡回。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的目的是战胜刀惊魂宝物就不会被夺走,若是战不胜刀惊魂,即使把它急着捡到手,一样还会被夺走。如果女侠此时心生一计来个金蝉脱壳,趁白袍客与刀惊魂交手之际她速急捡回自己的宝物跃上马背一走了之,谁也奈何不了她。可是那样的举止并非是女侠所能做出的下策,总不能人家才想帮你,你就那样出卖了人家。她还需要在此观敌了阵,等到白袍客万一胜不了刀惊魂的时候,她还与白袍客并肩一起对服刀惊魂呢。   白袍客与刀惊魂交手时,他先一边接架,一边探试刀惊魂的功底。十几个回合后,白袍客觉得对方的武功虽然不比自己更高一筹,但他们的身手在江湖中的声望亦非浪得虚名。白袍客外接架几招后,虚晃一招“仙人敬酒锁喉扣”,向他的咽喉捏去。刀惊魂知道这一招的厉害,慌忙向后一闪身,白袍客上前一步,趁虚又使了个“魁星点元”,中指戳在了他右臂的曲池穴上。刀惊魂顿时觉得整个右臂一阵酸麻胀痛,右手几乎握不住刀把,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白袍客再没步步紧逼,而是敛足兀立。此刻再看白袍客气不急喘面不更色,随后淡然一笑,说道:“小可学艺不精,承让!”   刀惊魂不听便罢,听了如此尖刻的嘲笑,甚至气得是七窍生烟。二话没说,挥刀劈头盖脸地朝白袍客扫来。白袍客依旧不慌不忙,等到他接近时才出手接架。谁知这一厮杀,只见刀惊魂的一口三鬼贴血刀挂着风声上下翻飞,一口气就劈了白袍客四八三十二刀。这三十二刀包括劈、剁、削、戳、砍、划、刺、割。此外这三十二刀还有个名堂,上八刀来了个“金钟罩顶”,下八刀来了个“夜叉探路”,左八刀来了个“八仙祝寿”,右八刀来了个“老君开炉”。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再看白袍客上跳下蹿,左躲右闪,轻轻松松的避开了这风驰电掣的三十二刀。他心想,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我的面前大显身手,耀武扬威,怎么说女侠还在一旁看谁是成王败寇呢!想到此,白袍客忽然间使了个“单掌开碑”,忽闻“砰”地一声,刀惊魂吃了白袍客一掌。这一掌用力说重不算重,说轻不算轻。只见刀惊魂当即倒退数步,踉踉跄跄稳住身形。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烧灼般的疼痛,涨得满面通红。白袍客给他的这一掌,不只是简单的一掌,可以说是手下留情。倘若白袍客这一掌运上内功的话,虽然不会一掌毙命,但严重的内伤是在所难免的。   刀惊魂行走江湖多年,自然领教过不少武林高手,白袍客给他的这一掌是不是手下留情,他自己心中有数。刀惊魂虽然已经输得心服口服,但他表面上也不会认输,只是心里暗暗佩服。两人交手已分高下,刀惊魂也摸不清白袍客是武林中的那路尊神。他相信自己的三鬼贴血刀快如闪电,竟然还是败在了他的赤手空拳下。此时刀惊魂不是想再如何将白玉龙带走,而是在考虑该怎么脱身。如果他逞强再敢与白袍客一决雌雄,恐怕输得更为狼狈,况且女侠还在一旁等待复仇,在那里气得咬牙切齿。   刀惊魂吃了一掌,强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身上的灰尘,随后很自如的摆弄了一式手中的宝刀把它送入刀鞘,说道:“今日一战,并非我刀惊魂畏惧尔等虾兵蟹将,而是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待我办完重要的事情后再来教训你们,一定会保你们死无全尸!吾先去也!”   刀惊魂的此举不用说明谁都能看得懂,还不是在他无奈只是胡乱找个借口想离开。一言甫毕,刀惊魂转身将晚离去,被白袍客喊道:“阁下请留步,你要的东西没带走,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贼心更迫切?”   刀惊魂没有回头,背着身答道:“有急事,一会儿再来收取。如若尔等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等我回来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他说着一溜烟消失在路的尽头,和他中镖的那匹马逃得一样仓皇。这时女侠与白袍客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不由得一丝笑意挂在嘴角,想笑,但谁也没好意思笑出来。刀惊魂败给了白袍客,说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还不是为了顾全颜面找个台阶下,那样才里外不失面子。他说做完了事情再来收拾残局,与白袍客大战三百回合,实际他们在此等候三天三夜,恐怕连刀惊魂的影子都等不来。   此时天色将晚,一习冷风卷起路边的尘土从远处迎面吹来,白袍客与女侠不自觉的用衣袖遮住了脸面,等这一阵风掠过之后,白袍客走到一边捡起地上的紫檀雕凤盝用衣袖抹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到女侠跟前说道:“东西物归原主,请姑娘过目,里面是否缺少了什么?”   女侠心生感怀的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她又合上盖子,对白袍客感激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东西才没有落入歹人之手,真不知该如何答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白袍客谦虚的说。   冷风还在呼呼的吹,她额上一绺散乱的长发轻轻随风摆动,女侠随手一掠,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向四周环顾了一眼说道:“天色不早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家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渭南,请少侠与我一同到舍下一叙。”   “不必了!”白袍客说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袱拍拍尘土搭在肩上,有意无意的看了远处一眼,回过头来对女侠说:“江湖险恶,此地不宜久留,还望姑娘早点回家。我也要赶路,就此告辞!”   女侠见白袍客转身要走,有点心生怜惜。心想,若不是这位少侠出手相助,别说是我能从刀惊魂手里夺回宝物,恐怕早已连性命都要葬送到他的手上。如果他这么走了,真的有些对不起别人。就算我不能问他家居何许,为什么一个人路过这里,又去向何处,最起码要问问他姓甚名谁。如果他肯与我一同回去,答谢人家一番也是理所应当。于是说道:“?少侠请留步,敢问义士尊姓大名?”   白袍客谦逊的一笑:“天下没有那一家属于是尊姓,也没有那一个人属于是大名。所谓尊姓大名,不过是奉承别人去美言而已。”   女侠看了看自己的追风赤兔,又接着说:“既然少侠不愿说什么,我也不再多问。又听你刚才说要赶路,眼看天色已晚,不如我带你先到我家住一宿,翌晨再赶路也未免不迟。”她说话间又看了白袍客一眼,补充道:“哦!家里还有我爹和阿德,他们都很热情!”   白袍客应道:“天黑天亮时常有的事,身在江湖四海为家,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女侠在开始谈话时想对白袍客自我介绍一番,但谈了几句他却不问什么,所以女侠也就不去毛遂自荐。又听他出言跟自己说不到一块,再多的留恋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女侠只好就此作罢。因为她知道,有些江湖人士的个性比较古怪,他们说东不走西,决定了一意孤行时,就算是九牛二虎之力也很难拉回他们。女侠都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遗憾,只是有点怜惜而有无奈的看了白袍客一眼,带好自己的宝物飞身跃上马背拍马便走。刚走数步又拨转马头双手抱拳,向白袍客说道:“既然少侠不愿光临舍下,我也无话可说。倘若日后在能相见,本姑娘绝不会亏待与你。告辞!”   白袍客没说什么,只是抱拳向女侠还了个礼。女侠洒脱的扭过头去,随着一身响亮的催马声,她的追风赤兔顿刻撒开四蹄奔腾而去。白袍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片茫然。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仪太万方的风姿,骁勇顽强的魂魄,大方豪迈的言辞,早已融入在了白袍客的意中。不在他的意中也在他的眼中,不在他的眼中也刻在了他的骨子里。白袍客一直看着女侠完全消失在路的尽头,他白轻叹一口气,抖了抖肩上的包袱,迈开健步启程了。   夜幕降临时分,西门红月才到了渭南。她跃下马背牵着坐骑走进大门,是管家阿德接过她的马匹拴在马棚里。这时真好她的父亲与宋秉义也追踪盗窃者回来了。在红月擅自去追赶盗匪时,西门赋担心女儿的安危,他吩咐管家阿德急速唤来宋秉义,与他同心协力是想帮助女儿追回被盗的东西,只是他们一个走东,一个走西没有碰到一块。   西门赋见女儿比他们提前回来了,急忙问道:“是什么人盗走了宝物?追回来了没有?”   说话间一同走进了房门,红月不紧不慢的把紫檀雕凤盝往桌面上一搁,苦着脸说道:“幸亏我的马儿跑得快,是在二十里开外的地方追上盗匪的。听盗贼说,他是什么江湖人称闻风丧胆的刀惊魂。”   西门赋听了很是惊异,有些谈虎变色。他惊叹道:“刀惊魂!此人身为江湖职业杀手,他的真实姓名叫阮乂雄,经常活动在长安一带。”说到这里,他回过头来向红月问道:“哦!此人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她已经盗去的东西不知你是怎么再从他手上夺回来的?”   “我跟他厮杀了几十个回合,才知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就在最后关头,幸好有一个白袍少年路过此地,是他出手相助,才把东西从刀惊魂手上夺回来的。”红月诚恳的说。   西门赋追问道:“白袍少年姓甚名谁,家居何许,为何不把他带来酬谢一番?”   红月答道:“我问过他,可他没说什么。此人年龄不大,顶多二十有余。除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外,腰间还别着一管紫竹箫。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当时我至诚的请求他光临舍下做客,可他说什么都不肯来。我以为有些江湖人个性比较古怪,他不来,我也只好作罢。”   宋秉义也家居渭南,与红月家相距不远。由于西门赋与宋秉义之父交情至深,西门赋自幼就把女儿许配给了宋秉义,只是至今尚未成婚。因为两人没有过门,在礼节的称呼上他对西门赋尊称为前辈,而不是所谓的岳父大人。这样的称呼并非是他不尊重西门赋,而是往日以来从未那样称呼过觉得有些碍口。他听了红月的解释,知道她已虎口脱险转危为安,但仍然替她有些心有余悸。说道:“刀惊魂这个名字晚辈曾经也有所耳闻,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说是当有人雇佣他时,只要在他经常路过的地方画一把弯刀的图示作为暗号,他就知道有人要找他做事。”   他稍停片刻,看了西门赋一眼,见他眉宇间满是愁云。以安慰的口吻说道:“无论怎样,只要刀惊魂没有盗走宝物,月姑娘安然无恙的回来就好。以后将宝物放置在盗匪不易发觉的地方,多加看管便是。”   西门赋叹了口气说道:“我试在想,自从白玉龙到我的手上一年以来,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而今不知究竟是个人走漏风声招来刀惊魂前来素取,这幕后的指使又是何人所为?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红月忽然一念闪过心头,又思索片刻后说道:“爹不曾记得?一年前那个老乞丐拿着白玉龙从铺子里当去了两千两银子的当天,只有同四牙的父亲与爹在铺子里一起品茶,也就是说,知晓白玉龙消息的人除了我们父女俩之外,还有同四牙的父亲同魁和那个老乞丐,他们都亲眼目睹过白玉龙。我是在怀疑,此次指使刀惊魂的幕后黑手是不是同魁所为?”   宋秉义与阿德面面相觑,愣怔片刻都没说什么。西门赋被女儿的几句话引入深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此时他双手剪背,在室内不停地来回走动,他在考虑事实是不是像红月说得那样。因为白玉龙内藏一笔巨宝示意图事关重大,生怕人心难测,就连宋秉义与阿德他们,西门赋也从未对他们提到过。   红月看着父亲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很有成见的补充道:“当时看那老乞丐衣着褴褛,一副目不识丁的样子。只给了他两千两银子却忘记了他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白玉龙。如果说老乞丐能知晓白玉龙的珍贵之处,他根本就不会以两千银子的价格当给我们。所以说,指使刀惊魂盗取白玉龙都幕后黑手就是同魁所为,一定非他莫属!”   西门赋转身看了看女儿,表示对她的解释很是赞同,但他依旧没说什么。又转身走到桌前看了看紫檀雕凤盝,落座在旁边的一把太师椅上,神色更是忧心忡忡。过了片刻,他有些后顾之忧的说道:“因为眼下风云多变,世局动荡,我怕至宝万一落入歹人之手。一年来,我一直在隐瞒所有的人,事实还是逃不过小人的算计。今日招来刀惊魂明争暗夺,日后不知在江湖中还要招揽多大的风波!”   宋秉义听了有些憎愤的说道:“前辈无需担忧,即使白玉龙的消息已经泄漏,但是轻易不会传到那些江湖人士的耳里。因为他们在素取白玉龙的同时也担心被其他人得知消息,所以他们会一样的守口如瓶。请前辈与月姑娘放心,说一句自不量力的话,以晚辈的身手,我想什么刀惊魂他也奈我不何,我还真想会会他!“   ☆、第三章 未得逞失手探闻   在西门红月追回白玉龙后的谈话中,她涉嫌幕后的黑手是同魁所为。西门赋虽然很赞同女儿的推测,但在不明一件事物的真相之前他是不会贸然做出决定的。当红月两次提到同魁时,他始终没有说什么。因为同魁的妹妹同贵梅是当今渭南节度使知府秦茜彪的妇人,所以他与秦茜彪可以说是郎舅相称。真因为秦茜彪这个置身于官场的头面人物是他的妹夫,同魁在众人面前才显得心高气傲,妄自尊大。西门赋为什么在女儿两次提到同魁时总是不要不语?这并不是他胆怯同魁仗势欺人,而是唯恐指使刀惊魂盗窃一案万一不是他从中作孽,一旦听到同魁耳里,岂不是给自己招惹是非,引火烧身。西门赋在判断问题时有点捕风捉影,但也不会太过优柔寡断。此次密谋一事,虽然尚未真相大白,但西门赋已经是心中有数。   一个退出江湖多年,正气凛然的西门赋是怎么跟同魁结识的?其实他们关系并不深厚,只是两人认识而已。在白玉龙没有盗窃之前,同魁过一段时间就来西门家拜访西门赋一回,闲时两人在铺子里拿些普通的古玩赏识一番,以及它的历史年号和收藏的价值与意义,借物谈古论今,顺便讨碗茶吃。西门赋总是待他不冷不热,也不会因为他与秦茜彪的关系就去巴结和奉承。他来了,西门赋敷衍一番,他不来,西门赋也从来不去同家登门拜访。   同魁有知府秦茜彪给他当靠山,不用说也是这一方土地上的第一豪绅。至于白玉龙盗窃一案是不是同魁指使,其实一切不出红月所料。既然同魁身处豪门大宅,应该家财万贯衣食无忧,为什么还心生贪念,做出损人利己,如此卑微的手段盗取别人的财宝?这一切都是因人而异。无论是什么时候,越是有钱有势的人,他们的贪心越是欲壑难填。   刀惊魂既然身为第一职业杀手,只要是领受了别人的银两就会杀人不眨眼,为什么偏偏没有对西门家痛吓杀手,而是用了一计以盗窃的手段偷走白玉龙的?这都是同魁在指使刀惊魂谋取之前做好的商讨。他吩咐刀惊魂只许取物,不到迫不得已之时不许伤人。若不是他中了红月的桐叶五刃镖一时气急败坏,刀惊魂也不至于有意伤害西门红月。   其次,刀惊魂既然在人们的耳目中留有闻风丧胆的威名,说明他身手不凡,纵横江湖,为什么他在盗取白玉龙之时要妆扮成黑衣蒙面人来隐埋身份?他的这一杰作,恐怕是与成为同流之污的同魁都难以琢磨他的用意何在。刀惊魂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讨同魁的几两银子图个逍遥自在,而是另有企图。要说贪图享乐,连同魁这样的豪门绅士都懂什么是知足常乐,况且像刀惊魂这样一个游走江湖,不务正业的行尸走肉。即是同魁都有素取白玉龙的野心,刀惊魂不会好到那里去。计谋多端的同魁在与刀惊魂商讨盗取白玉龙之前就考虑过千百次,但心刀惊魂也会知晓白玉龙这一稀世珍宝的代价,他在指使刀惊魂之前就做好了对策。他只对刀惊魂说琬琰白玉龙只是一件普通的吉祥物,却对他隐瞒了白玉龙真正的价值所在。刀惊魂也是再江湖上混了很久的人,自然见多识广。只要是同魁听闻和见识过的,刀惊魂一样听说过。只是他假装什么都不懂,一切都遵照同魁的吩咐为他办事。   既然刀惊魂一切都是遵照同魁的旨意办事,应该在他盗出白玉龙后就去向同魁复命交差,又为什么妆扮成黑衣蒙面人备马离开渭南呢?因为刀惊魂也知道白玉龙非同一般的宝物,也知道江湖之地龙蛇混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恐怕消息传扬出去引火烧身,所以不得不用蒙面来遮掩自己。若不是红月在二十里开外的西郊外追赶上他,他早就带着白玉龙远走高飞,而满怀希望的同魁还在空空的等候。   夜深人静时分,同魁在一间摆设俨然,帐幔素雅的室内来回走动。他转身走到一扇敞开的窗前向外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桌前坐下。他随手端起一碗茶凑到嘴边,没喝一口又不耐烦的放在桌面上。他的神色有些焦急,一脸的冥思苦索。很显然,他是在等候刀惊魂的消息。他刚坐在椅子上,又起身走到窗前看看。咦!就在此刻,忽见一个人影在屋顶一掠而过,真如武林中所说的飞檐走壁那样。黑影飞身跃下了屋檐,同魁心中暗喜,他知道是刀惊魂回来了,急忙开门迎接进来。刀惊魂进了客房后,同魁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随后陪他一同落座。同魁等了许久才等来了刀惊魂,一见面却不好意思开门见山的去问关于白玉龙一事,先是笑脸陪随着寒暄让茶。刀惊魂的态度全无礼节,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坐在太师椅上搭着二郎腿,目空一切。对同魁无关紧要的问话,他只是随口答应。同魁不问白玉龙长短,他也不急着回答。   过了片刻,同魁见他不提玉龙一事,开始拐弯抹角的抛砖引玉了。有意无意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说道:“本想为阮大侠备一桌盛宴接风,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又吩咐下人没有急于设备,所以有所怠慢,还望阮大侠多多包涵。”   刀惊魂笑道:“同员外的诚意我心领了,只怕接风二字阮某有些愧不敢当。”   他的意思是说办事不成,不必庆幸,而同魁不知情由,以为刀惊魂所言是在自我作谦,接过话缝笑道:“阮大侠过谦了,倘若不会计较的话,我这就吩咐下人设宴庆祝一番,你我今宵不醉不归!”   刀惊魂刚喝了一口茶,听同魁这么一说,差点笑喷了,但他有没好意思笑出来。把口中残留的茶水咽了下去,然后慢条斯理的说:“同员外是聪明人,何必非要把话挑明说呢!”   同魁闻言愣住了,也同时收尽了满脸了笑容,问道:“此话怎讲?不会是取宝一事中途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刀惊魂瞥了同魁一眼,有些诙谐的说:“你猜对了。不过差错是没有出,只是半途遇上了一点小插曲,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看样子今天不吉利,可能是你选错了黄道吉日。不但让同员外大失所望,而且还害得我左臂上中了一镖。”   同魁听说他中了一镖,才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发现刀惊魂的左臂上被包扎的地方果然渗出一点血迹。他为了虚情假意的奉承刀惊魂,先不问煮熟的鸭子是怎么飞走的,故意大吃一惊:“啊!伤势如何?要不要找个郎中上点药?唉!早知如此,我同某怎么忍心为一点苍头小利让阮大侠冒此一险。惭愧,惭愧!”   刀惊魂笑道:“呵呵!一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用不了小题大做,不劳你费心。谁让你我都见财眼开,没安好心。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穿了,这世道还不是聪明人欺骗愚蠢人,弱肉强食是根本。你说是不是啊同员外?”   他的话变得东一句西一句,同魁是丈二和尚,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但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有愧。不管刀惊魂说什么,此时应该向他问清盗取白玉龙因何失手。于是惨笑道:“呵呵!阮大侠所言差矣。钱财虽然是身外之物,但是没有钱财该怎么生存?而今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心不会狠一点怎么出人头地?哦!我想以阮大侠的身手做事应该轻易不会出什么差错,既然已经到手的东西,不知又节外生了什么枝?说来听听。”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谁料事实却是不其然而然。就在我已经取出什么龙之后向同员外前来交差时,不幸被他女儿发觉一路追赶纠缠不休,无奈之中我就与她交手了一番。若不是同员外事前早有交代,我就当场取了她的性命。就在此时不知从那儿冒出一个白袍少年武功甚高,是他帮助了西门赋的女儿。就那样,已经到手的东西又被收回了,你说叫我有什么办法?”刀惊魂说道。   同魁听罢大失所望,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一时无言以对。刀惊魂有没有替他完成大事暂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先同魁答应刀惊魂取回宝物后给他二百两银子作为劳酬,一手交玉龙,一手交银子。现在刀惊魂取宝空手而归,同魁有些为难了。他沉默片刻后启齿道:“事情的经过我也听清楚了,所谓得失成败乃是常有之事,不足为怪。可是我们事先早有约定,说带来了东西给你二百两银子,因为办事中途失手,我尚未见到白玉龙。但是我同某人也是爽快人,不会亏待阮大侠,银两减免一半,先给你一百两,剩下的一半等到事成之后绝对一文不少。”   刀惊魂一听要减免一半银两,怎么会满意呢。他将搭着的二郎腿放下,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严格的说:“你说错了!事成事败是你的运气不好,而我对你可是做到了尽心尽力。二百两银子是你事先开的价,再加上我中了一镖五十两,一共是二百五十两,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同魁听了眉头一皱,很不满意的说:“二百两是我开的价,我是说事成之后一手交货一手交银子,可我想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刀惊魂那儿吃他的这一套,如果他盗出白玉龙后不会节外生枝,早就带着宝物离开了渭南,还来同家喝什么西北风。三更半夜的来找同魁,目的就是为了讹诈几两银子。这时刀惊魂把脸一沉,握在左手里的三鬼贴血刀换在右手中,“啪”的一声按在桌面上,差点没把碗里的茶水震荡得溢出来,接着说道:“同员外!这可是你派人请我来的,而不是我自己找上门来的。你也知道我左臂上中了一镖,也是为了替你做事才受的伤。幸而这一镖不是毒镖,如若是,恐怕我连性命都要为你搭上。一镖的伤,加你五十两银子不算我过分吧?再说最近我手头也紧,这银子是一文也不得少!”   刚才当刀惊魂提到他不小心中了一镖,同魁是惺惺作态的吃了一惊。这次他把弯刀在桌上用力一拍,却是真的大吃一惊。他也知道像刀惊魂这样的人虽然敢接近,但轻易不敢招惹他。万一惹恼了别说是反目为仇,就是杀了他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所以同魁此时不得不依着他。于是眼珠子一转,满脸堆笑着说:“阮大侠息怒!有话好说。其实并非我同某出手吝啬,而是最近手头里的银子都给人放债,他们赊账未还,所以凑不够你要的那个数目。如果阮大侠急着需要的话,我先到妇人那里看看有没有攒的私房钱,若有,一概奉上。请稍候,同某去去就来。”   刀惊魂这才收回宝刀,随口应道:“别让我等久了!”   同魁说罢起身走出房门,去凑银两,刀惊魂一人等候。他说银两全都放债赊账什么的,不过是找个借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只有那样,才能避免僵局出现,又能挽回自己的体面。如此奸狡的同魁,怎么会不吃敬酒吃罚酒呢?同魁走出房门后刀惊魂忽然犹豫了一下,暗想:他会不会设下埋伏……?应该不会,如果真设下埋伏,他可能在得到白玉龙后杀人灭口,而我没有带来他想要的东西。即使他设下埋伏,以我的身手对服百八十个不学无术的懦夫也是绰绰有余,何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同魁。真想到这里,同魁拿着一兜银子进来了。笑道:“不多不少,正好凑齐,请过目!”   刀惊魂把手伸成“而”字形,接过他手上的银两掂了一掂,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我知道同员外是个爽快人,够不够数目我就不查了。”他说着把银子收好,从椅子上起身准备要走,随口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该早点休息,告辞!”   同魁见刀惊魂收好银两转身要走,再没提关于白玉龙一事,他有点慌了,急忙说道:“阮大侠请留步!”   “不知同员外还有何吩咐?”刀惊魂转身故而问道。   “你要的银子我可是一文不少的给了你,可是我还没见到我想要的东西,阮大侠总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吧?”同魁忙问道。   刀惊魂戏谑道:“哦!若不是同员外提醒,我差点都忘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变得愚蠢了许多。你想想,二十年前的西门赋不叫西门赋,而在那些江湖人士的心目中是赫赫有名的西门大侠,响当当的人物。今日虽然取宝失手,但他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会把你想要的什么龙更加深藏不露,并且提高警惕,严加守护。你若再想从他手上取回,恐怕是难上加难。”   同魁不等他说完,打断话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事了这么了了?”   “你慌什么?我也没说这事就这么搁下不管啊!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因时机尚未成熟,所以还得耐心等候一段时日。不过同员外请放心,我们生意人讲究的是诚信。今天我拿了你的银子,也许明天你要的东西就会如愿以偿。我的话已讲完,告辞!”刀惊魂说罢转身走出房门,一个“珍珠倒卷帘”飞身上了屋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刀惊魂走后,同魁只觉得头上冒冷汗。有对刀惊魂所说的一切半信半疑。俗话说做贼心虚,他知道是自己先隐瞒白玉龙真相欺骗了刀惊魂,恐怕刀惊魂来个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的骗局盗走玉龙,故意编出一套谎言瞒天过海。至于他左臂上的镖伤,又怀疑是他做出的苦肉计。同魁虽然如此奸狡,但他的计谋比了刀惊魂毕竟还差了一点。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的在考虑,琢磨不透刀惊魂所言是真是假。他已经暗中想好了办法,刀惊魂所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他亲自去西门家打探打探自然就真相大白。   第二天早上用罢晚餐,同魁整理衣冠来到了西门家。见大门是敞开的,没必要扣门就走了进去。进了大门先左右扫了一眼,见院子里没有人,便高声说道:“好久不见,赋老弟可在家吗?”   随着同魁的话音,房门里一连走出三个人,分别是西门赋,红月和管家阿德。红月一见是同魁,不由得一种异样的眼神油然而生,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同魁早就看在眼里,只是装得更加若无其事。阿德的眼神也很是异常,唯有西门赋不动声色,但心中有数。随口应道:“多日不见,不知老兄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同魁笑道:“呵呵!三日不见,赋老兄何以刮目相看?”   这时红月却不给他情面,想想昨晚为了讨回白玉龙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不抽同魁几个嘴巴就算给了他面子,不管父亲和阿德此刻是怎么想的,她沉着脸开门见山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同员外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同魁收住了脚步,愣怔了。看了看西门赋,又看了看红月,问道:“打探什么消息?”   “如果你真是装糊涂,就让我替你说。是不是你暗中指使刀惊魂盗窃我家白玉龙中途失手你还贼心不死特意前来试探?看刀惊魂有没有骗你?”红月一言破底的说出了同魁的计谋,见他不自觉的面红过耳,又气愤说:“告诉你,白玉龙还在我的手上,你就不要痴心妄想!”   “你说得没错!我是来打探消息的。我和你爹也是老交情,东西被人盗了,我这个做朋友的总不能不闻不问吧?这不叫打探消息,是关怀和慰问。说什么是我指使刀惊魂盗取白玉龙,怎么会可能呢!”同魁硬着头皮说道。   红月嚷道:“有一句话叫贼咬一口,入木三分,事到如今你还矢口否认,良心何在?”   同魁自以为做得是神不知鬼不着,没想到一切竟然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短短的几句谈话,正好也证明了刀惊魂所言属实。让他感到晦气的是,话还没过三句,就被一个姑娘家破口大骂,他红着脸戳指对红月反驳道:“有一句话叫好狗不咬上门客,难道你就没受过一点教养?你怀疑是我指使刀惊魂偷了你家东西,证据何在?”   她气得咬牙切齿,准备凑到跟前在同魁的脸上扇一巴掌,西门赋命令式的轻轻一挥手,红月又站稳了脚步。这时西门赋也听出了同魁的破绽,上前两步,不紧不慢的说:“一直以来,我认为同员外是个仁人君子,没想到竟然跟刀惊魂串通一气,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令我实在是失望之极。”   同魁闻言转身看了看西门赋,说道:“听赋老弟所言,好像是大酱沾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你我也是多年的老交情,我怎么会用那种卑微下流之的手段出卖你呢?”   西门赋惨笑道:“呵呵!你就不要为自己撇清,因为你的言举正好证明了一个事实。从白玉龙被盗到现在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是没有人知晓此事,偏偏同员外今日登门慰问,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同魁抵赖道:“原来你们父女俩是一鼻孔出气。我同某人的声望你也是知道的,我怎么会跟什么刀惊魂变成乌合之众呢?简直是巫良为盗,纯属一派胡言!再说从东西被盗到现在弄得是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我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才来事情的究竟,没想到反而遭受你们这般诬陷。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红月接过他的话缝说道:“那一个做贼的承认过自己就是贼?自从白玉龙收藏的当天,只有你在场,不是你还会有谁?”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证据?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说东西还在你们手上,这样的栽赃有点驴唇不对马嘴吧?”同魁问道。   阿德眨巴着眼睛,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一个下人,始终没有插言。同魁见西门家父女片刻无言答对,事情也打探了个水落石出,他不想纠缠下去,故而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朝她们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快要走出大门时他又回头撂下了一句:“赋老弟,江湖险恶,日后你要对你的白玉龙多加看管!同某告辞!”   “多谢同员外提醒,不送!”西门赋随即应道。   红月当然能听出同魁话里有话,分明是在威胁她们。当时她就想追出去扯住同魁问个究竟,或是狠狠地揍他一顿,直到撬开他的嘴逼他招认为止,却被她父亲又一次挡住了,她只气得嗤之以鼻。   ☆、第四章 风云栈赊账剁手   话分两头,暂不提同魁与西门家因白玉龙产生的纠结,且说白袍客的来龙去脉。   白袍客姓李名俊成,幼年家居陈仓。其父名叫李堯,是个穷书生,生得眉清目秀,吹得一手好箫。他母亲姓邵名玉凤,原籍咸阳人士。自从李堯与哥嫂分家后,自己一个人开始就做一些小本生意。买些纸张糊成扇子,再从扇面上画画题词,然后拿到离家千里之遥的咸阳去卖。不料遇上了半月的阴雨,没人买他的扇子。李堯闷闷不乐,无事就吹起了携带在身上的紫竹箫解闷。谁知那箫声听到了邵玉凤的耳里,她觉得那箫声吹得悠扬婉转,回肠荡气。不知是何人在消遣作乐,便随着箫声循声找到了李堯,原来是个外地卖扇子的商人。邵玉凤生得明眸皓齿,为人贤惠,两人一见钟情,互相欣慕。李堯就把自己的扇子送给了邵玉凤一把留作纪念。在他第二次去咸阳卖扇子时,邵玉凤就跟随李堯回到了陈仓结为夫妇,生下了小俊成。一家三口日子虽然过得十分清贫,但李堯夫妇俩相敬如宾,也算得上是鸾凤和鸣。   隋义宁六一四年,杨广杀其父自立为帝。开始大兴土木。修宫殿,修西苑,筑长城,掘旱河,征集民工百万有余做为奴力,由此国政腐败,黎民走进了水深火热之中。他为了观赏扬州美景,特制风舰龙舟在开掘的千里长河中由宫女牵至江都。有一首诗写到:   千里长河一旦开,亡隋波浪九天来。   锦幡未落干戈起,调依龙舟更不回。   隋炀帝大兴土木,百万劳役从何而来?就得挨家挨户抓获劳力,只要是壮年男子,一律掳走。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什么样的官府就有什么样的人,那些当差的暗中也会挑肥拣瘦。谁要是偷偷给他们几两银子,他们就成了漏网之鱼。就在官兵征集劳役时,有一个头目兵看中邵玉凤生得美貌,趁李堯不在时就动手动脚。封建时代,妇女以贞洁为重,邵氏一气之下就撞死在墙壁上。他们仍然不肯罢休,还要掳走李堯做劳役。在众人愤世嫉俗或拼命反抗时,当差的只有一个理由,说一切都是朝廷的旨意,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人们愤愤不平,众怒难犯。若有违命者,还要遭受他们的毒打。因为李堯没银子孝敬他们,只好被带走。掳走时他把刚刚年满八岁的李俊成就托付给了自己的兄长,再三嘱托让哥嫂待他们照管好孩子,说是无论什么时候回来,一定会对哥嫂重谢一番。   俊成见母亲死去,又见父亲被他们带走哭闹不止,李堯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管紫竹箫留给了儿子,含泪哄着孩子说:皇帝要请我为他修行宫,你先与大伯伯母还有哥哥他们住在一起,过些日子我就回来看你。   李堯自从掳到工地后,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寒冬,每天做苦力不用说,还要忍饥挨饿,干活慢了,他们就用皮鞭抽打。再加上爱妻那样惨死在官兵的手上,时常神情恍惚,萎靡不振。日子久而久之,患上了恶疾无处医治,撑了两年的时间,他就病死在劳役中。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小俊成也没有等到他父亲回来。后来噩耗传俊成耳里,他只是偷偷的哭了几次。   李堯的哥嫂也生了一个儿子,名叫狗剩。他比俊成年长两岁两,俊成叫他哥哥,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谁知那孩子却一肚子的坏水,又一次他与俊成和邻居家的一个女孩一起玩捉迷藏时,趁没人看见就嬉皮笑脸的脱人家裤子,弄得女孩子家大哭打闹。此事被大人知道了,来到狗剩家里找麻烦。狗剩生怕父母责备自己,便嫁祸于人,诬赖说是俊成欺负了人家女孩。狗剩的父母再不问青红皂白。心想,这孩子小小的年纪就想调戏人家姑娘,长大以后那还了得。再说这年月日子也不好过,养着他真糟蹋粮食。俗话说养外人丧门风,留着他何用?想到此,当即就翻脸戳指唾骂,把俊成撵出了家门。   仅仅十一岁的小俊成父母双亡,又遭受他们的诬陷被撵出了门外。他走出家门时没有舍不得离开的人,只带着父亲临走时留给他的那管紫竹箫。从此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一个人形影相吊,过着栉风沐雨,风餐露宿的日子,以乞讨作为唯一生涯。有时候几天都讨不上一口饭吃,经常遭受人唾狗咬。   那年深秋之际,他流亡在外淋了一场大雨患上风寒,再加几天没吃东西,他昏迷在荒郊野外的大路边。是一个化缘的和尚路过此地,见他小小年纪无人照管甚是可怜,就把俊成带到了苍岭寺,从此他皈依佛门,跟随着师傅吃斋念佛,习武学文。   苍岭寺位于秦岭西头的太白山,是当代少林中的名刹之一。寺里有一部《少林武擘》,它记载了千百年遗留下来的武术精华,是三十六路天罡拳与七十二路地煞腿合成的独一无二的武功秘笈。寺里的方丈星月大师见俊成年少有为,是千里选一的练武奇才,就用心传授与他。苍岭寺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也把寺里的星月大师看作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他愤世嫉俗,因为知道自己的父母,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都惨死在杨广统治的□□下。因此,为了早日出人头地,报仇雪恨,他就闻鸡起舞,勤学苦练。想念死去的父母时,就拿着父亲留给他的那管紫竹箫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独自吹一段思念悠长。   光阴荏苒,十年光景犹如白驹过隙,转眼他已长大成人,他的一身武艺练得也是出神入化。因为他是半路出家,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后,他就弃教还俗,拜别了苍岭寺,拜别了传授于他《少林武擘》的星月大师,回到了隔绝十载有余俗世红尘。他在苍岭寺过活了整整十年有余,虽然能听闻到外面世局动荡,但对于那些风云突变的世态,还有当时的民风民情解得还不是很透彻。   俊成离开了苍岭寺,他先回到陈仓看了一会含笑九泉的母亲,一个人趴在坟头山失声痛哭了一场。他知道父母早故,无牵无挂。小时有被伯父伯母撵出了家门,即是十年后又重回故土,俊成也不愿去看他们一眼。世态如此炎凉,渺渺茫茫不知去往何处。想来想去,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咸阳,因为咸阳是他母亲邵玉凤的娘家,也是自己的外祖父家。自从玉凤逝去,李堯被掳走病死在劳役后,两家相距千里迢迢,再没有来往。久别多年杳无音信,俊成又离开陈仓,渡过渭水去了咸阳。   他的外祖父生了两个姑娘,一个就是俊成的母亲邵玉凤,一个叫邵玉娟,也就是俊成的亲姨母。邵家没有男丁,他外祖父就给玉娟做了入赘女婿,所生一男名叫邵絮华,年岁虽然没有俊成一般大,但也已经长成了青春少年。俊成到了邵家,他外祖父看到了自己的外孙就像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不由得老泪横生,就与他抱头痛哭了一场。久别十载有余,有叙不完的心里话,邵家一家就让俊成留下来。他没有推辞,便留在了邵家。俊成平时就帮邵家干活,闲时就给表弟邵絮华教武艺,两人谈天说地,感情甚好。俊成住在姨母家,一边帮他们做事,一边听闻着外面的世局。一晃一年的时间又过去了,隋炀帝乘龙舟南下的消息传到了俊成的耳里。他闻知这个消息后就告别姨母和邵絮华她们,一个人也动身了。   他离开了邵家,踏上了一个人的旅途,走上了一个人的江湖。多少年来,记忆中那一幕幕凄惨的景象时常会出现在他的脑海,自己的父母,还有多少无辜的生灵,都惨死在杨广统治的□□下,因而他与隋炀帝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他成为行刺杨广的唯一杀手。   经过长达半月的长途跋涉,俊成在春分前夕的晚上到了渭南西郊,意外撞上了刀惊魂因盗宝失手与西门红交战一事。他出手相助西门红月夺回被盗的宝物后,红月想把他带回家酬谢一番,却被他一再辞绝,各走各路。他兼程了一个晚上,在春分这一天晌午时分到了渭南。因连日跋涉,他深感疲惫,打算到了渭南后,先找一个客栈吃一顿,暂住一日歇歇脚。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来到一家客栈前,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上撰有风云客栈四字。这家客栈是渭南最有名头的一家客栈,可以说是门庭若市。俊成见门里门外客人来往不断,眉宇间露出了一点喜色,他轻叹一口气,便走了进去。里面的伙计见有客人进来,手帕在肩上一搭,满面春风,热情洋溢的样子迎了上来,搭讪道:“客官里面请!是住店还是打尖?”   “先打尖再住店。”俊成说道。   他说着绕过几桌客人,找了一个空着的桌子前坐下,然后把自己的包袱随手放在桌子低下。那伙计又凑到跟前问道: “不知客官想吃点什么?”   “哦!按照十两银子去做,最好多加点肉,再来一壶酒。”俊成答道。   按照他的吩咐,小二转身走进了厨房。俊成有意无意的看着客厅里的客人,他们举杯酬酢,说说笑笑,吃得不亦乐乎。不过一会儿,小二端着盘子上来了,把里面的菜一碟一碟都摆在桌子上,还有一壶上好的杜康。小二把盘子里的菜都摆好后,依旧谦让道:“你要的都做好了,客官请慢用!”   俊成微笑着说:“有劳小二哥!”   “不客气!”伙计说着退了下去。   因为连日以来的徒步跋涉,几天没有住过客栈,饿了就用准备的干粮充饥,渴了走到那里喝一口泉水。今天看到这一桌丰盛的羮疏肴馔,食欲格外的好,便动筷吃了起来,不时满一盏好酒抿上一口。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没有进食,虽然饥肠辘辘,但在这么多客人面前一定要吃得很斯文。直到盘子里的菜肴和卤鸡吃得只剩下一半时,酒也只剩下半壶时,这才算酒足饭饱。   这时伙计又上来了,转到俊成跟前说道:“店里的规矩是住店打尖另算账,客官你该结账了。一盘十香卤鸡加一条清炖桃花鱼,还有一盘嫩笋炒肉丝搭配的四碟小菜总共是五两六,再加上半斤上好的女儿红四两四,刚好凑够十两。”   俊成听罢准备付银两,手伸进怀里一摸,不由得心里一慌,自己的银子不见了。他在身上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别说是找到一文银两,连装着银子的小兜都找不到。他镇定片刻,仔细的考虑,自己的银子怎么就好端端的不见了呢?他嫌疑会不会是客栈里有什么神偷,在自己不注意时掏走了银两?再一想,也好像是不可能的。就算神偷有再高的手段,他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在我的怀里偷走银子。俊成正在冥思苦索,站在桌子旁边的伙计看出了他的心思,一直挂在脸上微笑随之看不见了,问道:“不会是吃白食的吧?你到底有没有银子?”   “有!怎么可能呢?你让我再找找看。”俊成摸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银两。他拿出放在桌子低下的包袱,把里面的两件旧衣服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找不到。他知道在这么多客人面前马上要出丑,心里不由得慌张起来。不知是刚才酒性发作,还是眼看没银子结账羞愧不安,脸上泛着红光。   俊成翻弄包袱时伙计也看得一清二楚,等他找完后,伙计埋怨道:“怎么,你说有,银子在哪儿?看你这副穷酸样儿包着一包袱的破衣服,我看连本带利也值不了几两银子,张口还挺阔气的,一开始还说什么按照十两银子摆设酒菜,现在银子呢?”   “你先稍安勿躁,听我解释。”俊成说道。   “一文银子都拿不出还解释个屁!说穿了,还不是江湖骗子一个。”伙计讥讽道。   客厅里的客人听见有人嚷嚷,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李俊成,七嘴八舌议论不已。俊成不是没银子,也不是像伙计所说的什么江湖骗子。半月前他离开咸阳时,外祖父和姨母给了他几十两银子当盘缠,一路走来他也没花几两。那他的银子到底那儿去了?他忽然想起昨晚在西郊外与刀惊魂交手一事,自己的银两是在和他打斗时不慎丢掉的。此刻俊成想返回原地去找一趟,又一想,别说是丢失了几十两,就是在那里放着几百两恐怕都再也难以找回。   眼看俊成拿不出银子,伙计看见他腰间还别着一管紫竹箫,便把算盘打到了那管洞箫上。客栈的伙计要那玩意儿干什么?他不是看中了那管箫,而是瞥见俊成的这把箫的穗子上系着一片玉蝴蝶,是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虽然没有多少分量,但至少也值个十来八两。伙计趁俊成不注意时,一把在他的腰间抽去。俊成慌忙说道:“把东西还给我!”   那伙计看了看那把紫竹箫,说道:“谁要你这破玩意儿?不过这点玉器我看多少还值几两。吃了饭没银子结账,就用它来顶好了。” 伙计说话间一手攥住洞箫,一手握住系在绳子上的玉蝴蝶用力一揪,“啪”的一声揪断了绳子,玉蝴蝶连丝绦穗子都被揪去了。   这把紫竹箫是李堯当年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多少年来都曾未离开过,他看到这把箫就像看到自己的父亲一样。不料今日遭受一个客栈的伙计践踏,甚至是气急败坏。就在伙计揪断穗子的同时,俊成端起桌子上吃剩下的半碟菜一下子就扣在他的脸上,顿刻那伙计的脸上满是油乎乎的汤汁。先不说他有多狼狈,菜肴里面的辣椒水还钻进了眼睛里,使他一时睁不开眼睛措手不及。这时俊成猛然再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紫竹箫插进腰间,左手捏住他攥着玉蝴蝶的手腕轻轻一折,那伙计自然而然的松开手。就在他手里的东西将要跌落在地上时,俊成再用右手凌空接住,然后不慌不忙的松开那伙计的手,再把接到手里的玉蝴蝶和丝绦穗子收起来揣进自己的怀里。   那伙计这次可真被惹恼了,用搭在肩上的手帕一擦眼睛。因为他的一只眼睛钻了辣椒水,一只眼睛没有,所以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二话没说举起一只长凳子就朝俊成身上砸来。俊成眼明手快,倏的一闪身,凳子就落在了桌面上砸碎了两个碟子。俊成再没给他二次机会,一手按住刚落在桌面上的凳子,使他无力夺回,接着一脚就把伙计踹开了。他的这一腿用力虽然很有把握,但见那伙计弹出九尺开外,当他靠在身后的一张桌子时,当即就推翻了那张桌子,人也摔了个仰八叉,桌子上的碟碗叮叮当当摔了一地。他们的打闹惊诧了满客厅的客人,有的看热闹,有的埋怨客栈的服务不周到。这时从侧面的厨房里走出一人,此人肥头大耳,长着满脸大胡子,手里提着一把大菜刀,一脸漠然,挺着大肚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就是风云客栈的厨师,也是风云客栈的栈主。一边走一边问道:“是谁吃饱了撑的慌在这里撒野?”   这时提前告状是那伙计,在地上爬起来怪声怪调的说道:“是他吃了饭不给银子还打人,义父!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栈主走到俊成跟前站住脚,目光像钻子一样在俊成身上从上到下钻了一遍,黑着脸问道:“为什么吃饭不给银子?”   俊成刚才出手打人是一是因为那伙计揪断了他箫上系着的穗子,二是刚饮了几杯烈酒酒性发作精神恍惚,一时的冲动。现在知道招惹了是非,又见栈主严厉质问,需要诚恳的回答。于是老实的说道:“事实并非如此,不是我先出手伤人,也不是我耍赖,只是身上带的银两全都丢掉了,请栈主谅解!”   那栈主听了把嘴一撇,骂骂咧咧的说道:“瞧你这穷酸样儿,没银子你就去□□,那有吃了饭不付银子的道理?都像你这样,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这倒也罢,竟然还出手打我的人,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说着他把手里提着的菜刀“哐”的一声剁在了俊成面前的一张桌面上,然后他松开手,那把菜刀立在了桌上,前端的刀刃在桌面上钻进半寸多深,菜刀的后端翘起来,像一只翘着尾巴低着头啄食的公鸡,但给人的气氛却是凛若冰霜。俊成暗吃一惊,说道:“不是我无端出手伤你的人,先是他损坏了我的东西,这是在座的各位有目共睹的。请栈主息怒,在下绝不是那种坑蒙拐骗,苟且偷生的卑鄙小人。”   那伙计见缝插针的抵赖道:“先是你赖着不结账,我才扣你东西的。”   栈主没等俊成说完,打岔道:“你的脸上又没刻字,我那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告诉你小子,这里不是你的家,这里的东西也不是你白吃的!”   俊成见他们不肯罢休,自己又拿不出银两,看了看桌子低下的包袱,无奈的说道:“如果栈主不嫌弃的话,我这包袱里有两件旧衣服,也能值几两银子,如果还不够,我可以给你们客栈当伙计,烧火干苦力都行,用我的工钱偿还你们。”   栈主竖起大拇指戳着自己的鼻梁骨说道:“没银子就用破衣服顶账?你看我的样子像乞丐吗?再说我店里的人手多得用不完,谁稀罕你?废话不跟你多说,马上结账!”   栈主说罢撑开大巴掌伸到俊成胸前,等着要他付银两。旁边很多客人都在看热闹,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俊成即尴尬又为难,随即抱拳向周围的客人们绕了一圈,然后对栈主说道:“我李俊成向来做人坦坦荡荡一丝不苟,今日只怪自己不慎丢失了银两才弄成这样。还不起,可以赊账。这里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待我出去顺便借几两,然后再来还你,大丈夫说话算数,绝不食言!”   栈主听了一瞪眼,说道:“说得轻巧,你骗三岁小孩呢?走出了这个店门让我再上哪儿去找你?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拿不出银子休想走出这里半步!按照道上的规矩赊账不还是要剁手的,你自己看着办!”   俊成身首异处,拿不出银子被他们扣留寸步难行,又见他们言举甚是刻薄,有点陷入四面楚歌的感觉。现在若是硬着头皮走人,必然会让客人们耻笑,栈主也是绝不允许的。于是他把心一横,一咬后牙槽,撑开五个指头,把手铺在了桌面上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想怎样随你便!”   那栈主见俊成言举坦荡,临危不惧,心里甚是佩服,但他脸上不动声色,接过俊成的话缝说道:“那我就只有成全与你!”   说话间他随手拔出剁在桌面上的那把菜刀,用另一只手将衣袖向上一绾,接着说道:“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杀猪宰羊不计其数,大家都叫我冷面阎罗。我不仅剁了许多猪蹄子,鸡爪子,鸭脖子,菜根子,人的手也剁了很多只。不过剁人的爪子我是立有规矩的,规矩是按照赊账的多少来决定。用十两银子剁你一只手,有人会说我冷面阎罗做事过分,不过剁掉你的一根手指头还是在所难免的。年轻人,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一刀下去,这十两银子就与你一笔勾销。”   俊成再没说什么,无奈的闭上眼睛,把头转到一边,将摆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任凭他处置。冷面阎罗右手攥着大菜刀,高高的举过头顶,做出盘马弯弓的姿态,说道:“剁了你大拇指,这只手再也握不住东西,剁了你的食指,这只手从此握不住笔杆儿,剁了你的中指,这只手拿东西没力气,剁了你的无名指,这只手不能戴戒指。看来看去,只有小拇指用处不大,就把它留下吧!”   这时客栈里打尖的人虽然多,可没人再敢信口开河,他们宁可冷眼旁观,但谁也不想为他们去打圆场,胆小怕事的看了栈主这个冷面阎罗做出惊人之举,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想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惊人的一幕。唯有冷面阎罗镇定自若。他挑选好了将要剁去的手指头,再次把菜刀举过头顶,猛地朝俊成的手指剁去。随着“哐”的一声巨响,整个客厅里的客人顿刻惊若寒蝉。   ☆、第五章 李俊成拳打四牙   俊成耳里忽听冷面阎罗的菜刀挂着风声朝他的手指砍了下来,顷刻惊出了一身骇汗。他将撑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好像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俊成这才半信半疑的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手指到底被砍掉了没有?他往桌面上一看了一眼,冷面阎罗的那把大菜刀的刀锋正剁在自己无名指与小拇指的指缝中间,俊成没有收回手臂,抬头看了栈主一眼,疑问道:“大丈夫赌得起就输得起,如何没有下手?”   冷面阎罗一脸的冷漠瞬间变得笑随颜开,他笑道:“看你不像贪生怕死之徒,才令本栈主敬佩之极。就在菜刀剁下去的一刹那,我忽然改变了注意,手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剁了多可惜。年轻人,这顿饭算我请你了!”   俊成心里觉得忽然一亮,原来栈主为人宽厚,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刻薄,提出赊账剁手是在吓唬人。再看他的刀刃不偏不歪正好剁在无名指与小拇指的指缝中间,别说是剁掉手指头,其实连一片指甲都没有伤着,这才是行家的游刃有余。这时俊成将铺在桌面上的右手收回,感激道:“多谢栈主高抬贵手,免我剁手一罪之恩。银子我一定会还给你,只是现在我身无分文,自己随身携带的全都丢失了,才闹成今天这样的场面,给你添麻烦了!”   栈主拔出菜刀往桌上一搁,大大咧咧的说道:“做人不能目光如豆,要胸襟宽阔。一辈子谁没有为难的时刻,刚才还不是吓唬吓唬你。做生意讲究的是买卖公平,童叟无欺嘛!如果用十两银子剁了你的手,我的风云客栈岂不是要贴上一幅关门大吉?”   俊成感激万分,向栈主抱拳施礼道:“栈主待人接物气度非凡,果然大人有大量。不过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在下没有帮栈主做过任何值得赞赏的好事,岂能随便沾他人的便宜。”   栈主笑着说:“那里话,就算我的风云客栈生意再怎么惨淡,靠你一顿是吃不穷的。”说到这里,他转身对其他客人招呼道:“没事了,请诸位各归各位,继续用膳。”他又转过身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伙计,对俊成说:“哦!他是我的一个侄儿,再店里做了三年的伙计,年少轻狂不懂规矩,才多有冒犯,还望多多包涵!”   “既然栈主有这般成人之美,在下只是区区一介莽夫,有算得了什么!”俊成谦虚道。   栈主没有说话,给了俊成一个爽朗而有真实的微笑。随后他转身对那伙计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伙计瞪了俊成一眼,从鼻孔里喷出一个“哼”字,然后转身走开了,满客厅的客人们也各归其位。   俊成此刻觉得反倒无话可说,为了避免因为一时的无语将要出现的僵局,他打算尽快离开风云客栈,于是对栈主说:“刚才我也是一时的冲动,望栈主见谅!倘若店里没有能让我效劳的地方,在下就不打扰了。关于银子之事,请相信我说话算数,最多三日之内如期奉上。告辞!”   栈主见俊成将要离去,也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意。两人虽然在道义上彼此敬佩,但闹成的结局实在令人尴尬之极。栈主做了个顺水人情,互相搭理了几句,俊成就离开了风云客栈。   他离开客栈后,肚子虽然吃饱了,感到很是惬意,但因为丢失了银两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他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低着头信步前往,对今天的遭遇感到甚是晦气。这倒没什么,让他更为烦恼的是,身上带的银两全都丢失了,还不知今晚要去那里住宿?他进风云客栈的时候,本来打算先吃一顿,然后在店里住一宿翌晨启程赶路,谁料他的打算节外生枝,弄成现在这样。这时他想离开此地一走了之,可他对栈主再次承诺三日之内付清银两,若是自己食言了,又对不起客栈的栈主。想了半天,他忽然心血来潮,有了卖艺赚钱的年头。自己不是有一身好武功,此时不用更待何时?用卖艺赚到的钱,一来可以给客栈还债,二来还能给自己凑些盘缠,岂不是一举两得。他抬头看了看宽阔地街道,前面行人熙熙攘攘,便找了一处比较宽敞安静的地方准备卖艺。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看到那陌生的人群,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真有点矜持和怯场。这不是俊成胆小怕生,只是他从未做过这样的把戏。又一想,自己此时已经是山穷水尽,这样作也是迫不得已。再说江湖卖艺本就是游侠生存的一门职业,也不是自我作古。想到此,他把手里提着的包袱往地上一搁,硬着头皮抱拳向路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李名俊成,原籍陈仓人士。初到贵境,只因自己不慎丢失了所带银两,当下困在此地寸步难行。在下没有别的本事,对武艺只有一技之长,如若各位有兴趣观赏,小可愿意为各位献丑一回。希望诸位父老乡亲多多少少凑点银两,帮我解救燃眉之急!”   路人听了有的莫名其妙的斜了俊成一眼就走开了,有些人几乎是充耳不闻。也有少数对武术感兴趣的听后站住了脚步,想看看这个白面书生的三爪猫功夫是如何摆弄的。俊成再次向他们抱拳施礼后,开始活动了一下胫骨,然后摆弄开了自己的拳术。先是一个骑马蹲裆,然后摇动双臂摆开了招式。此间见他手与足合,肘与膝合,心与意合,柔中带刚,由慢而块,内外贯为一气。这是三十六路天罡拳中的一套拳术,招招式式打得虎虎生风。当他将《少林武擘》中的三十六路天罡拳打到第十九路时,由一式“黑虎掏心”传为一式“水落八方”稳住了身形。   此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圈子。有的拍手叫好,有的看得正入迷,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俊成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又一次抱拳向他们鞠躬尽瘁道:“小可学艺不精,让各位见笑了!因身上银两丢失,落入困境,望各位父老乡亲慷慨解囊,在下感激不尽!”   围观者一听要他们凑银两,有的一翻白眼走开了,有的只是掏出一两个铜钱扔在圈子里,还有的嚷着让俊成再耍一套过个瘾。俊成把他们扔在地上的铜钱一枚一枚拾起来,大概凑了半串。他把凑来的铜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再次说道:“倘若各位赏识我的拳脚,在下愿意再为诸位献丑一回!”   俊成的话音迎来了一阵掌声,他再次列开招式,换成一路腿法。先是七十二路地煞腿里面的第一路“霸王踢四门”,接着是一式“翻江倒海”……在他的七十二路地煞腿卖弄到第二十一路时,使了个“朝天蹬”。   “停停停!”   俊成打算接着往下展示他的腿法,忽然听见有人接连喊了三个停字。他缓缓放下举过头顶的右腿,转身看看是谁在吆喝?   这时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俊成跟随着他们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刚才发号施令的人。俊成正眼看了看那个人,见他年龄二十出头,衣着华丽,一身打扮不乏豪门子弟的气派。说他生得英俊算不上英俊,说他生得丑陋不算丑陋。他的旁边紧贴着一个人,个子比他矮小了足有一拃多。此人生得獐头鼠目,鼻子疙瘩向右偏一点处长着一颗大黑痣,那副模样看了让人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俊成很快又把目光投向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见他皮笑肉不笑,一时琢磨不透他是什么来头。当俊成的目光与他相对时,那人轻轻向俊成一招手,意思是让俊成到他那边来。他稍一镇定情绪,心想八成是那人赏识他的武艺,大概是要赏赐一点银两什么的,他于是向他走去。俊成走到那人跟前向他抱拳施了个礼,启齿道:“在下路过此地盘缠用尽,希望各位凑点银两才迫不得已,在这里给大家献丑,让兄台你见笑了!”   那人毫不在意的瞥了俊成一眼,说道:“盘缠用尽用不尽是你的事,别在我眼前摇尾乞怜!我也不会给你任何的赏赐。”   俊成的心里像泼了一瓢凉水,他竭力的镇定了一下情绪,脸上不动声色,看了那人一眼再没说什么,只得转身走开。他刚传过身,又听那人在身后说了一句:   “别急着走开,等等!”   俊成站住了脚步,没有转过去看他,听那人还会说些什么。   “不是你今天碰上了我倒霉,而是本少爷我碰上了你才算倒霉。”   那人的话语东一句西一句,俊成听得有点糊涂了。他转过身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敢问这位兄台此话怎讲?”   那人还没开口,站在一旁的獐头鼠目怪声怪调的指责道:“你装什么蒜?眼睛长在裤裆里啦?打破了我们家少爷的鸟笼,放走了我们家少爷的画眉,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真牛!”   俊成愣住了,不解的问:“我跟你素不相识,也从未有过交往,几时招惹了你们家少爷,打破了鸟笼,放走了画眉?”   今天向俊成找茬的这一主一仆不是别人,正是同魁的独生子同四牙,生得一副獐头鼠目的这家伙便是他的心腹,名叫张佞人。因为他身处豪门大宅,衣食无忧,整天游手好闲,提着一只鸟笼在街上晃来晃去。今天他与自己的心腹张佞人走过这条街时,看见此处围着一群人不知在看什么,他俩也来凑热闹。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一个卖艺的。他们见俊成的一套拳法耍得很是花哨,便停在一旁有意无意的看着。他不时把手中的鸟笼提到嘴边,轻轻吹它两口,或是用口技模仿它的叫声逗它取乐。就在俊成的腿法使了个“翻江倒海”时,他视线里忽见卖艺人似乎靠近了他,同四牙生怕卖艺人不小心踢到他的鸟笼,不自觉向后一晃。谁知这一晃是他自己没有提好笼子,鸟笼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窟窿,里面装着的一只画眉鸟钻出来飞走了。这是李俊成在卖艺时连看都没有看到的事情,同四牙与张佞人这时耍赖说是俊成打破了他的鸟笼,放走了他的画眉。   同四牙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胡说八道?不相信你可以问问在场的这些人,是不是我在胡说?”   一旁认识同四牙的人知道他的猖狂与霸道,谁也不敢做声。俊成一听是有意找茬的,他有理辩道:“这位兄台何必向璧造虚?就算你的画眉飞走是你自己没有照看好,我在打我的拳脚,根本就没有碰着你,与我何干?”   同四牙向前两步,抬腿一脚把地上的破鸟笼踩了个稀巴烂,说道:“今天碰上我同四牙,只怪你运气不好。这只画眉是本少爷的心爱之物,就算你没有碰到它,也是因为你它才跑掉的。看你今天卖艺身手不凡,想必赚了不少银子。先拿出二百两给我的鸟做赔偿,这事我就跟你一笔勾销,否则,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同四牙故意找茬不用说,听他的意思还要讹诈俊成的银两。俊成卖艺好不容易才赚了半串铜钱,那有二百两银子。这时无端要赔偿他二百两银子,俊成真有点欲哭无泪。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彬彬有礼,而是十分蔑视的看了同四牙一眼,带着讥讽意味的问道:“一只鸟需要赔偿二百两银子,你这算什么鸟?”   同四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心腹张佞人憋不住的脱口而出,说道:“少爷!他分明是在嘲弄你。他的意思是说,少爷你是鸟人一个!”   张佞人话已出口,觉得出言有违,又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嬉笑着忙自圆其说道:“哦哦哦!是我说错了,他是把鸟比作了鸟,不是把鸟比作了人,也不是把人比作了鸟,他是先把鸟比作了人,然后再把人比作了鸟。哦!他说得只是一只鸟,而不是一个人。”   他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甚至让人听得糊涂。说罢他把臂膀一抱,裂了个丁字步站在一旁,死狗的架势摆了出来。没有人听他在说什么,也没有人看他的姿势。这时同四牙搭上了,他面带愠色,苦笑道:“呵呵!这还是头一次听人对我这样说话,新鲜!”   他说着走到俊成跟前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就破口大骂:“你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本少爷我是谁?自以为学了点拳脚就在我的地盘上耀武扬威,真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他转身对张佞人说道:“论拳脚,你也算点行家。这年轻人的腿法你刚才也是见识过,如果你觉得他的拳脚在你的眼里是那么的不屑一顾,不妨让他见识见识你的腿法,最好把他踢得趴下,看他说话还会不会如此猖狂。”   张佞人如同领受了命令似的一鼓作气,随手摸了摸鼻子,慷慨昂扬的说道:“少爷请放心,我想挑战的就是他的腿法,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张佞人说罢没有磨腾时间,当即就使了个:“猛虎出山”,向俊成扑去。俊成还能说什么,只得急忙接架。佞人猛打几拳后,使出了一路腿法。先是一式“张果老踢连环”,左一腿右一腿,每一腿不离俊成的要害。俊成一边接架,一边后退,并不还手。张佞人步步紧逼,三招两式后,俊成把他引到圈子中间。佞人紧接着是一路扫裆退,然后使了个“骊龙夺顶”,抬腿朝俊成的头颈踢去。俊成接连让了他几招,张佞人以为自己的拳脚比他高出一筹,更是得寸进尺。俊成心想,就算你再怎么猖獗,也不能胡乱欺负别人,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真还看扁了人。想到此,他再接架两招后倏的双手攥住张佞人在他眼前晃过的手臂,一转身搭在自己的肩上,紧接着使了个“霸王移山”,把张佞人用力从头顶摔出两丈开外。   张佞人凌空飞出两丈,落地时正好两腿撑在地面,才幸免摔个鼻青面肿。这一式不是他轻功绝顶,也不是他武艺炼得如此炉火纯青,而是自然形成的。当他两腿站住地面时,前前后后晃动了几次才竭力稳住身形。即是没有被甩个落地十八滚,他当然要装作是自己轻功到位。他的这个姿势除了自己心里清楚,围观的人那儿能看出他的破绽。   张佞人又随手摸了摸鼻子,接着双手的十指蜷成鹰爪形,沉着脸一边运功,一边摆弄着自己微不足道的那点套路,左迈两步右迈两步,然后随着一声啸吼,来了一招“雁过终南扫清秋”,飞身向俊成的头面踢去。俊成使了个“貂蝉仰面望星辰”,佞人从他的头顶掠过。   张佞人的这一腿踢空了不算什么,他从李俊成头顶掠过后落地时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正好地面上有一块如同巴掌大小的鹅卵石梗在了他的尾骨尖上,顿时疼得他面无人色,连他鼻子疙瘩上长着的那颗大黑痣都疼得变了色,面色白一时红一时的。这下他英雄没当成,却当成了狗熊,惹得看热闹的人一阵轰然大笑。   这时俊成不紧不慢的传过身看了他一眼,见他坐在地上如同坐在针毡一样,左右挪着屁股,涨红了脸在那里吭嗤。   同四牙见自己的人吃了亏,他那儿能善罢甘休。看着张佞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埋怨道:“没用的东西!”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片刀,狞笑道:“好家伙,身手不错!我来给你放点血!”   话音未落,同四牙饿虎扑食般冲向李俊成,一把尖刀上下左右乱刺乱划。俊成来不及说什么,只有“奉陪”便是。同四牙既然当众敢说大话,三爪猫的功夫当然是有几招的。他的出手也是十分狠毒,每一招一式的刀尖刀锋不是对准俊成的脖子就是他的腰背。十几个回合后,同四牙猛地一式“青蟒出洞”,小片刀对准俊成的胸膛刺去。   俊成在解救西门红月时与刀惊魂大战了几十个回合,他连刀惊魂的三鬼贴血刀都不放在眼里,况且是同四牙的三寸小片刀。俊成见他刺过来时,倏然使了个“童子拜佛”,双掌合揖,不费吹灰之力就夹住了他的匕首,然后用力一夺,四牙的小片刀已经到了俊成的手里。同四牙虽然精通武术,但他与李俊成相比之下,仍差天囊之别。而俊成对服像同四牙这等人根本就不需要小题大做,即是空手赤拳打败他绰绰有余。   他夺了同四牙的匕首后,双手一松,小片刀自然落在地上。紧接着一手攥住同四牙的手腕,使了个擒拿“反手拧臂”闪身转到他身后,紧接着对准同四牙的屁股用力磕了一膝。四牙附身弹出九尺开外,跌了个“四爪落地”。在四牙还来不及爬起的时候,俊成一个饿虎扑食已凑到他跟前,把他像翻烙饼一样翻了个低朝天,接着一把抓住同四牙的胸襟把他提了起来。此时四牙像挂在树杈上的裹脚布,随风晃晃悠悠,脚尖脚跟都挨不着地面。   俊成气得面红耳赤,拳头攥得嘎吱吱作响,怒道:“天下是天下人所共有,没有什么是属于你的,也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世道要的是公平,而你光天化日之下横行霸道,实在是欺人太甚!我的拳头就是儆恶惩奸,专打像你这等地皮恶霸!”   说着他将同四牙放在地面,当他的脚刚落地时,俊成把缩回的拳头猛一出拳,“啪”的一声捣在了四牙胸前。这一拳既不重也不轻,当即四牙又被击出九尺开外,跌了个仰八叉。俊成再次扑到他的跟前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抓住他的腰带,使了个“举火烧天”,把同四牙高高举过头顶,说道:“我与你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不应该欺负我!”   同四牙两次被摔得屁滚尿流,再加上他的一拳,被打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又被他举在头顶,他再敢得罪了低下的这位尊神,轻则被他摔个鼻青面肿,重则摔个粉身碎骨。于是连忙断断续续的求饶道:“少,少侠手下留情,有话好说,是小人,是小人有眼无珠一时冒昧,才失礼得罪,请少侠饶恕!”   俊成早就被他气得忍无可忍,现在那里能听他的。接着说道:“大丈夫胸怀若谷,凡事从不斤斤计较,就是容纳不了像你这等卑鄙小人!”   一言甫毕,俊成将他投出丈八开外。“砰”地一声,四牙又重重地跌在地上,摔得浑身骨疼,蜷缩成了一团。这时围观的人们胆小早已避开,胆大的有的偷偷向俊成竖了一下大拇指。俊成此时对别人的赞成全都视而不见,然后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袱拍拍灰尘搭在肩上不慌不忙的转身走开了。      ☆、第六章 陷困境卖箫遇贤   俊成拐过一个街角,忽然响起了一声春雷。他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已经遮住了头顶,眼看就要下雨了,街上的行人也变得匆匆忙忙,不一会儿人影绝迹,全都鸦雀归巢。冷风夹杂着细细的雨丝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这也许是隔离了一个冬日以来的第一场春雨。   他一个人街上信步前往,不知去向何处。雷声越来越大,雨点也随之越来越密,俊成想来想去还是先去风云客栈避避雨,顺便也好向客栈的主人说一声。晌午时他在风云客栈因自己丢失了银两付不起饭钱与他们闹成了纠结,本来他不想再去风云客栈,可是他答应栈主三天之内必须还清十两银的债务。如果他不去,栈主会以为他是有意逃避。   俊成一方面为了避开这场雷雨的侵袭,又一次走进了风云客栈。另一方面是顺便向栈主打个招呼。当他急急忙忙走进风云客栈时,第一眼看到的又是那个伙计。当目光相对时,那伙计瞪了俊成一眼。晌午时分他因付不起饭钱与伙计打闹了一场,他把吃剩下的半碟菜都扣在了那伙计的脸上,即是栈主化解两人的矛盾,那伙计依旧是怀恨在心。这时又见俊成进了他们的客栈,迎上来挡住俊成说道:“我们栈主让你白吃了一顿已经算他对你仁至义尽,你还有什么颜面再来这里?给我出去!”   俗话说在人檐下过,不得不低头。做人不能太过死板,为君子者亦知何以为能伸能屈,况且他还欠了风云客栈的债务,无论是礼仪上,还是情面上本来就比他们要低一节。这时俊成强作欢容,对那伙计说道:“小二哥还在生我气?这次来是我向你赔礼道歉的!”   “对不起,我不是你手心里的面团,任你搓圆了捏扁了,给我滚!”伙计戳指贬斥道。   眼看又要出现僵局,话刚说道这里,见栈主向他们走了过来,俊成忙搭理道:“哦!栈主好,因为外面忽然下起了雷雨,暂时我还没有凑够十两银子,打算今晚在这里住一宿,等我凑够了数目,一定还清债务,我说过,期限是三日之内。”   栈主既然有成人之美,那能没有善解人意之心,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既然我说过那是我请你的,就谈不上什么还与不还啦!”   “那怎么能行,说话一定要算数。只是今天天气不好才耽误了此事”俊成诚恳的说道。   栈主见他说话老实,再没让来让去,随口应道:“好吧!那就等你凑够了再还我也不迟。外面下雨了,你就放心住在这里吧!”   他又转身对自己的伙计不耐烦说:“好啦好啦!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人家不是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了?听我的话,带他下去先找一间客房住下。这里很忙,有客人点了许多菜,我需要照看一下。”   栈主说罢走进了侧面的厨房,那伙计看了看俊成一眼,弦外有音的说道:“一切都是我们栈主的意思,客官随我到里边请!”   他说着假装很有礼数的用手指了指路,然后转身走进了客厅的后门。俊成还能说什么,便跟随在那伙计身后也走了进去。   风云客栈是这里最大的一家客栈,里外有三个院子,分为前院,中院和后院。前院设备华丽,供上等的贵宾食宿,中院供普通的客人食宿,后院设备简陋,是供商人停留车马,存放货物的地方。那伙计把俊成带进了前院,穿过了中院,最后进了后院。俊成随之向四处环顾了一眼,后院里冷冷清清,听不见人声喧哗。在朦胧的雨帘里,不远处的马棚里栓着数匹商人的马,悠然自得的嚼着棚里的草料。旁边堆放着破旧的车轮和一些杂物。再没走多远,那伙计把他带到一间客房门前打开房门,用手指了指里面说:“今晚你就睡在这里,还有这里客人们存放的货物你要为他们看管,如果有什么闪失,一切由你负责。”   俊成听罢伙计的话没说什么,先往里面看了看,里面的设备简陋得再无法简陋,甚至看了让人恶心。这那儿算得上是客房,纯粹就是一间破旧的柴房。里面别说是有桌椅板凳,连一张破床都没有。屋顶的一根房梁向下弯曲着,几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还有几处的房顶透着窟窿,一扇破旧不堪的窗户上沾着的窗纸不知怎么时候经过了多少的风吹雨打,早就不能遮风挡雨,破得千疮百孔。俊成以不太自满的目光疑视着里面的每一个角落,耳里又听那伙计说道:   “怎么?嫌这里窝囊?这么跟你说吧,今天天气不好,客栈里上好的客房都被客人住满了,剩下的只有这一间,想不想住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   栈主叮嘱伙计时让他给俊成找一间客房,并没有说客栈里的客房全都被客人沾满,也没说让伙计给俊成找一间如此破旧的柴房。一言破底,还不是因为伙计挨了他的一顿打,见他又找上门来,反过来趁机刁难一下俊成。俊成知道得罪了他,此时也不与他抬杠,任由他处置,也是无话可说。   他走进房间看了看,那伙计见他不敢顶嘴,接着嘲弄道:“既然你不嫌弃这里,那就自己把里面收拾一下,你看这里遮风又挡雨的,总比外面好多了吧?哦!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候,不知客官想要点什么?要不要再来一桌美味佳肴,再加一壶女儿红什么的?”   俊成听后觉得很不自在,心里甚是愧疚。但此刻刀把子在他的手里,惹不起,只好赔笑着说:“你们栈主刚才不是说过了嘛!得饶人处且饶人,过去的事何必还那么斤斤计较?真不够义气。今天因为逢了这场雨,一天的积蓄全都泡汤啦!美味佳肴就免了,来点什么馒头咸菜之类的就不错啦!”   那伙计听了就转身离去,俊成忽然又说道:“既然小二哥把我安顿在这里,那我就只好在此将就一个晚上。不过听小二哥说,这里客人存放的货物一旦有什么闪失,一切有我负责,这话说得可没道理啦!既然我在你们客栈住店,同样也是你们客栈的客人,看管别人的货物绝对不是我的责任。”   那伙计听了再没说什么,急急忙忙朝前院走去。伙计走后,他把房间里该收拾的东西大概收拾了一番。破旧不堪的房间空空荡荡,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只是把地上的污渍与尘土打扫了一下,给自己腾出一席之地,然后把包袱垫在屁股下,背靠着一面墙壁便坐了下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屋顶开始漏雨了,滴滴答答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面的破窗户里,不时一阵潲雨夹杂着冷风吹进,他不由得向后一瑟缩身子。既然那伙计把他领到这里,成不成都得住下,他总不能去找栈主给他重新找一间上好的客房。就算栈主能够答应他,可他怎么去开口呢?   俊成正在胡思乱想,过了一会儿,“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他举目看了看,进来的仍旧是那个伙计,手里端着个盘子,走进来放在俊成面前的空地上说道:“吃不起好酒好菜,就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些。美酒佳肴的价格是贵了些,虽然这些低俗的饭菜价格便宜了点,但费用还是在所难免的。”   俊成看了看地上的盘子,里面摆着一碗米粥和几个馒头,另外还有一壶热茶和一小碟咸菜。他听伙计说这饭菜还要收费,不得不问价格的高低。于是说道:“哦!知道了,怎么算?”   那伙计说道:“十二个铜钱,现在就要。”   俊成按照他的意思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了十二枚铜钱给了他。那伙计接过钱装模作样的数了数,然后装在自己的囊中再没说什么,转身就走出了房门。   伙计端来的热茶与饭菜本来是栈主送给俊成的。栈主连十两银的一桌菜肴都给俊成赦免了,这不过就是一碗米粥与两个馒头,还收什么饭钱。那伙计向俊成要去了十二个铜钱,其实是他背着栈主以欺诈的手段素取的。因为客栈客人来往不断,栈主忙不过来,他不问伙计把俊成安顿在那个客房,也没时间来探望,一切都是吩咐下人去做的。   天色将晚,窗外已是夜色朦胧。简陋的房间一无所有,连一根蜡烛都找不到,他在冷冷的夜雨中,黑暗的房间里,只能背靠着冰冷墙壁将就着过夜。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但遇打头风。谁知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接连下了两天两夜。吃饭时依旧是那伙计端着盘子给俊成送上门来,每次十二个铜钱照样是一个都不少。幸而他卖艺时赚了半串铜钱,早已被那伙计欺诈得一干二尽。   第三天的晌午时分,雨依旧下个不停,俊成走到那一扇窗前向外看了看,天还是阴沉沉的。远处稀疏的阁楼在雨雾里若隐若现,几处杨柳如烟如尘。他无心的瞥了一眼,又回到原地坐下,不由得满脸愁云。   房子虽然简陋,但总算是有个食宿的地方,他因何还要愁眉苦脸?其一,他身上的几个铜钱被伙计诈取干了,可以说身无分文。如果雨一直下个不停,下一顿小二要饭钱时又要出丑。其二,他答应栈主三日之内付清十两银。这已经是第三天,赊账期限已满,再拿不出银子,恐怕栈主笑他言而无信。此时他想,如果现在能碰上几天前他帮助过的那个女侠,顺便向她借几两银子她是不会推辞的,可是运气没那么好,就算真的碰着了,怎么开口向她借银两呢!那是多丢人现眼的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一点不假,因为是英雄,才不能偷不能抢。有句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如果换一句话来说,到这里应该是有钱走遍天下,无钱才寸步难行。他困在风云客栈走也走不得,住也住不得,真让俊成有些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过了片刻,他随手在腰间拔出自己的那把紫竹箫,又从怀里掏出被那伙计揪断的穗子和玉蝴蝶,小心翼翼的将它重新栓在紫竹箫的一头。看着看着,一念闪过心头,他打算把自己的紫竹箫卖给别人。用卖箫的银两来偿还自己欠的债务。他知道那是自己的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可他走到穷途末路的这一步天地,也顾不着那么多了。他也想过,等到雨过天晴,再以卖武的手段凑银两,他再不会那样去做。免得狐狸没打着,又惹得一身骚。   当他拿起那把紫竹箫时,情不自禁有想起了昔日的往事,那一幕幕铭记在心头的回忆。他记得手里的这把箫是父亲留给他的,但记忆里父亲与娘亲的面孔已经是那么模糊。他深情地看着手里的洞箫,轻轻地抚摸了一遍,然后竖起来搭在嘴上缓缓的吹了起来。他吹得是昔日的过往,吹得是自己悲伤。箫声忽高忽低,凄厉婉转,穿过窗外蒙蒙雨雾,向远处荡漾而去。   耳里忽听见外面有人声喧哗,他随之也停息了自己的箫声。俊成起身走出房门外看了看,原来是客栈里的客人到马棚里牵拉他们的马匹。因为外面雨下停了,客人们也开始行动了。俊成心里忽然一亮,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稀薄的云层里透露出太阳的行迹,已是午后时分。然后他走进房间取出自己的包袱,也开始行动了。   他走出后院,穿过中院,出前院时,忽然犹豫了一下。心想,这已经是他答应栈主付清银两的最后一天,万一出去时碰着了栈主该如何向他交代?如果现在把箫卖掉的话也好说,见了他一本正经的把银两还给他便是。可是他现在还是身无分文,就算栈主大方仁慈,见了他恐怕也不好解释。想到这里,最好的办法是需要先躲着栈主他们走出客栈,等到自己的箫卖掉以后再向他们来还债也就好说了。   可是风云客栈只有一个大门,他进来时是在客厅的后门走进后院的,没有从客栈的大门直接进入后院。他想从客厅的后门走出客栈,恐怕栈主他们就在客厅里忙活。所以他不走客厅的后门,准备从客栈的大门走出。当他从客栈的大门向外看了一眼时,发现栈主就在大门上站着,与几个商人正在嘀咕什么……   俊成突然不走客栈的大门了,转身朝客厅的后门走去。当他急急忙忙穿过客厅,刚走出客厅房门时,栈主正好与他迎头撞见。栈主一见俊成问道:“年轻人要到那里去?”   俊成站住脚步笑道:“哦!是这样的,我答应过你三天之内还清银子,今天期限已满,因为这两天天气不好,所以耽误了我的事情。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朋友,打算先去他那里借点银两,然后我再来这里一概奉上。”   栈主叹道:“哎呀!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老实的人,我说了多少次不问你要银子,你怎么还是张口还债,闭口还钱的?你看我整天忙得团团转,也不知道我那侄儿把你安顿在哪一间客房,本想今天晚上抽出点时间来看看你,顺便和你交个朋友,你却今天要出去。”   俊成连忙说道:“栈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有事务在身,恕不奉陪!如若栈主不嫌弃在下连累,我改日再来拜访!”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暗自说道:给我找的客房像牛圈一样,每顿饭十二个铜钱一个不少,还假惺惺说与我交朋友的话,等我还清了你的十两银,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他想到此,又听栈主说道:“这里的粗茶淡饭若不介意的话,多住两日又有何妨?如果你真要去拜访朋友,那本栈主我也就不挽留了,但是年轻人对这里感兴趣的话,本栈主随时都欢迎你再来光临!”   俊成随口应道:“一定再来!”   三言两语,他敷衍了栈主一番,随后离开了风云客栈。俊成没有去两天前他卖艺的那个地方,恐怕他得罪过的那两人再次撞上了找麻烦,而是走了另外一条小巷。然后他找了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准备开始卖箫。   旧时买卖行里有个规矩,凡是卖主卖出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必须在上面要插一根茅草,这样你不用说话,买主一看就知道你的东西是卖出的。俊成当然也懂这个规矩,他找来一根茅草插在洞箫的一头,再找一块布料铺在地上,把插着茅草的紫竹箫摆放在上面。因为不久下过雨地面潮湿,他把自己的包袱垫在屁股下面,盘腿坐在布单的后面,静静地等待买主的到来。他有意无意的看着前面的行人,三个从眼前晃过去了,两个从眼前晃过来了,许久也是无人问津。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有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到跟前用脚尖踢了踢布单上的洞箫,问道:“这玩意儿怎么卖?”   买卖行里还有个规矩,如果别人的东西是摆在地上的,你与卖主商量价格的时候就应该蹲下来和和气气的商量,这是对卖主的一种尊敬,同时也表现出自己的一种修养。而这个中年男人不但没有蹲下来商量,反而毫无礼节的用脚尖踢了踢布单上的紫竹箫,并且出言如此粗俗。俊成觉得很不自在,想出言埋怨那人两句,但又一想,自己此时处境不同,只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他抬头瞥了那人一眼,说道:“倘若这位兄台真心想买,十两银拿去便是。”   那人听后把嘴一撇,惊诧的说道:“啊?就这么一个破玩意儿还卖十两银?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若不是上面带着点玉器,三个铜钱人家还不要呢!”   俊成一听又在嘲笑和故意贬低他的卖价,于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的言语说道:“物贵不可与新旧并论,人贵不可依金钱衡量。兄台出言这么不懂规矩,可谓心中有浊。常言道心清是非清,心浊是非浊,正所谓你的心不净,所以才眼睛不清。”   中年男子虽然是个目不识丁之人,但对俊成所言也有一知半解,说道:“我是个俗人,你就别对牛弹琴啦!也不和你啰嗦,如果十个铜钱卖的话,我拿去哄哄孩子。”   俊成一听再没好意思跟他争论,便说道:“若不是我急着需要银两,你出一百两我还不卖呢!”   “一百两银子?谁那么傻?你还是留着自己吹吧!”说罢中年男子怏怏不乐的离去。   雨过天晴,空中云飞雾走,暗淡无光的金乌在薄薄地云层中穿梭。时辰快要接近晚饭时分,街上的行人渐渐变得稀少了,他还在原地静坐不动,也没有人再看他的洞箫一眼,他打算收摊换个地方。就在这时俊成忽然发现有个人向他这边又来。俊成抬头正眼看了来者一眼,只见那人年纪轻轻,相貌俊朗,身着一件白绸缎长袍,腰缠银灰色紧身丝绦,举止洒脱,风度翩翩。他走到摊前蹲下来先仔细的打量了俊成一番,然后轻轻拿起摊上的紫竹箫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叹道:“如此甚好的一把箫,何故要卖掉它?”   俊成看了看问话的人一眼,说道:“如若阁下对这把箫颇感兴趣,我们尽管商谈价格便是,不问缘由何如?”   此时蹲在俊成摊前的买箫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文芳之子宋秉义。他路过此地时无意中看了卖箫人一眼,忽然记起西门红月说过的话。她说春分前夕的那天,在她与刀惊魂交手时是一个白袍少年出手帮助了她才战败刀惊魂,夺回白玉龙的。记得红月又说他生得如同白面书生,腰间还别着一把紫竹箫,宋秉义现在看到的这个卖箫人与红月说过的一般相似,会不会是她说的那个白袍少年?所以卖箫人不得不引起宋秉义的注意。其实他并不喜欢李俊成的箫,而是借机与卖箫人搭讪搭讪,顺便打听一下此人是不是西门红月说过的那个白袍少年。当俊成提出与他商谈价格时,宋秉义却不与他继续谈讨价格一事,而是岔开话缝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听说春分前夕之日,有个白袍少年曾出手帮助过一个女子,他不曾留下姓名,不知助那女子一臂之力之人,可否是阁下所为?”      ☆、第七章 进宋家二人结义   他穷途卖箫之时遇上的正好是宋秉义,只是他们从未见面互不相识。当宋秉义问他春分前夕是否救过一个女子时,俊成忽然犹豫了一下。他暗想:既然知晓我在春分前夕帮助过一个女子的人,有两种可能。要么此人便是那女子的亲朋好友。要么,说不准他就是刀惊魂的同党。除此之外,一般过路的人是不会打听此事的。江湖险恶,许多的人都是伪装出来的,还是不轻易透露身份为好,谁知他是好人还是歹人。再说自己最近运气不好,帮助了女侠丢失了银两,风云客栈赊账差点被砍去了手指,街头卖艺撞上了地皮恶霸,二次住进风云客栈又遭到接连两日的阴雨。人到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也会塞牙缝,万一弄不好又会给自己添麻烦。就算他不是刀惊魂的同党,是那个女子的亲朋好友,又能如何?再说他是为了打听消息的,而不是来买我的箫,何必要对他实话实说。想到这里,他对买箫人答应道:“兄台所言是我未曾听闻之事,在下不过是一介微不足道的穷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何德何能助于他人?”   宋秉义讨了个没趣,心想:按照红月所言,与他的穿戴打扮没有分毫的差异,但他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帮助过红月的那个白袍少年。又记得红月说此人出言文质彬彬,性格多少有点古怪,会不会是他在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愿说出实情……他想了又想,如果红月现在站在当面作证,他是与不是便可一目了然。宋秉义此时想带来红月看个究竟,他也想过,穿戴打扮人像人的很多,万一不是帮助过红月的那个人,岂不是枉费周折。就在他真伪难辨之时,宋秉义又忽然一念又闪过心头。卖箫人说他只是一介书生,无能助于别人,而帮助过红月的那个白袍少年竟然从刀惊魂手里夺回被盗的白玉龙,说明他的身手非同小可。我可以出手探试探试他,便知深浅。这时宋秉义看了看手里的紫竹箫,不再追问他刚才的话,把话缝又转到了这把紫竹箫上。说道:“你有没有帮助过别人并不重要,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既然你不愿听取别人的询问,那我们就谈谈这把箫到底能值多少?”   俊成淡然一笑,说道:“倘若兄台诚心出价,不多不少十两银,讨价还价者就此免谈!”   宋秉义并没有从容应对,而是面无表情的说:“说一句讹人的话,如果我一文不掏拿走这把箫,你奈我如何?”   俊成一听,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镇定自若,再次瞥了蹲在面前的买箫人一眼,见他一脸默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从他刚才的举止言谈,还有穿着与外表上来衡量,怎么也不像那种形形□□的坏人。可他最后一句话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俊成依旧陪着笑脸说道:“看这位兄台相貌堂堂,必然是胸怀大志之人,不会只为一点苍头小利去占别人便宜吧?”   宋秉义依旧面无表情的说:“你我素不相识,如何知晓我为人宽厚?说到底还不是在别人的脸上贴金,可惜我不吃这一套。再说了,无论是何时何地只要是我看中的东西,就像我自家的东西一样,不管别人允许不允许,我想拿来就拿来,我想拿去就拿去。今天你的这把箫我是要定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从我手上拿回去?”   俊成脸上的微笑倏然间不见了,心想,原来又是个耍赖的。他现在身上除了这把紫竹箫再别无长物,欠了风云客栈的银子还全指望它来还账呢,岂能任随他人予取予求。顿刻怒道:“岂有此理?就算你如何霸道,休想拿走我的东西!”   李俊成出言与出手几乎是同一时间,宋秉义对他早有防备,猛然将手一缩,俊成抓了个空。于是两人从地上同时起身,再不问皂白,一个逼得出招,一个自然就接架起来。宋秉义心想,即是他已经出手,已证明此人并不是向他说得只是一介书生而已。既然已经出手了,不如再借机探试一下他功夫的高低与深浅。   三五招过后,宋秉义握紧拳头一式“巨蟒出洞”长拳向俊成的心口窝处捣去。俊成向下一缩身,疾使一招“单掌开碑”,砰地一声,长拳与单掌碰在一起。仅仅这一招,宋秉义已经探试出对方的深浅。当他的长拳击在对方的掌心时,就如同捣在两百斤重的粮食口袋上一样,而对方稳若泰山,不见丝毫的退缩。   俊成当对方的长拳捣在他的掌心时,猛地将五指一蜷,抓住了对方的拳头。接着用力一拉,用另一只手去夺宋秉义手上的紫竹箫。这时宋秉义的一只手被他死死的抓紧,另一只手拿着洞箫。眼看手上的紫竹箫将要被对方夺去时,他松开手如同踢键子一样一脚把紫竹箫踢上了半空。俊成急忙仰面空看了一眼,宋秉义趁虚才夺回自己的拳头。此时两人手里都是空无一物,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停住,两人正式交手了。他两在交手中之际,不时忙里偷闲的看看飞在空中的紫竹箫。   砰砰砰,啪啪啪……两人拳打脚踢,斗得虎虎生风。十几个回合后,被踢上天空的洞箫如同坠落的陨石,眼看就要落到地面了。宋秉义所在的位置正好是紫竹箫跌落下来的地方,他比俊成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当洞箫几乎落到地面时,他又接着踢了一脚,紫竹箫二次飞上了九霄云出。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洞箫是竖着被踢上空中的,落下来时依旧不出原地。这次是斜着被踢上空中的,坠落下来的地方大概是马路的中间。所以两人一边打斗,一边疾速地向马路中间移动。   正在此时,洞箫落下的地方有一辆马车经过,车上装着几麻袋粮食,驾驭马车的人坐在车前,高高的扬鞭指挥马匹,这是俊成与宋秉义有目共睹的。如果紫竹箫落到地面后,不被马蹄踏破,也许会被马车碾个粉碎。这时最按耐不住的不是宋秉义,而是李俊成。一旦紫竹箫被马车碾碎,他还指望什么还债呢?于是他虚晃一招,撇开对方,自己使了个“横跨苍穹”飞身跃起两丈有余,接着一式“览月摘星”,凌空接住了紫竹箫。当他接住紫竹箫将身落下时,马车正好走到了自己的脚下。他急忙双足一点马车上的粮食麻袋,一个劲斗翻下马车,在地上稳住身形。   谁知在他凌空掠过马车时,拉着粮食的马车受惊了,那匹马不听主人的使唤,拉着几麻袋粮食在马路上横冲直撞,驾驭马车的车主因马车走得快一时半会从车上下不来,急得大呼小叫。街道两旁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受惊的马车随时都有撞伤路人的可能。万一马车撞伤了路人,就算完全不是俊成的责任,但他也脱不了干系。就在这紧急关头,俊成将拿到手的紫竹箫迅速别在腰间,几个健步追上了奔跑的马车,双手搬住车尾的横木用力拉,没过几步路,路面正好有个小窝,俊成一脚踩在凹窝的地面上,连车带马一起拉站了。车主这才转危为安,从停住的马车上下来扯着脖子红着脸,骂骂咧咧抱怨不停。俊成连忙又向车主赔礼道歉了一番,这才算了了此事。   在马车受惊乱跑乱撞之时,宋秉义有些慌神了,悔不该当初为了无足轻重之事因小失大。当俊成拉停了受惊的马车时,他又当即对这个“白面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不必对他的武功探深浅,问底细,此人必然是帮助过红月的那个白袍少年。他走到俊成跟前抱拳叹道:“果然不出所料,久仰久仰!”   俊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的目的只是探试他的身手,并无二意。他喘着气说道:“你也太不自重了,如果闹出事端来,你我该如何担当?”   宋秉义有些愧疚的说道:“我只是想探试一下阁下的武功,看是不是帮助过那个女子的白袍少年,并没想到会突然有马车经过。不过一切安然无恙,无需为之担忧。万一闹出一点事端,当然是我来担当。阁下明明深藏不漏,却说自己只是无德无能,若不是我出手相逼,你还是不会出手。问一句不该问的话,既然阁下有如此绝高的身手,因何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以卖箫为生?”   俊成觉得再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说道:“惭愧!在下并非以卖箫为生,这样做只是迫不得已。”   宋秉义一听他卖箫是迫不得已,自然有他的难处,便接着说道:“倘若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听听究竟是怎么个迫不得已?说不定我还能替你排忧解难呢!”   俊成思索片刻,然后毫无顾忌的的说道:“如若兄台愿听,那在下就只有实话实说。春分前夕之日,我的确出手帮助过一个女子。就在我与刀惊魂交手之际,不慎丢失了身上的银两,这是我第二天到风云客栈才知道的事。因为丢失了身上全部的银两,因此欠了客栈十两银子的饭钱才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了还清风云客栈的债务,我才决定要卖了自己的这把箫。”   “原来如此,卖掉自己箫只是为了奉还客栈十两银的债务,真是为难了你。不就区区十两银子,这有何难?”宋秉义说罢从怀里摸出了十两的一个银锭子,接着说道:“素日无事可做,身上只有这十两银,正好你可以拿去还你的债务。”   俊成毫无推辞,双手从他手里接过银子看了看装进怀里,然后再从腰间拔出自己的紫竹箫,双手平托着说道:“既然我已经收取了你的银子,这把箫从此就归你所管。”   宋秉义对俊成慷慨解囊并不只是因为赏识他的武艺,是因为他帮助西门红月从刀惊魂手上夺回了白玉龙对他心怀感激。而俊成不解其意,他认为自己只是在卖自己的箫,只管谈生意上的事情,别的事一概不管。只要是谁肯掏银子买他的箫,一切就应该按规矩办事。既然他收取了对方的银两,东西就应该交给别人。   宋秉义一看要他收下那把紫竹箫,却笑道:“想必这把箫一定是你的心爱之物,岂能随便说想买就买。给你银两亦非是我要买你的东西,我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这把箫还是你自己收起来。”   俊成诚恳的说:“既然我已经把它卖掉,它就再不属于是我的东西,那有拿了他人的银子不给东西的道理?倘若兄台不能收下这把箫,你的银子我自然也会一文不收!”   宋秉义说道:“你若这般谦虚,岂不是枉费我的一片诚意。人生在世谁没有为难时刻?助于他人也就是助于自己。我向来是个轻财重义之人,结识四方朋友是我一生夙愿。今日能在这里与你相识,是我宋秉义三生之荣幸!”   宋秉义在谈话中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俊成一听原来他是一个义薄云天,为人谦和之人,不由得对他万般崇拜。于是收回自己的紫竹箫又随手别在腰间,双手抱拳向前一步,单膝朝下一跪:“义哥待人接物义无反顾,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不愧是我李俊成敬重之人,受小弟一拜!”   李俊成说着刚要单膝下跪,被宋秉义一把搀扶起来:“使不得!你我年龄相差无几,还不知究竟是谁年长。这样做岂不折煞我也,快快请起!”   俊成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暗想:既是他向我打听春分前夕是不是帮助过一个女子,八成那女子与他有一定的关系,不是他的六亲便是他的红颜知己。当时他想问个明白,恐怕为难了对方。他们才刚刚认识,就向人家问东问西,那岂不是大失礼节。俊成又一考虑,那天他帮助女侠从刀惊魂手上夺回宝物后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只听说她家居渭南,其他方面一个没多说,一个也多没问。到现在甚至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晓得。这会儿他真好向我打听此事,我也正好顺便问他一句。就算那女子不是他的六亲朋友,至少他也知晓那女子的底细。俊成稍一镇定,接着说道:“倘若义哥不介意,在下斗胆问一句不该问的话,既然义哥一开始向我打听春分前夕帮助过一个女子之事,想必那女子一定是义哥的什么人?”   宋秉义怎么会轻易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说出他与西门红月的关系的呢!他只是从容的一笑,说道:“你多虑了,她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朋友,因为同居渭南,只是认识而已。”   俊成有点琢磨不透,如果他与那女子没什么重要的关系,他为什要向我打听关于那女子的事情,并且慷慨解囊,仗义疏财?想到此,俊成又说道:“如若那女子不是义哥的亲人朋友,那么,义哥一开始为何要向我打听关于她的事情,又为何对我施舍银两?”   宋秉义笑道:“呵呵!有人说既然你能空手赤拳战败刀惊魂,说明你的身手非同一般,所以不得不让我钦佩之极。今日与贤弟趁机切磋一番,身手果然名不虚传。至于区区十两银,自然不足挂齿。”   宋秉义没有对俊成说出他与西门红月的真实关系,俊成再不好意思问什么了,岔开话题说道:“在方才的交手中,方知义哥也是同道中人,你的身手也不得不让我可敬可佩!”   究竟谁的身手高出一筹,在交手前的三五招后已见分晓,此时俊成还是为了尊重对方故而抬举了一句。宋秉义知道自己的身手不能与他相提并论,所以暂时不提身手谁比谁高,谁比谁低。说道:“无论怎样,今日能与你有缘相识,是我今生一大快事,请贤弟于我到舍下一叙。”   宋秉义说话间向俊成施礼抱拳,俊成忙道:“今日义哥能对我这般青眼相待,对在下已经是仁至义尽,再岂敢同去贵舍打扰!”   “所言差异!正所谓天下朋友多,知心能几人。今日与你相识在此,我真有些相见恨晚。倘若贤弟这般推辞,岂不是煞费我一片苦心。”宋秉义说道。   俊成见他言语至诚,如若不随同他的意愿,白白领受了人家的十两银这样一走了之,人家岂不成了送铜不响。既然他这般诚心诚意待我,又何惧计较那些小事。他于是说道:“既然义哥不嫌弃小弟打扰,那小弟就只有唯命是从了!”   两人言举情投意合,就这样他们一见如故,结成故人。在俊成跟随宋秉义去宋家时,他拿着宋秉义赏赐的十两银先去风云客栈还清了欠下的债务,然后两人一起去了宋家。   俊成跟随着宋秉义走进宋家大门时,原来是一家大宅院。院子的四面都有房屋,主房厢房青堂瓦舍。院子中央是砖砌的小花园,里面堆着矮矮的怪石假山,旁边种着数株青竹。还有真在生长中开枝散叶的芍药与牡丹。看起来别有一番景致。   宋家虽然算不了豪门大宅,但亦非一般清贫门户。他们是一家以卖衣服做为唯一生涯的商业之家,其父宋文芳雇了一个手艺高明的裁缝大师,其人名叫曹耿申,大家叫他曹师傅。此外还雇了几个针线较好女仆,在曹师傅的指导下,把从远路购买来的各种布料做成各种各样的长袍短褂,罗裙襜褕之类的再卖给本地的私人衣庄。当购买的布料用尽时,要从很远的洛阳再次购买。为什么购买一次布料要跑到千里之外的洛阳去买?因为当时最名佳天下的丝绸在苏杭二地,贩卖布料的商人从苏杭把布料运到洛阳,再由其他贩子运往各地。宋家为了节省货物运输过程中的贴水银两,所以每次亲自要去洛阳购买。   俊成跟随着秉义进了宋家后,他先把自己的包袱托宋秉义为他放在不被人看见的地方。然后宋秉义把他带进了客厅,并且唤来他妹妹为客人看茶。   宋秉义的妹妹名叫宋婌亦,是个温柔贤惠的姑娘家,年龄比宋秉义小三岁。随着宋秉义的使唤,不一会儿,婌亦姑娘端着两碗茶进了客厅,宋秉义笑着对俊成介绍道:“哦!这是我妹妹,名叫淑亦。”   婌亦只听说来了客人,因为兄长为人宽厚,认识的朋友比较多,却不知他哥哥今天带来的是什么客人。她走进客厅时在睫毛下轻轻的扫了李俊成一眼,见他生得十二分英俊。脸堂上一对眉毛不浓不淡不粗不细、一双眼睛不大不小不凸不凹、鼻子不歪不斜不高不低、一张嘴唇不薄不厚不青不红。无论是他的眉毛还是眼睛,鼻子还是嘴,都生得极其标致。这不是吹嘘,就是当代的美男子宋玉潘安比起来也差那么一点点,真不愧于一代天骄。宋婌亦只看了俊成一眼,心里就不由得砰砰乱跳。俊成一看是宋秉义的妹妹端着茶进来了,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绣花紧身上衣,下面是同样颜色的百褶裙。身材亭亭玉立,容貌超凡脱俗,也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窈窕淑女。俊成忙起身搭理道:“有劳姈妹费心,多有打扰!”   宋婌亦面无表情,说道:“不碍事,应该的。”   她说罢把茶碗规规矩矩的摆在桌子上,在没说什么,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就转身走出了客厅的房门。俊成又坐在了椅子上,开始与宋秉义一边吃茶,一边侃侃而谈。   因为两人敬慕彼此的武艺,还有举止言谈,他们聊得情投意合,宋秉义并且提出要与俊成结交为结义兄弟。李俊成多少年来流离失所,除了苍岭寺的方丈与几个僧人外,向宋秉义这样重义轻财的朋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身在江湖能结交几个知心朋友何乐不为?既然宋秉义诚意提出要结交,俊成也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晚饭后接近黄昏时分,宋秉义带着俊成进了屋后的一个园子。园子比较宽大,里面栽着数株桃树,树下围着一道篱笆,里面是淑亦姑娘种的花花草草,园子的中央摆放着一盘碾压谷物的石磨。两人来到石磨前,宋秉义说道:“当年桃源三结义,刘关张对着满园盛开的桃树结义为兄弟,这里虽然也有几棵桃树,但是桃花尚未盛开,我们就对着这一盘石磨结义吧!希望我们的誓言如同磐石一样的牢固,坚不可摧。”   当时结交兄弟或立誓时需要焚香燃烛,或是在嘴上抹牲口的鲜血,代表他们轻易不会违背誓言。宋秉义与俊成虽知其中的礼仪,但没有焚香燃烛。他们认为只要两人真心真意,烧不烧香是无关紧要之事。但缺少了香桩蜡烛看起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俊成转身在不远的墙角处拔来几根枯干的茅草插在那盘磨石的石眼里当作祭拜的香桩,然后与宋秉义一同跪在石磨前。   当晚正是六一八年三月初三的晚上,因为天色放晴,四处风清月朗。弯弯的月牙浮在天边,静得如同画中一般。宋秉义仰面看了看天边的月牙儿,说道:“明月鉴证,我宋秉义与李俊成从此成为结义兄弟,我为兄,他为弟,日后彼此肝胆相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愿我们的誓言像这盘石磨一样,轻易不可动摇。无论何时何地,永不言弃!”   李俊成也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牙儿,跟随着宋秉义说道:“明月鉴证,今日我与义哥结义,情同手足。日后义哥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地方,哪怕是两肋插刀,粉身碎骨也义不容辞!”   说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笑随颜开,接着一同对月接连叩了三首。就这样,他们成了名正言顺的结义兄弟。   ☆、第八章 施衣物淑女诉情   从俊成走进宋家的当天,宋秉义唤来他妹妹为客人看茶时,宋婌亦无意间看了俊成一眼,他那英俊洒脱的气质让淑亦一见钟情,她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像他那么貌美的男子。在宋秉义与俊成结义完毕要设备酒菜时,是由宋婌亦为他俩亲手下厨。在他们吃酒谈话之时,她便回到了自己的闺阁。   蜡台烛光闪耀,把整个闺房照得一片通红,她独自静坐床头悠悠我思。她那婀娜多姿的倩影被烛光映在闺阁的小轩窗上,蕴涵着浓浓的诗情画意。这一夜她碾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她看到的那张英俊的面孔,一遍又一遍的萦绕在自己的脑海。   第二天早饭时,宋秉义带俊成与家人一起用饭。昨晚俊成初到宋家时,经过宋秉义的的介绍,他与宋秉义的家人大概已经熟悉。这次当他跟随秉义到客厅用饭时,宋秉义的父母与裁缝曹师傅已经在座。淑亦把做好的饭菜都端到桌子上,随后大家一起落座用膳,自然不必细述。   曹耿申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头发已经花白。他在宋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雇工,如同一家人一样,用餐时常与主人平起平坐,不分宾主。在宋文芳年轻时,当缝衣房的布料缺货时,他经常与宋文芳一同去洛阳购货,如今宋文芳也是年过半百之人,腿脚也不太灵便,如今宋秉义担起了家庭重任,他就把此事托给了宋秉义。当缝衣房布料欠缺时他就与宋秉义一同去洛阳购货。   大家坐定后,在互相谦让下都动筷了。宋秉义的母亲王氏为了寒暄两句,没话找话的对俊成说:“这是我家淑亦亲手做的菜,你尝尝手艺怎样?”   俊成微笑着说道:“姈爱心灵手巧,做出的饭菜自然无可挑剔。”   宋婌亦正坐在俊成的对面,听到他的夸奖心里觉得暖暖的。她瞥了俊成一眼,不由得心里又是一片茫然,若不将自己矜持一点,她的心又会开始莫名的跳起来。于是她接过母亲的话缝埋怨道:“娘啊!人家的手艺本来不好嘛!不要老是一见客人就随口乱夸,也不怕人家笑话?”   王氏笑道:“做得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听你这么说,别人还以为我是故意在夸你呢!难道连我说一句都不行啊?”   “女儿大了嘛!,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做主,所以你就没有说女儿的理由啦!”宋婌亦笑着说道。   王氏啰嗦道:“啊?你自以为长大了就了不起啦?难道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你看曹师傅带的那几个做针线的,她们个个都心灵手巧。而你也是一个姑娘家,什么时候手里拿过针线活?”   婌亦搛了几粒米饭喂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人家大家闺秀整天不出房门,还要雇两个丫鬟伺候着,而我整天忙来忙去,一会儿给女工做饭,一会儿还要孝敬你们。女儿一天真的很辛苦,娘不但不可怜女儿,还说人家什么都没做。”   在座的都知道他们母女俩逗嘴,都是笑脸相陪,俊成一边斯文的吃着,一边听他们的说话,没人问他时,自己也不多嘴多舌。这时曹师傅停住筷子忽然说道:“哦!要不是老妇人提醒,我差点都忘了。最近缝衣房的布料缺货,几月前选购的那三匹蓝绸与一匹白绸只剩下一丈有余,若不及时补货,恐怕下月衣庄上的人过来取货时不好答复。现在大家都在一起,要么把这事先商量商量?”   大家听曹师傅这么一说,都停下了筷子。宋文芳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曹师傅再与我义儿同去洛阳一回?”   为什么选购布匹非要曹师傅跟着去?这在他选购布料时有一定的作用。因为他在宋家做了二十多年裁缝,在技术方面有着很高的成见。第一,在挑选布料时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它是不是苏杭的丝绸。第二,在货物的质量方面也有一定的成见。只要他用手一摸货物,便知那些布匹是新纺织出来的,那些是陈年的旧货。为了不让购买到仿品或旧货,所以每次购买时都离不开曹师傅亲自挑选。曹耿申听了宋文芳的话说道:“那是自然。我的意思是说这路远水长,往返一趟往往需要十来八天,应该在什么时候启程?”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没有回答,王氏开口道:“如果缝衣房布料欠缺,需要及时补货。依我看,今日天气不错,要么曹师傅与我义儿今天启程如何?”   曹耿申应道:“既然老妇人说在今天,那就定在今天。我看时辰还早,吃罢早饭我就与小义备马车启程。购货是迟早的事,俗话说早走一步,轻松一路嘛!接连几个月都忙在缝衣房,坐上马车顺便兜兜风,精神爽爽快快!”   俊成一听,王氏要求秉义与曹师傅去购货,并且还是用完了这顿早饭就行动,他可再不能光听别人说话了,把嚼在嘴里的一口菜咽下去说道:“如果义哥决定今日启程,不妨我们一同去,一路上顺便有个照应!”   宋秉义忙说道:“我与曹师傅要到洛阳去购货,路程太远,你不能去。”   俊成说道:“我已经连累了义哥一天,该离开了。正好你与曹师傅东去洛阳,我也真好顺路。”   宋秉义劝道:“你我才刚刚认识,怎么能说连累二字?不是我不想带你去,只是路途遥远,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累赘,那才叫连累。你好好在此等候,不过六七天的时日,我与曹师傅就回来啦!”   宋文芳见秉义刚认识的朋友又要离开,以为是他们的谈话妨碍了客人,便说道:“哦!我们只是在商量生意方面的事情,年轻人请无需多虑。听说你已经与我义儿结交为朋友,那这里就跟自己的家一样,多住几日又有何妨?”   王氏也跟着说道:“是啊!我儿子劝你不要去你就别去,不过几日他就回来啦!如果你这么一走,别人还说客人刚来就使唤儿子出远门,岂不是诚心打发客人嘛!”   宋婌亦听俊成说要跟着他哥哥一起去洛阳,不知去了会不会再来,她的心里有点慌张了。因为她第一眼看到俊成,就喜欢上了人家,他们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婌亦怎么会没有留恋之意呢?她又听父母与哥哥诚心挽留,自己也该说点什么。于是她笑着说道:“我哥说不能去你就别去了,听说那一路到处都是响马,万一碰上了怎么办?我哥他精通武艺,就算遇上响马也不怕,如果你跟着的话,到了要紧关头岂不是多添了一分麻烦?”   婌亦姑娘以为他不懂武功,为了留住他用开玩笑的话吓唬俊成。而俊成以为宋婌亦说得是实话,便说道:“按照姈妹所言,还是跟着义哥比较好。万一途中真的遇上了什么响马,我好助义哥一臂之力。”   秉义笑道:“我妹妹以为你不懂武功,她在吓唬你。听人说那一路是有响马,可是我与曹师傅来来回回走了许多趟,也从未见过响马的影子。即使碰上了响马,他也奈我不何。你就安心的在此等候,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哥俩好好的叙一叙。”   宋婌亦听他哥哥说出了实话,先是羞涩的笑了笑,然后低着头有意无意将碗里的米饭用筷子往嘴里扒。俊成听他们诚意挽留,有考虑考虑宋秉义的话说得至情至理。去远路做生意多一个人就得多一个人的花销,回来时马车还要拉货,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重量。   俊成住在咸阳外祖父家时,听说隋炀帝乘风舰龙舟南下,可他也知道,如果在千里汗河之中用宫女牵拉龙舟至江都,亦非一朝一夕之功。虽然他是行刺隋炀帝的隐形刺客,但他的计划打算得比较长远。如果在隋炀帝南下的途中行刺不能得逞,等到他到江都后再动手也未免不迟。再说他与宋秉义刚刚结识为八拜之交,这样走了也觉得对不住他。所以俊成在他们的挽留下改变了主意,暂时想留下来,等到宋秉义购货回来与他多聊几日。于是说道:“既然宋伯伯与宋伯母,还有义哥不让我去,那我就不给义哥与曹师傅添麻烦,祝你们一路顺风!”   东去洛阳购买布料一事就这样商量好了,俊成也暂时留在了宋家。当天早饭罢,宋秉义备上马车,带上购买布料的银两与曹师傅启程了。他的父母和淑亦姑娘,还有俊成他们都为宋秉义送行,并且叮嘱了他们一番要紧的话,说什么一路当心,速去速回什么的。   宋秉义与曹师傅走后,淑亦心中暗喜,喜得是她有了和俊成说话的机会。可是一个整洁温柔的姑娘家对一个刚认识还不到两天的少年该如何搭讪,才能表达她心中的爱意呢?这一点聪慧的宋淑亦早已就打好了自己的算盘。   在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吃饭时,淑亦不时的瞥上俊成一眼,看他的身材端不端正,样子迷不迷人。看了多少次,都是淑亦姑娘无可挑剔的。另外却发现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有些陈旧,因为家里做得是卖衣服的买卖,当时就想送他一件,可是在大家一起吃饭时怎么敢开口呢?此时他想去缝衣房为俊成挑一件好衣服,她又不敢擅自做主,生怕她娘知道了此事不好交代。淑亦想了半天,如果向给俊成送一件衣物,首先要过了她娘的这一关,于是就先去找她娘。   宋妇人正坐在室内的一把椅子上无所事事,淑亦走进了屋子却不敢开口,转到母亲身后给她轻轻的揉捏起肩膀来。她一边为宋妇人揉搓着肩膀,一边绕着圈子说道:“娘!家里做好的衣服卖给衣庄时一件需要多少银两?”   宋妇人那里知道女儿的心思,不解的问道:“你忽然问我这个干什么?身上穿着的如果不喜欢,自己去缝衣房挑一件便是,爱什么颜色就挑什么颜色,自家人穿一两件难道还出银子吗?”   “不是的,女儿在问一件男子的衣服卖给衣庄时是多少银两?”宋婌亦接着问道。   王氏听得有些糊涂了,说道:“你今天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一个女儿家问男人的衣服多高价,你是不是想买一件送给别人不成?”   宋婌亦知道她娘的脾气很温存,就算自己什么地方犯点错,顶多被责备上几句也就没事了。她停住了揉捏的双手说道:“不瞒你说,我看见哥哥带来的那个朋友衣服旧了,想给他送一件。我又怕娘不同意,所以先来问问你。”   宋妇人听罢惊异了,扭过头来问道:“啊?你这丫头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怪不得说出如此荒唐的话。他是你哥哥结交的朋友,到我家才两天,你就对他有意思啦?那怎么能行呢!不成不成!”   王氏说话时声音比较大,可把淑亦姑娘吓了一跳。她惊讶地向房门外看了看,又急忙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你能不能小声点啊娘,小心被人家听见了多不好意思。女儿先是给你说呢,看娘同不同意。”   宋妇人的话音也随之变小了,说道:“身为大家闺秀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安分守己,那样才不会被人耻笑。人家才来不到两天你胡闹什么?赶紧下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娘!你怎么一点都不善解人意呢?我有没说喜欢人家的话,只是想给他送一件衣服而已。我是有言在先的,也不是白拿缝衣房的衣服,我挑一件给你银子还不行吗?”宋婌亦央求道。   宋妇人一听女儿要拿自己的银子买自家的衣服送给别人,可真病得不轻。说道:“你肯出银子卖自家的衣服送别人,还敢说你不是喜欢人家。娘劝你算了吧!就算你对人家有意思,可是人家会不会喜欢你呢?”   宋婌亦说道:“女儿长大了嘛!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做主的。不瞒娘说,女儿真的喜欢上了他。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砰砰乱跳,他生得那么英俊!”   “我看你这叫蒙着眼睛摘西瓜,纯粹是瞎折腾(折藤)。你要知道人家是客人,顶多住几日迟早会离开的,而不是经常住在这里。就算你喜欢上人家又有什么用?”宋妇人说道。   “反正我不管,女儿只想送他一件衣服。他走也好,留也罢!”   淑亦姑娘说罢再没听宋妇人的话,转身便走出了房门。王氏也没有跟随出去,她坐在椅子上只是无奈的叹气。   宋婌亦先是探试一下她娘的口气,如果宋妇人不会刻意阻止她,她就会得寸进尺。如果决意反抗,她也能罢了此事。谈了几句宋妇人只是口头上有些不愿意,但也没有刻意反对,这对宋婌亦来说,就算是凑合着过了一关。既然已经赖过她娘的一关,剩下的就由她自己做主了。   她走出了宋妇人的房间,当即就去缝衣房为俊成挑选了一件上好的白绸缎长袍,是绝顶的苏杭纺织品。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筹划了一番,打算见到了他先该说些什么,或是拿什么借口向他搭讪……   第二天早饭中宋婌亦与父母还有俊成四人都在一起吃饭,因为她父亲在方面,淑亦什么都没说。宋妇人见女儿没有表态,她更是若无其事。   早饭罢俊成觉得无事可做,便主动给自己找活干。有句话说人贵有自知之明,虽然他知道自己与宋秉义已是结义兄弟,但他把自己看得很简单。闲时能为宋家做点苦力活儿,他也是义不容辞。所以俊成就背着她们一个人到屋后的园子里劈柴。   宋文芳早饭罢坐在一张桌前翻看着厚厚的岁记本,一手握着一支小号的狼毫不时在上面点点划划。为了室内光线充足,门窗是敞开着的。宋妇人也在房间内闲坐着,跟淑亦的父亲聊一些关于缝衣房的事情和生意上的开支与收入。此外,因为女儿昨晚对她说自己想给客人送一件衣服,宋妇人虽然没有决意的反对,但她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当面不说话,背地里也在窥视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在她与宋文芳谈话时,透过敞开的门窗她看见女儿手里拿着一件东西进了房后的园子。她知道女儿拿的是什么东西,也知道她去做什么。宋妇人没有急着跟在女儿后面去看究竟,却对宋文芳说道:“女儿这两天有了心事,昨晚跟我说她要挑一件衣服送给那个少年,我说她两句也不听,现在拿着衣服进了屋后的园子,你说这事怎么是好?”   宋文芳把手里的狼毫放在砚台上,对王氏说道:“子不严父之过,女不整洁是你的错。我是一个作父亲的,女儿好不好让我怎么管?你还是问问你自己吧!”   王氏说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儿长大了,她有她的心事,你说让我这个作娘的管到什么时候?老头子,跟你这么说吧!人家那少年生得也十分英俊,女儿既是喜欢人家,依我看给我们淑亦做入赘女婿好不好?”   宋文芳听了眉头一皱,说道:“你今天那一根筋搭错了?我家义儿那一点不好?非得要招一个上门女婿。是不是你跟女儿事先商量好,然后再拐弯抹角的求我成全?”   “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做事瞒过你了?”王氏说着瞪了宋文芳一眼,接着说道:“这两天也和他没少说话,他说自幼没有父母无牵无挂,再说我们义儿没兄没弟单独一个,如果能把他给我们淑亦做女婿,一来为我们义儿增添了一个帮手,二来了了女儿的心愿,有什么不好?”   宋文芳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家义儿比不上他,非要他作帮手才能为我宋家顶门立户?”   王氏被问得无言以对,宋文芳见妇人不好意思了,又说道:“不是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你也知道,男女婚配之事需要的是两相情愿。就算我家淑亦喜欢人家,那还要看人家同不同意。促成婚姻是大事一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需要好好的去考虑考虑,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懂!我懒得和你争。”宋妇人说罢就走出了房间,然后向屋后的园子里走去,看看女儿和那个李俊成到底在做什么事。   俊成正坐在屋后的墙旮旯里劈柴,不经意看见淑亦姑娘手里拿着东西向他走来。他也么立马起身去搭理,只是先停住了手里的活。   因为俊成在宋家住了两日,他们彼此都有些熟悉了,婌亦知道俊成比她年长,所以尊称他李大哥。她对俊成这般称呼,其一是礼节上的尊称,其二代表了她对俊成的爱慕之心。   婌亦一进园子看见俊成在劈柴,她走近时微微一皱眉头,很不满意的说:“李大哥!谁让你干这些活的?我哥要是回来知道了,还说人家怠慢了你。”   俊成笑道:“淑亦姑娘说得那里话,我们吃的用的,那个不是做来的?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点活干有什么不好?”   “那也不行,你是我家的客人,那有客人帮助主人干活的道理。你先别干了,我这里给你在缝衣房挑了一件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体?”淑亦说着打开包袱,准备让俊成穿在身上试一试。   俊成撂下手中的斧头,忙起身说道:“这衣服是卖给衣庄的,快快拿去还给缝衣房,我自己有衣服。”   淑亦见他不肯收,转过话缝说:“这是我娘的意思,她见你身上的衣服旧了,就特意让我为你挑一件送给你。请你收下来吧!”   俊成道:“多谢宋伯母对我的厚爱,但是这件衣服我是绝对不会收的。你们是生意人,如果随便拿东西送别人的话,那生意还怎么做?”   宋婌亦说道:“就算生意再怎么惨淡,也不能说一个缝衣房拿不出一件衣服啊!既然我娘诚心让我送给你,这是她的一点心意,你若不收,岂不是辜负了我娘的好意。”   “那也不行!我与你哥刚认识不久,又来你家打扰两日,你们都对我青眼相待,这已经仁至义尽了,再怎么好意思乱收东西呢?赶快拿去还给缝衣房。”俊成诚恳地说。   宋婌亦见他不肯收下,自己说的话都被他一一婉辞,几乎都没有借口再说什么。一开始她怕害羞,对俊成不敢说出实情,找借口说送衣物一事是她娘教她做的。可是俊成无论是谁送给他的都不肯收下。   婌亦暗想,如若他真的不会收下这件衣服,我的一片真心岂不成了皮里阳秋。于是她心里机灵一动,不管俊成会不会收下她送的衣物,都要把自己的心里话对他说出来。可是她们相识不过才短短两天,她怎么把心里话和盘托出呢?既然不能向他和盘托出,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对他的良苦用心,哪怕是对他说上一言半句也算是了却自己的心愿。想到这里,淑亦看了看俊成,见他根本就没有猜测到她的用心,便说道:“其实这件衣服不是我娘教我送给你的,是我自己从缝衣房给你挑选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淑亦对他的一厢情愿,这是俊成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他那儿知道淑亦的用意何在。俊成愣怔片刻,不解其意。随口说道:“不知道。”   淑亦看不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明白,随之淡然一笑,便见缝插针的问道:“你想不想知道?”   俊成看了她一眼,有所警惕的问道:“我不知道宋姑娘到底要说什么?”   淑亦见俊成对她的话有了一定的悟觉,她接着说道:“请你先把衣服拿在手里,然后我再告诉你!”   她说罢两手拖着手中的衣物向俊成怀里塞,俊成这时若躲躲闪闪不接住她手中的衣物,反倒会让淑亦尴尬之极。所以他再没拒绝,先接住她递过的衣物看她再说些什么。   淑亦见他接住了衣物,便说道:“我想说,如果两颗心在茫茫人海相遇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俊成一丝惨笑从嘴角掠过,他完全猜测到了淑亦姑娘的心思。他只是没急着回答什么,不自觉的转脸看了看园子中央的那盘石磨。他与宋秉义结义时插在石眼的几株茅草还在那一动不动。桃树下围着的篱笆中,几株凤仙花正在绽放出嫩绿的叶子。他收回目光有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宋婌亦,说道:“缘分是天定,相遇是一个偶然。如果说所有的相遇都是缘分,那么,我们的一生会遇见很多的人。世间之大,可是真心诚意的朋友一生能遇上几个,就像我与你哥哥一样。”   宋婌亦莞尔一笑,问道:“我们有缘相遇在这个世间,是知心,还是知己?”   俊成见淑亦直言不讳的问起男女感情之事,忙说道:“我与你哥哥是结义兄弟,宋姑娘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当然也是我的知心朋友。”   宋婌亦见他没有多少忌讳,便说道:“不瞒你说,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再也没有忘记你的勇气,今天特意给你送一件衣服,来表达我的一片心意。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俊成看了她一眼,见她满目都是款款柔情。当两人目光相对时,淑亦的脸上不由得羞赧得两腮通红。她转身跑开了,那姿态轻若烟云,柔似春风,在俊成的视线里飘摇而去……      ☆、第九章 追击中巧然邂逅   “死丫头,走路也不看看,你疯了?”   俊成耳里忽然听到有人在责备淑亦姑娘,他拿着衣物急忙走了过去。这声音是宋妇人在埋怨宋淑亦,在她急急忙忙跑出园子时,正好与外面走进来的宋妇人迎头撞上。谁知两人这一相撞,当即把宋妇人撞了个仰八叉,同时淑亦也被绊倒和她娘摔在一起。淑亦姑娘赶紧爬起来又搀扶宋妇人,问道:“没事吧娘?我不是故意的。”   “你疯疯癫癫跑什么跑?你这是怎么了?”宋妇人大声问道。   “嘘……”淑亦姑娘赶紧把食指竖在嘴边表示让她娘说话小声点,生怕被园子里的人听见。当她把宋妇人刚从地上搀扶起来时,俊成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他把眼前的一幕看得清楚,可是除了安慰她们一句还能怎么做,很尴尬的打了个圆场,说道:“宋,宋姑娘走路要小心,摔伤了怎么办?”   当俊成走到他们跟前时,母女俩已经站起身来,宋妇人为了避免僵局出现,笑着说:“刚才是这傻丫头不小心撞上了我,你看着身体弱不禁风,还没碰上就倒了,可千万别见怪。”   这时俊成见宋妇人说话间瞥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衣物,俊成忙说道:“哦!这件衣服是淑亦姑娘送给我的,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听,然后把东西放在我手里就跑开了,这衣服是缝衣房卖给衣庄的,请宋妇人妥善保管。”   俊成说着两手拖着衣物要交给王氏,王氏早就知道那是女儿有意要送给他的,怎么随便会收回来呢。她说道:“这是我女儿送给你的,是她对你的一点心意。既然是我家淑亦真心送给你的,何必有这样推辞?”   婌亦平日里是个腼腆的姑娘家,这时她站在王氏身旁,害羞得满脸红晕,不知该怎么说是好。她送给俊成的衣服,这时一个不好意思接纳,一个更不好意思收回,让来让去更没意思。俊成为了不让僵局再次出现,他先暂时准备收下这件衣服,等到场面不再尴尬时,他可以把衣物再次还给她们。   俊成再没有去劈柴,只好拿着淑亦送他的衣服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对刚才遇到的场景愈想愈感到愧疚,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离开宋家。他把宋婌亦送给他的衣物重新折叠好,放在床头,然后找来自己的包袱去向淑亦和她的父母辞别。俊成走进客房时,淑亦与她的父母都在房间,一见到他们便说道:“宋伯伯,宋伯母,我是来向你们打个招呼,我要走了。”   她们看俊成手里提着打好的包袱将要离开,宋文芳问道:“你刚住了两日,因何要急着离开?我们那儿怠慢你了?”   淑亦的父亲不知缘由,就算知道俊成离去的原因,他也只能这样问话。俊成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对于宋妇人和婌亦姑娘就自然不必细说。俊成突然说完离开宋家,宋文芳与王氏能有多少留恋?他们俩应该说是去留无意。他多住几日不嫌他住得时日长,什么时候离开,他们也不勉强挽留。婌亦听他马上要走,心里忽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她想对俊成说一句心里话,却在父母当面不好开口。此时她有悔恨自己,不应做出那样的荒唐之举。   俊成说道:“宋伯伯与宋伯母为人宽厚,热情大方,岂敢说怠慢二字。义哥是昨天启程的,我想他与曹师傅也没走多远,我要去找义哥,大家一路好有个照应。”   宋妇人听他这么一说,随口应道:“秉义与曹师傅离开已有一个对时,他们走得远了你怎么能赶得上他们。我义儿离开时不是说得好好的,教你那儿都别去,他几天的时间就回来了,你就好好住在这里等着他们吧!”   淑亦听她娘这么一说,才有了插言的机会,便打岔道:“我娘说得对啊!我哥他们已经走远了你是赶不上他们的。你真的要走,等我哥哥回来以后你亲自给他说一声。如果你这么走了,我哥回来之后我们该怎么向他交代?”   俊成这时看了看淑亦,说道:“东去洛阳是我必经之路,真好你哥哥与我走得是同一路。就算我在你家住多久,终将还是要离开的。我心意已决,现在就离开。如果我一路赶不上他们的话,等到义哥回来之后,请宋姑娘转告你哥哥一声,原谅我对他的不辞而别。”   说罢他又看了淑亦一眼,接着说道:“哦!宋姑娘给我的衣服在义哥的床头,麻烦宋伯母把它交给缝衣房。晚辈就此告辞!”   她们见俊成执意要走,宋妇人说道:“既然你执意要走,那就带上我家淑亦给你的那件衣服。一路上风雨难测,需要时穿着比较暖和一点。”   俊成说自己包袱里准备的有,说什么都不肯收下。然后他向淑亦的父母,还有宋淑亦再次招呼后,还是离开了宋家。她们为了给俊成送行,婌亦与她父母都一同送到了大门口。当俊成的背影渐渐远离时,宋文芳与王氏早已转身走进了大门,唯有宋婌亦还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心中万般惜别。   阳春三月是万物复苏之季,到处生机勃勃。村头村尾,房前屋后新柳弯弯,枝头莺歌燕舞。   街上行人三五成群。俊成走出了宋家,掺和在来往不断的人群中,他似乎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如初的陌生。因为在渭南这一方土地上,除了宋家和风云客栈,还有他见过的那位女侠外,在这里的大街小巷,甚至陌生得让他毫无立锥之地。他丢失了银两陷入穷途末路,在卖箫中遇到宋秉义,两人结义。又因宋婌亦为了倾诉她的爱慕之心盲目的送衣物,才弄成如此尴尬的僵局。当俊成决意离开渭南时,他对这里也有些留恋不舍。因为他与宋秉义结识不到两天,离开了这里,五湖四海中,像他那样的知心朋友还能遇上几个?还有他在春分前夕帮助过的那位女侠,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交,但给他的影响极为深刻。他离开了渭南,这一切都会成为长长旅途中的记忆。也许他一生中再也不会路过这里,也许一生中再也不能与宋秉义重逢,也许一生中再也不能见到那个女侠。   他扛着自己的包袱,低头一边思索,一边朝前默默地走着,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站住!”   耳里忽听有人大喊了一声“站住”,俊成惊异得猛然抬头循声望去……   就在眼前不远处站着十来个红脸大汉,个个生得五大三粗,人人横眉怒目,面目狰狞。手里都攥着家伙,不是刀子就是斧子。   咦!这是那一个帮派的拦路虎?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知他们是劫财,还是劫色?俊成定睛一看,其中有两个人比较面熟。一个是他卖艺时被他没有摔死的那个狗少,一个鼻子疙瘩上长着一颗大黑痣。俊成倒吸一口凉气,站住了脚步。   不错,这群人是同四牙的爪牙。从俊成卖艺那天他们就结下了梁子,同四牙当众被揍颜面扫地,只是他无能还手,当时不得不那样认输。这狗少那天被俊成摔了个屁滚尿流,一直怀恨在心,他轻易怎么会罢休呢?他为了复仇当天就召集爪牙顶风冒雨找遍了整个大街小巷,没有找到俊成。所以他断定俊成还没有走出渭南,然后就派人封了四面八方的路口,每天都安排刀斧手等候俊成的出现。   这时同四牙面带愠色,上前两步狞笑道:“有句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还真不费功夫。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你终于出现啦!”   张佞人随手摸了摸鼻子疙瘩,一抽搐鼻翼,帮着四牙说道:“别以为武功高就比别人辣,今天我们来个蚂蚁啃大将,非得把你剁成肉渣。”   佞人把嘴一撇,接着双手向前一挥,吼道:“小的们,给我上!”   俊成见几个红脸大汉和狗少他们一起扑了上来,此刻若出手与他们较量一番,就算跟一群不可理喻的乌合之众再次见个高低,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与他们抵斗一场,何如先避避风头。惹不起,总躲得起。俊成即没说什么,又没跟他们交手,只是转身跑来了。   同四牙等人见俊成撒腿就跑,以为是怕了他们,更是群追不舍。张佞人喊道:“给我追!就算他钻进耗子洞我们也得把他扒出来。打扁,剁碎,喂了狗!”   俊成绕过一个街角,前面不远的地方又迎上来一群人,不用猜也是四牙的同党。这时他的身前身后都有狗少的爪牙,他可以说是进退维谷。就在这无奈之际,他急忙朝马路的一侧瞥了一眼,有一家铺子门正在敞开着,他趁前后的歹徒还没追上来时,几个健步进了那家铺子门。   同四牙等人追至这里忽然不见了俊成踪影,两火人合到一处都没见着。这时同四牙向张佞人问道:“你看到人上那儿去了?”   张佞人没有看见怎么回答他,他疑惑的眨巴眨巴小眼睛,转身向四处看了一眼,然后一摸鼻子疙瘩,戳指指了指不远处敞开的一扇铺子门,茫然道:“我看得一清二楚,他进了那家铺子门,追!”   这一家铺子不是别人,真是西门红月家的古玩铺。俊成被他们追赶无路可走时,他只得先躲进这家铺子避避风头,至于会不会给这家铺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或是连累了人家,他急急忙忙中顾不着考虑那么多,只能避一时算一时。   当俊成跨步迈进铺子门时,他看见里面货架上摆着各种古玩,有铜铸的,泥烧的,木雕的,大大小小琳琅满目。他顾不着细看,又见货架的一旁站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件铜器用抹布在上面擦灰尘,俊成忙向那中年男子搭理道:“请这位掌柜见谅,外面有人追我,容我暂时在此避一避。”   中年男子正是西门家的管家赵德志,他转身一看,是个年少的陌生人。又见他手里提着个包袱,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是个外地人。阿德暗想,见他匆匆忙忙躲进铺子求救,八成是遇上了什么坏人了。阿德把手里的东西摆在货架上,朝门外看了看,外面真有一群人向铺子走近。他急忙转身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轻声说道:“这里是我零时的住处,你先躲进去。”   阿德说话间把年轻人带进侧面的一间小屋。   俊成刚藏好身子,同四牙已经带着爪牙闯进了铺子。他往里面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四牙开口对阿德说道:“久闻西门家开了个古玩铺,我总想来赏光一回,可是一直都没有时间。若不是今日为了追赶一个贱人,本少爷我还是没有福分到此一游。”   阿德认得同四牙,也知道他在渭南这一块土地上的霸气。只是在他为年轻人藏身之前,万万也没料到追赶他的竟然是同四牙这群混蛋。现在见他带着一群人提刀提斧,心里甚是惊慌,悔不该盲目的将路人躲藏在自己的门下。此刻阿德十分担心,这要是被他们搜出来,岂不是惹火烧身,自讨苦吃。但事已至此,阿德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他不动声色,接过同四牙的话缝说道:“如果同公子有兴趣,常来店里赏光,乃自然是我们的荣幸,有何必这般谦虚?”   四牙似听非听,眼睛不停的扫着铺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说道:“刚才我们在追赶一个人,有人看见他钻进了你们的铺子,不知你可否见过?”   阿德说道:“不曾见过。”   此刻张佞人憋不住了,说道:“我明明看见有人进了你们的铺子,你还不承认?告诉你这个奴仆,我们家少爷不是你好耍的,如果不说出实情话,只要我们少爷发个话,就会把这铺子砸个面目全非!”   同四牙没有再逼问阿德,只是对他的手下说了一个搜字,十来个爪牙即刻行动起来,这可把阿德急坏了。一来恐怕有人进了他零时的住处找出人来,二来又怕他们打着找人的旗号浑水摸鱼,拿走货架上值钱的东西。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能抵挡他们。于是喊道:“二掌柜,赶紧出来,有人找茬儿。”   阿德在西门家把西门赋称为大掌柜,把西门红月称为二掌柜。因为他知道西门赋吃罢早饭出去不在家,所以只能呼喊二掌柜。   西门红月在自己的房间梳理打扮,照着一面菱花铜镜,正在给自己描眉,抹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忽听阿德急呼有人找事,她不慌不忙的走出闺房,穿过院子,向铺子的后门走来。   同四牙的手下从铺子的货架前前后后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这时听有一女子的声音高声说道:   “是谁在这里撒野?”   铺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这声音愣住了,暂时停止了行动。他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朝铺子的后门望,看将要出来的是个什么样儿的二掌柜。   西门红月打扮得花枝招展,迈着矫健的步伐从铺子后门走了进来。她本来就是一副天生娇容,多少打扮一下,看起来都是那样楚楚动人。那娇艳似火的俏容,谁要是正眼看上她一眼,心就像捏了一把那样让人勾魂灭魄。   同四牙等人看见了西门红月,一个个都不由得目瞪口呆,忘记了他们是干什么的。张佞人用手摸了摸鼻子疙瘩,想说什么却欲言有止。   在白玉龙没有被盗之前,西门赋虽然与同魁多少有些交往,但同四牙与西门家毫无瓜葛,他从来没有来过西门家。同魁指使刀惊魂盗取白玉龙一事,是同魁一个人的计谋,他做得神不知鬼不着,就连他儿子同四牙到现在都是一无所知。四牙听说过西门赋有个女儿名叫红月,可是他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也很少见过面,就算见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而西门红月却熟知他的底细,也许之前再那里见过同四牙。当他们在此偶然相遇时,红月一眼就认出了他。于是弦外有音的说道:“原来是同公子,失迎失迎!”   正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同四牙尚未搭话,张佞人怪声怪调的说道:“有一个贱人被我们追赶,他钻进了你家铺子,我们少爷想在西门姑娘的这里搜一搜,你看如何?”   红月斜了张佞人一眼,说道:“看你的个头都比别人低了一节,天生一对绿豆眼,那么低俗的小眼睛,怎么能看清是是非非,青红皂白呢?”   张佞人撞了个狗血淋头,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当即大声怒道:“既然你说我看不清青红皂白,那我就顾不着青红皂白。来人,把这里挑值钱的东西给我一件一件都摔碎!”   红月见几条汉子将要蠢蠢欲动,她把峨眉一挑,厉声道:“慢着,你们想怎样没人拦你,不过本姑娘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摔了这里的一件东西,我就把他像东西一样的摔了!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啪”   张佞人的脸上被人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正打在他的口鼻部。佞人时常有个戒不掉的习惯,顿不顿就伸手摸一摸自己的鼻子疙瘩。这次他不像以往那样只是随手简单摸一摸,而是用手捂住了整个鼻子。这一巴掌也不是红月揍他的,而是他的少爷同四牙。   这时同四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少爷我都没发话,你怎么敢让我的人摔这里的东西?,”   张佞人被打得鼻涕眼泪只往外冒,说道:“少爷,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打我呢?”   四牙并没有回答佞人的话,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西门红月,早已被她的美貌倾倒了。红月刚从铺子后门进来时称他为“同公子”,这让四牙的心里甜了一大片。他自以为身处豪门大宅,就妄自尊大,所以认为所有的人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四牙走遍了渭南的大街小巷,也逛过本地的不少青楼,可从未见过像西门红月这样容颜倾国倾城的女子。他给了张佞人这一巴掌,其一是彰显自己的威风,表明一切由他说了算。其二是给了红月一个面子,大家好有个台阶下。这时他才对红月说道:“西门姑娘请见谅!是我的下人不懂礼数才多有得罪。”   红月见他的手下挨了一巴掌,有点啼笑皆非,但她脸上不动声色,也不看他被揍的人有多狼狈。微微一抖擞精神,对同四牙说道:“听说同公子人高马大,气焰嚣张,今天带着这么多人来到这里,不知是要打劫,还是偷盗?”   同四牙咽了一口口水,开始戏谑道:“西门姑娘严重了,本来我是带几个手下在这里搜一个人,可万万没料到把你给搜出来了!这应该叫缘分,对不对?”   红月惨笑道:“呵呵!有人才把你一吹,你就飞到天上落不下来。给你一点面子,你就找不到里子在哪儿。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趁本姑娘现在还有理智,请带着你的人给我出去!”   四牙嬉笑道:“俗话说相识是缘,相见不易,既然来了,那有就走之理。就算西门姑娘不欢迎,也要在贵舍的里里外外搜上一遍再走不迟。”   俊成躲在侧面的房间里把他们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在没有看见西门红月时,也听不出外面说话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就算春分前夕在西郊外两人有过一面之交,如果能亲眼看她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光听她的声音见不到人,是辨别不出外面的女子究竟是谁。虽然他们见过一面,可那已经是几天前的事,对她的声音已经有点记不清了。他躲在隔壁听外面嚷嚷闹闹,暂也轻易不能出面。他等到外面闹得不可收拾时,再出去教训那狗少一顿也不迟。   红月听他们要把铺子的里里外外全都搜一遍,那能容他们兴风作浪,为所欲为。便说道:“同公子说得真比唱得好听,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就算朝廷的钦差大臣没有皇上的圣旨,他也无权乱搜别人的住宅。像你们这等乌合之众,有什么权力在我的门下指手画脚?”   张佞人的鼻子和嘴巴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时又插嘴道:“少爷!这分明是不给你面子,依我看,干脆把这里砸了,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啪”   话音未落,四牙抡圆胳膊又是给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又拍在了张佞人的鼻子上,当即被打得出血了。他的鼻血不是流了很多,鼻孔里刚出来了一两滴。佞人伸手摸了摸,沾了一把刚流出的鲜血,往后一缩身,再不敢做声。其他人见张佞人被扇了两巴掌,个个惊若寒蝉,更不敢插言。同四牙这才埋怨道:“叫你少说话,你就是不听。”   此刻四牙微笑着对红月说:“他出言毫无分寸,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带着人在西门姑娘的贵舍搜上一搜,这也是为了你好。西门姑娘也是个聪明人,你想想,如果你的铺子里藏得有什么坏人,你不让我们搜,等到我们走后,他再出来对你非礼相待,我的心里可真有点过意不去,还望西门姑娘三思。”   红月没有亲眼看到有人进来,但听他们口口声声说有人躲进了铺子,这让西门红月有些半信半疑。可是无论他们说得是不是实话,红月即不会当面见证,也不会纵容他们乱搜乱找。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管家阿德,也没有当面问他有没有什么人进来过。当阿德看见红月正眼看他时,心里慌成一片。他意欲想说什么,又没敢说出口,只是眼珠子胡乱的转动了几下。红月当然能谅解阿德,不管四牙他们说得是真是假,她当面也不会质问阿德。   其次,红月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是被同四牙等人追赶的一定是什么良家子弟,就算不是什么良家子弟,也是被他们追得无路可逃才躲进了这里。如果现在让他们搜出来,他们个个提刀提斧,还不被他们当场活活打死。红月又听四牙出言不干不净,处处对她有戏谑的意味,不得不让她有些气恼。她瞪了四牙一眼,接过他的话缝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西门家藏垢纳污,与贼人相与为伍?”   “非也非也,我只是担心西门姑娘的安危。如果西门姑娘不容我等搜上一搜,那我们也只好就此作罢。不过今日与西门姑娘有缘相见,可让我同某人大开了眼界。这就叫瑶台琼阁少仙家,凡尘俗世出佳人。”同四牙依旧戏谑道。   红月问道:“同公子出言咬字嚼文,不愧是一代风流才子。不过本姑娘想借你的话问一句,何谓瑶台琼阁,又何谓凡尘俗世?”   四牙答道:“简单的说呢,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找不到神仙,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偏偏藏着天仙子,此解不知西门姑娘满意否?”   红月紧接着追问道:“不错!请同公子再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地方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什么地方是凡夫俗子居住的地方?”   她接二连三的追问,同四牙不好回答她的话了。因为四牙的话里不知把那里比喻成瑶台琼阁,又不知把那里比喻成凡尘俗世。红月此刻见他回答不上来,刹那间变得毫不客气,说道:“我知道同公子身处豪门,翻手为云俯手为雨。虽然我西门家人微言轻,但是做人坦坦荡荡,从不偷鸡摸狗。”   红月在借机揭短同魁父子,可是四牙不曾知晓其父与刀惊魂谋取白玉龙的勾当,自然听不出所以然。他今天意外见到了西门红月,只为她的美貌倾倒,字字句句离不开戏弄的意味。说道“今日能与西门姑娘在此不期而遇,实在是我同某人三生修来的福分。你生得如花似玉,貌若天仙。你我才刚刚见面,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德见他们赖着不走,又怕他们人多欺负二掌柜,慌忙对红月说:“怎么办啊二掌柜?要不要我去把你爹叫回来?”   红月毫不在意的说:“没必要,对服这些虾兵蟹将应该是绰绰有余!”   话音未落,她急转身取下挂在一面墙壁上的一把长剑,哗啦一声抽出来就搭在了同四牙脖子上,怒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割断你的脖子,信不信?”   锋利的长剑搭在他的咽喉处,四牙被吓得不敢动了。他再敢惹恼了这个美人儿,就会刀剑出鞘,牛羊见血,割断他的喉颈。就算同四牙手里有两下子,可此时毕竟是劫下囚,怎敢轻举妄动。   俊成一直藏在隔壁房间的床低下,听见外面将要大动干戈,他从床低下爬出来意欲挺身而出,再次痛打四牙一回,当他紧攥双拳将要走出去时,听铺子门外有一个男子大声说着走了进来,俊成又迟疑片刻,向后退了两步没急着走出去。   “是谁在这里胡闹?”   这是红月的父亲西门赋回来了,他走进铺子见女儿把长剑搭在同四牙的脖子上,先没问是非情由,便以命令的口吻对红月说道:“把剑放下!”   这时红月还来不及把事情从头到尾讲清楚,同四牙却恶人先告状。他对西门赋说道:“我们本来是追赶坏人的,追来追去把坏人追到了这里。我们要搜人,谁知姈爱年少无知,是非难辨。不但不允许我们搜查坏人,还要用利剑割断我的脖子,西门前辈你要为我做主啊!”   红月在她父亲的吩咐下已经把搭在他脖子上的长剑取下,四牙是怎么得罪红月的他心里清楚,无奈时两句花言巧语欺骗了西门赋。他恐怕红月把整个是非缘由在西门赋方面和盘托出,不敢在此久留。只要自己转危为安,他知道什么是走为上策。于是对他所带的爪牙说了一个“撤!”十来个人从铺子门里一涌而出,一时半会儿四散逃离,全无踪影。   四牙等人走后,西门赋对女儿问道:“同四牙等人说有坏人躲进我们铺子里,确有此事?”   红月没看见有人进来,她那儿知道,当她父亲问她时,她转脸看了看阿德。阿德自己做得事情自己知道,只好对西门赋实话实说。他很难为情的说道:“不瞒大掌柜说,确有此事。”   红月的眼睛瞪大了,她这才知道原来同四牙等人说得是实话。她追问道:“什么时候?藏得是什么人?”   阿德答道:“我在铺子里整理货架上的东西,忽然跑进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样子是外地人。他说后面有人追赶,求我让他在铺子里躲一躲。当时我一看外面人多,他们以众欺寡,我怕闹出事端,所以就先让他躲了起来。”   红月一时无语了,西门赋问道:“人在那里?带我去看看!”   阿德应道:“人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随我来。”   阿德说罢带着西门赋与红月一同走进了侧面的小屋……   ☆、第十章 蟾宫下促膝谈心   俊成走出宋家后是决意要离开渭南的,不料半途遇上了同四牙挡住去路。蹊跷的是,他慌忙之中躲进去的这家铺子真好是西门家的私商古玩铺。在俊成战败刀惊魂的当天,女侠为了感谢对她的救命之恩,邀请他他却不来,今天没人请他,在同四牙的追赶下成了西门家的不速之客。   四牙本来是为了复仇才追赶俊成的,闯进西门家时没有找到他,反倒被红月的美貌深深诱惑,甚至勾去了他的魂魄,这才把寻仇一事搁在了一边。   事实亦非如此,同四牙寻仇未有得逞,是因为红月阻止了他的行动让他束手无策。如果同四牙违抗红月的阻止擅自搜寻,红月一定会出手阻拦。同四牙被红月的美貌诱惑,正因他不想逞强得罪了这位一见钟情的美人儿,所以才处处忍让。四牙中途放弃了搜人,却把如意算盘打在了红月的身上,三番五次出言戏弄。可是红月那儿能任你随意□□欺辱,当四牙的言举让她无法忍耐时,她当即把长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才算吓唬住了他们。   四牙等人走后,阿德带着西门家父女走进了一侧的小屋子。俊成在屋里把他们的谈话都听见了,又听那个中年男子带着主人要进来见他,连忙抖擞抖擞精神,一本正经的坐在床头,目光盯着他们进来的门口,准备见了这家主人应该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对他们讲清楚。   正在这时,门帘被揭开,一连走进三个人,俊成连忙起身迎合。第一眼他的目光就与西门红月对在一处。瞬间两人心里同时一怔,西门赋与阿德尚未开口,红月脱口而出,惊叹道:“啊!原来是你?”   西门赋先看了俊成一眼,不解的向红月问道:“你们认识?”   红月急忙说道:“他就是春分前夕之日,帮我在刀惊魂手里夺回白玉龙的那个白袍客!”   西门赋脸上微微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一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阿德听红月说此人正是帮助过她的那个白袍少年,瞪大眼睛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着俊成。这时红月笑随颜开,忙向俊成介绍道:“太蹊跷了,没料到我们竟然会在这里再次见面。我叫西门红月,这是我父亲,这是管家阿德。”   在红月的介绍下,俊成才算认识了他们。此刻俊成连忙向他们抱拳施礼,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向他们解释清楚。启齿道:“西门前辈好,管家好,在下名叫李俊成。整个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晚辈是被人一路追赶,情急之下才误入贵舍的。”   西门赋听罢说道:“听说春分前夕之日,在西郊外有个白袍少年帮我女儿赤手空拳敌败了刀惊魂,原来是李少侠所为。从那之后我心怀感激,一直想见见那个白袍少年,令老夫遗憾的是,不知少侠姓甚名谁,无处打听。今日却在此不期而遇,不得不让老夫为之感慨;准备酒菜,为李少侠接风!”   俊成说道:“本来我不知道这里是谁家的宅院,他们走了,我也该走了,恕不打扰!”   西门赋劝道:“此言差矣!若不是有此巧合,李少侠怎么会轻易能走到老夫的门下,如若你这么走了,岂不是白费了老夫的一片用心?”   西门红月帮她父亲说道:“是啊!这是巧合。从那天李少侠帮我从刀惊魂手里夺回宝物之后,我爹就一直想见见你,今天正巧在这里碰上,也等于了却了我爹的心愿。李少侠不必客气,请到后院一叙。”   阿德也跟着说道:“若不是有此巧合,我们大掌柜从那儿见你?既然大家都希望你留下来,你就不必见外。”   俊成躲进铺子里只是想避避风头,本来等到同四牙等人走后他就离开这家古玩铺,谁知在这再次遇上了他们。那天在西郊外两人见过一面,因为场景与当时情形不同,谁也没有详细的了解对方,甚至连对方的姓名都没有问过。在西门红月与刀惊魂的交手中,俊成对她的武艺,顽强骁勇的意志,还有她超凡脱俗的气质,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在他决意离开渭南时,还在惦记着想见那女侠一面,没想到两人竟然在此邂逅。   他为了解救女侠丢失了银两,风云客栈欠帐被困卖箫,陷入了穷途末路,今日误入西门家与女侠再次相遇。其次,他有意外得到西门赋的器重,这对陷入困境的俊成来说,真有些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味。   在西门家父女的劝说下,他打算暂时不离开这里了。因为他与宋秉义刚刚成为结义兄弟,打算在宋家住几天,是宋婌亦为了倾诉她对俊成的一片真情把好事闹僵,他才无法在宋家呆下去。不料今日误入西门家又得到了西门赋与红月的尊崇与器重,在他们父女至诚的留恋下,他打算先留在西门家。所以俊成再没有对他们父女的挽留有太多的推辞,便说道:“既然大家不嫌打扰,那晚辈就只有唯命是从了!”   就这样一个真心挽留,一个有意停留,他们三言两句说到了一块。俊成把携带的包袱暂时放在阿德的床低下,跟随着西门家父女进了主房客厅。红月当即亲手下厨,西门赋吩咐阿德马上去街上打酒买鱼。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酒菜全备好了,红月一道一道摆满了桌子,然后四个人分宾主落座,吃喝之事自然不必细说。西门赋搛了两口菜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听说李少侠竟然徒手战败江湖第一职业杀手刀惊魂,一定身手不凡,不知身在江湖那个门派之下?”   俊成也放下手中的筷子,答道:“晚辈曾经只是在苍岭寺跟随师傅学了拳脚,谈不上什么名门正派。”   西门赋道:“苍岭寺位于秦岭西头的太白山,也算得上是当代名刹之一。据老夫耳闻,苍岭寺有一部武功秘笈,名为《少林武擘》,想必李少侠是学了此秘笈的武功,才成为一代武林高手?”   俊成听了西门赋的话甚是惊叹,想不到红月的父亲怎么知道苍岭寺还有一本武功秘笈。就这一句话,他猜不透红月的父亲是江湖中的那座泰山北斗。他在苍岭寺期间虽然跟随师傅吃斋念佛,习武修文,但是对于江湖中的风云人物知道得还不够多。对于二十年前的江湖名家而言,他知道的更是寥寥无几。   俊成虽然对红月的父亲在心底暗暗尊崇,但不便直接去问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只能绕着圈子说道:“那天晚辈见姈爱与刀惊魂一战,身手也非同一般。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想必前辈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不然姈爱怎会有如此绝好的身手。”   西门赋笑道:“哈哈哈哈,此非昔彼啊!二十年前的西门大侠也是名震江湖,在当代武林中坐得也是头一二把交椅。可是江湖中的日子,除了你争我斗,打打杀杀之外,还有什么可做的?与其这样,不如退出江湖过一些寻常人的日子,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归宿啊!”   西门赋说罢搛了一小块鱼肉喂在嘴里嚼了两口,接着说:“方才听李少侠说曾经在苍岭寺住过一段时日,不知你与苍岭寺有什么关系?可否讲给老夫一二听听?”   红月插嘴也问道:“你是说你曾经在苍岭寺当过和尚?”   经过他们的谈话,俊成才知道西门赋出身非同一般。既然他们把话已经问到这里,只得实言相告。他短短地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如若前辈与西门姑娘愿意听,晚辈不妨在此略述一二。在下原籍陈仓人士,幼年就失去了父母,一个人四处流亡。后来记得在外淋了一场大雨身受风寒昏迷在路边,是苍岭寺化缘的和尚将我带到寺里,从那以后我就皈依佛门,跟随师傅吃斋念佛。在苍岭寺整整过了十载有余,也算得上是半个和尚。”   他们听了俊成的告白,对他的不幸深感怜悯。红月接着问道:“那你父母是怎么离开你的?”   俊成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嘴角挂着一丝惨笑。红月见他不便说,以为有什么为难之处,再没接着追问。她岔开话题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苍岭寺的?一个人又去向何处?今天那些人与他们结了什么怨仇?”   当红月提到他父母时,俊成欲言又止,不想再说太多令人伤心的往事。这时又听她在问自己因何与那火人结了怨仇,这要先从他因何丢失银两,再从他困在风云客栈和后来的卖艺说起,最后是怎么得罪同四牙他们的?所以俊成不便说出实情。他只是从容一笑,说道:“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冤有头,债有主,江湖的恩怨也会随风而起。”   这时西门赋说道:“同四牙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谁得罪了他就会反目为仇。一句话说到底,不过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不必与他一般计较。”   西门赋的话打断俊成与同四牙结下的梁子,俊成更不愿说什么。他岔开话缝说道:“哦!恕晚辈斗胆问一句,那日刀惊魂与西门姑娘在西郊外一战,不知他盗取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俊成的问话让西门家父女与阿德面面相觑,不知当讲不当讲。西门赋知道俊成为人正直,于是说道:“不瞒李少侠说,此物乃是一件稀世至宝,名为琬琰白玉龙。”   俊成闻言暗自一惊,说道:“听说它是王莽改制年间所制,内藏有一百三十大车金银珠宝的秘笈示意图。”   西门家父母与阿德一听也很吃惊,西门赋惊叹道:“莫非李少侠也晓得琬琰白玉龙的秘密,还有它的历史根基?”   俊成淡然一笑,说道:“我在苍岭寺期间,曾听师傅讲过关于琬琰白玉龙的传说,晚辈不过只是听闻过而已,并非见过实物。”   这时红月很有兴致的问道:“既然李少侠也知晓关于白玉龙的历史与传说,不妨说来听听,与我们手上的白玉龙是不是同一个宝物。”   俊成并没推辞,便不紧不慢的说了起来:“在苍岭寺期间听师傅说,王莽为了谋篡皇位亲手毒死了汉平帝,从此□□朝政自立为王。在公元八年改年号为“新”,这就是所谓的王莽改制。他继承王位后,召集天下各路诸侯募捐金银珠宝,要举行一次开国盛典。无论天下诸侯能不能捐出财宝,都不可违抗圣旨。在开国盛典之日,各路诸侯车载斗量,凑了足有一百三十大车金银珠宝。他的这一□□退出之后民众愤愤不平,从而引发了绿林与赤眉军的起义。开国盛典结束后,王莽暗中派人将各路诸侯募捐的一百三十大车金银珠宝埋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并且将巨宝所藏之地画了一张示意图。而后他招来能工巧匠,再用上好的琬琰白玉雕刻成龙,然后把示意图藏再进白玉龙里面。王莽这个乱世奸雄心狠手辣,在那笔宝藏储藏完毕后,他为了杀人灭口,在一场精心安置的酒宴上,一夜之间就毒死了所有知晓宝藏秘密的人。从此他独霸玉龙,不为外人所知。后来绿林与赤眉两军攻入长安,王莽被杀后,琬琰白玉龙从此就遗失在悠悠历史当中。”   听完了俊成的解说,红月赞成道:“李少侠高见,我们手上的琬琰白玉龙正与你所说的是同一样东西。”   俊成再没问他们是如何得到琬琰白玉龙的,西门赋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酒菜完毕,西门赋吩咐阿德为俊成打扫了一间客房,留他多住几日。俊成也没推辞,依照他们的安排暂且住在了西门家。俊成无论到那里,只要有人诚心劝说,他怎么就顺从了呢?这与他当时的处境有着一定的关系。第一次他在宋秉义的奉劝下留在了宋家,是因为宋秉义对他仗义疏财还清了风云客栈的债务。如果两人就此别过,他的十两银就等于送给了一个陌生人。此次在西门家父女的奉劝下,他又暂留在了西门家。这是因为他与宋秉义刚结识两天,在他离开宋家时,宋秉义与曹师傅去洛阳购货,有没亲自给他说一声。俊成暂留在西门家,希望再次能见到宋秉义,临走时与他说几句知心话,也不枉两人结义一场。   不知不觉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天晌午时分,有人给西门赋送来一封请帖,说是山后定阳王刘武周的老母要过八十大寿,刘亲笔撰写请帖邀请西门赋为其母祝寿。西门赋与刘武周有什么结交?那已经是昔日的往事。在西门赋早年沦落江湖之时,他们都是道上的朋友。自从西门赋退出江湖后,他们就断了来往。不料今天刘武周有送来一封请帖,西门赋不得不另当刮目相看。他亲自拆开请帖一看,上面写到:   光阴荏苒,与赋兄多年未见,只因身负重任不得脱身,才疏于你我昔日至交,恕刘某不义。当月十三日是老母八旬大寿,盼赋兄如期亲临。   刘武周亲笔   在有人送来帖子时,红月他们不知道是什么请帖,都想知道知道。在西门赋看完帖子后红月问道:“爹!是什么给你送的帖子?”   西门赋微笑着说:“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说是老母在当月十三日过八旬大寿,请我亲自到汾阳宫为其母贺寿一回。”   红月接着问道:“爹打算去还是不去?”   西门赋道:“既然是老朋友邀请,说明他看得起老夫。再说我与他已经多年未见,实在难得一聚,看在老夫与他当年朋友的情分上,当然义不容辞,岂有不去之理。”   俊成一听不关他的事,没有说话的必要,阿德同样也无话可说。红月再次说道:“这么巧,女儿的生日也在当月十五日,爹要是去了谁陪女儿过生日?”   西门赋道:“这里距山西汾阳宫千里迢迢,路途遥远。就是备马,来来去去一趟也需要几天的时日。如果我在你生辰之日能回来的话,爹自然会回来,若时间不允许,就让阿德与李少侠陪你一起过也好。”   第二天西门赋打点行礼,备上生辰贺礼,骑着他的马匹去了山西汾阳宫。   家里只剩下阿德,俊成和红月三个人。阿德整天忙着料理铺子,很少与他们交谈,俊成与红月刚认识两日,彼此了解得不够多,两人也不轻易在一起谈天说地。从那日两人在西郊外相遇,他们虽然都很敬仰彼此,心里也很倾慕对方,只是谁也没有说什么。就在俊成打算离开渭南时,他还在惦记着那个女侠。现在他们虽然再次遇见了,可是在西门赋不在时,他们孤男寡女怎么方便在一起谈话呢。   在西门赋去了汾阳宫后,俊成觉得百无聊赖,无所事事。虽然如此,他也不愿一个人到外面去走走,恐怕再次遇上了那些人找麻烦。闲时他就去找阿德,到铺子里有意无意的看看货柜上的古玩,赏心悦目一时。   三月的气候春风和煦,夜晚风清月朗。红月静坐在自己的房间悠悠我思,不知是她在感慨与俊成的再次相遇,还是她早就对那个白袍少年心生爱慕,这中情怀,也许是从她第一眼见到那个白袍少年的时候。   正在此时,红月忽然从不远处传来悦耳的箫声,从此打碎了她茫然无知的心思。侧耳细听,那箫声忽高忽低,宛若天籁,柔美中又流淌着丝丝的凄凉。红月知道这箫声是俊成吹出来的,她便出了房门,寻着箫声走去。   俊成独自一个人静坐在后花园中吹箫。这园子别有一番景致。里面虽然桃花尚未盛开,牡丹亦未完全绽放,但鼓鼓囊囊的花谷朵已是含苞欲放,暗香四溢,这是俊成闲时无意中走进园子才发现的。夜幕降临时分,他甚觉孤独,看夜色风清月朗,就一个人走进了后花园的亭子里独奏一曲孤寂与惆怅,这也是他片刻的闲情逸致。   红月走进亭子时见他吹得入神,没有打扰俊成,只是轻轻地坐在他的身旁。俊成见她坐在了身边,便停住了箫声。红月叹道:“箫吹得好美!”   俊成浅浅一笑,说道:“月姑娘见笑了,你来这里干什?”   “这皎皎月光,还有你的箫声,都那么沁人肺腑,我怎么能睡得着?所以来这里与你聊聊。”红月深情而恬美地说。   淡淡的月光洒满整个园子,还有红月柔情脉脉的话语,让俊成片刻无言以对。片刻的沉默,整个亭子里静得坠针闻响。俊成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也无法入睡,时常回忆那些无法忘却的过往,就如昨日一样。”   他的话打开了谈天的方向,红月跟着说道:“是啊!有些记忆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忘却,说他近,触手可及,说他远,就如虚无缥缈的梦一样。方才你的箫声如此凄婉,也许你吹得是昨日的忧伤。因为那天你说过,你从小无父无母,在苍岭寺生活了若许年,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不知能不能说给我?”   俊成淡淡的惨笑道:“一切都是明日黄花,何必再提那些令人伤心的过往。”   红月说道:“也许我们的命运一样的残酷,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娘就离开了我们。”   从俊成走进西门家,一直就没有见到红月的母亲,但在他们不曾说起时,他不能随便问什么。现在红月才亲口说出了她也从小失去了母亲,这让俊成不得不对她心生怜悯。便出口问道:“你娘她是怎么离开你们的?”   红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坦然自若的说道:“记得在我三岁那年,他就离开了我和我爹。只听说我娘是华山燕剑门盟主的女儿,她名叫钱春花。后来不知为什她要离开我们,我爹再没有对我说过后来的故事。二十年来,不知她是死是活,一直杳无音信。又听我爹说,这一座亭子,就是他当年与我娘一起修建的,并且给它起名叫“望月亭”。后来我长大了,以为我娘离开我们,她去了华山燕剑门。一次我就背着我爹偷偷的去了华山,看看我娘在没在那里。当我找到华山燕剑门时,那里只有燕剑门破旧的遗址,并没有我娘的影子。这些年来,我也问过我爹几次,不知他有什么苦衷,始终没有对我说过我娘的下落。”   俊成听罢叹道:“怎么说,你比我好多了。不管你娘在不在你们身边,总之你还有她,还有个疼爱你的父亲。而我呢,多少年来孤苦零丁,无依无靠。记得小时候,我亲眼看见我娘被官兵害死,我爹又被他们掳去作苦役,后来才知道他病故在劳役中。他临走时,只给我留下了这把箫。”   听到这里,红月不自觉的苦笑道:“呵呵!原来我们同病相怜。一切已成过往,何必再提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相依为命?”   红月的一句相依为命,像一股清泉流进了俊成的心田,多少的忧愁在瞬间化为云烟,随之淡然于世,又似一缕春风温暖了他的心间。此时他知道身边的这位姑娘说得是心里话,可他也知道,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怎么与她相依为命?便说道:“我不过只是一介落拓江湖的莽夫,我能给你多少幸福。”   红月说道:“那天我们已经是彼此错过的人,我们再次能够相遇,相信这是你我的缘分。有人说,今生的一个擦肩,是前世的五百个回眸。我们再次相遇,就应该是前世的一千个回眸,你说对不对?”   俊成不由得失笑道:“呵呵!如果按照月姑娘所言,一生的相伴,是前世的多少个回眸?”   ☆、第十一章 望月亭吟诗泼墨   皓月当空,两个并肩坐在一起促膝谈心。他们的谈话如月光一样明朗,似泉水一样清澈,拨动了彼此内心深处的共鸣。人们所谓的两情相悦,也许只是昨天的一个擦肩。   缘分是命中注定,还是一见钟情的牵绊?从那天的相遇,也许就注定了他们一生不可更改的结局。若能上天若能给他们一次相爱的机会,他们愿做一生的伴侣,那怕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缱绻,也甘愿蹉跎这一生。   在他们一次次的谈话中渐渐熟悉了彼此,渐渐为对方倾慕。表面上,他们是相见如初知己。在心里,他们已是深藏在彼此心底的意中人。   红月已是名花有主,遵照父命许配给了宋秉义,她这时又情不自禁的开始倾慕俊成。她是一个知书达理,不记前仇为人谦和的女子,怎么能轻易被情所困,背弃了宋秉义开始把她天生的温柔情怀倾于俊成呢?这就从春分前夕之日说起。   她为了追回被盗的宝物与刀惊魂拚命一战。因为自己不是刀惊魂的对手,最后败在了他的三鬼贴血刀下。若不是俊成出手相救,她的性命必然会葬送在刀惊魂的手里。从俊成战败刀惊魂解救了她的那一刻起,红月为了答谢救命之恩,当时就有了以身相许的信念,只因为当时处境不同,两人也是初次见面,太多的话是不当讲的,所以他们只有那样别过。缘分是天定,谁料他们能够再次相遇,这是上天上天给了他们一次爱的机会。红月为了报答那日救命之恩,打算与他一生相依为命。   红月知道自己从小就许配了宋秉义,可她也知道那是她父亲与宋文芳之间许下的诺言,至于红月与宋秉义之间是不是两情相悦,那是晚辈的事情,爱与不爱都任其自然。在她没有遇到俊成之前,红月当然是遵照父命,轻易是不会改变她与宋秉义的关系。因为有了俊成的介入,才有了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这一日他俩无所事事,有来到后花园中的望月亭下谈天说地。红月兴致勃勃的说道:“看李少侠气质非凡,想必积聚于一身才华,不知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吟诗作画?”   俊成忽然听红月说要陪她吟诗作画,突然感到十分惊讶。俊成暗想,看来这位容貌倾国的女子不仅精通武艺,而且她还有出众的才华,不然她怎么敢自荐与我吟诗作画呢?这只是他对红月的一孔之见,实际上相比之下,这才哪儿到哪儿?红月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此外还能歌善舞,样样皆能。如果这样夸她,好像天底下只有西门红月一个人出翠拔类,再无人能及。事实并非夸夸其谈,而是当之无愧。俊成听她那么说,还真想趁兴见识见识她的才情。于是笑道:“如若月姑娘有此雅兴,我自然乐意奉陪!”   红月从容一笑,说道:“不过在对诗的时候还有个规则。如果我说出前两句,你对出的后两句,一定在前两句诗意的范围内。至于押不押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出的后两句,要与我前两句诗的内涵有一定的相对性。”   “那是自然,要不怎么会叫对诗呢!”俊成很有兴致的说道。   这时红月转眼看了看亭子外面,几棵桃树快要开花了,她借此说道:   “桃花欲开不盛开,只欠一夜东风来。”   俊成稍一思索,跟着说道:   “满亭清风不见风,花王未绽暗香浓。”   红月听后叹道:“妙哉,妙哉!你对得太好了。让我来解释这四句诗的含义,看我是不是猜到了你的心思。我的前两句说得是桃花,说得是春天的自然景象。实际上是把桃花比喻成了人。她似含苞欲放的花朵,急着想要盛开,却等不到很好的时机。所以说只欠东风一夜来。它在等待着一夜的春风,就会满树盛开。那样,他就会把自己妩媚与娇艳献给这个春天。就如我在等你一样,如果能有机会,我愿意把美丽献给你!”   红月拐弯抹角先给俊成来点柔情蜜意的比喻,看他怎么回答。俊成听罢说道:“月姑娘言之差异,一切都有时间来安排。正如这满树的桃花,如果时间一到,他自然会开,等待是毫无意义的。这世间有多少的东西,最终都输给了一个等字,我与月姑娘只是认识而已,不可有非分之想。”   红月在他说话时察言观色,看他会不会为之动容。俊成一脸默然,看不出什么名堂。红月说道:“所有的缘分哪个不是从认识开始?我也不想一开始就输给一个等字。你诗的后两句不是正好暗示着你的心思吗?说满亭清风不见风,花王未绽暗香浓。如果我没解释错的话,你意思是说,你对我的爱慕之情依稀是这满亭的清风,能感觉得到却看不见。诗的最后一句说,花王未绽暗香浓。所谓花王是牡丹的别称,这里是你把我比喻成了花中魁首,在我还未有绽放的季节已经飘逸着醉人的暗香,与满亭的清风化作一处。你说我解释得对不对?”   俊成想转脸看看红月,不知为什么,他却把目光投到了一边。答道:“月姑娘多虑了,我即没有把你比喻成牡丹,也没有把清风比喻成思绪,我说得只是一个自然景象。风能吹动身边的东西,人也能感觉到它的温暖与清凉,可是谁能看见风是什么样子,摸到风是什么形状?所以说满亭清风不见风。牡丹是花中魁首,在它尚未完全绽放之时已经倾吐着它的芳香,这是洋溢着春天的繁荣景象。”   红月悟性真的那么低俗吗?怎么会呢,她只是在借机捉弄俊成而已。这时听他的解释如此憨厚老实,惹得她咯咯大笑。然后接着说:“你明明说得就是那个意思,自己还不承认。既然李少侠对于风花雪月之事甚感兴趣,不妨我再说两句。”   她说罢看了俊成一眼,见他不动声色,接着说道:   “天风送云霓远去,煦风迎艳春归来。”   俊成听罢说道:   “梅花别飞雪千里,桃花盼□□咫尺。”   红月听了只说了一个“妙”字,俊成说道:“我再想听听月姑娘的阐述,这四句又怎么解释?”   红月依旧喋喋不休的说道:“我的前两句是天风送云霓远去,煦风迎艳春归来,说得是两种不同的风。自由的天风送走了灿烂的云霞,温暖的春风迎来了妩媚的春晖。云霞虽然美丽,但它会转瞬即逝。我想要的是永恒的美丽,所以就让自由的天风送它而去。在云霞将要远去时,是温暖的春风迎来了这艳丽春天。此外是说,在一个美好的景象将要流逝之际,会有一个更美好的景象即将来临。”   俊成听罢笑道:“解释得有板有眼,不得不让我钦佩之极。趁兴我再问问月姑娘,我的后两句又该如何解释?说来听听。”   听他的话,好像俊成故意想见识见识她的口才。红月莞尔一笑,接着说道:“首先你在文字上对得十分巧妙。我的前两句中每句都有一个风字,而你的后两句中,每句都出现了一个花字,这从诗句的形式上衬托得相当吻合。然后再说梅花与飞雪。梅花为岁寒三友之一,它在严寒中独自开放,是百花中有不可并论的高傲。梅花别飞雪千里,这是梅花对飞雪的厌倦。如果有了漫天的雪花,它就掠夺了梅花的美丽,因此梅花不能独特的展现自己。可是梅花与雪花本来就绽放在同一个季节,是无法分开的,所以只能希望相别千里。实际上是说,绽放在严寒中的梅花虽然开得很骄傲,但它并不喜欢彻骨的寒冷,希望远离飞雪,能开放在属于它的春天。如果我没有猜错,诗的最后一句你又把桃花与□□比作是我们。意思是说我如桃花在盼望着你的临近。而你早已对桃花满是爱慕之情,仿佛就近在咫尺。”   俊成笑道:“月姑娘真的能说会道,可是我所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红月问道:“不是这个意思又是那个意思?”   俊成答道:“眼下世态炎凉,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如走不出的严寒,希望漫无止境的寒冷与我们远离千里,迎来的是一个百花齐放,繁荣昌盛的世局,与我们近在咫尺。”   红月笑着说:“随你怎么解释我都爱听。吟诗我们到此为止,接下来我想与李少侠作画,不知再有没有兴致?”   俊成猜不透她究竟有多少才华,既然她先提出作画,怎么能不借机开开眼界呢?于是说道:“既然月姑娘先提出,我岂能不想看看?”   两个人一个乐意卖弄,一个乐意奉陪,真是珠连璧合。趁兴趣正浓之际,不到一会儿红月把文房四宝一并凑齐,放在望月亭的石几上说道:“传统的国画中有梅兰竹菊,鱼樵耕读,山水人物和鸟虫花草,不知你喜欢那一种?”   俊成说道:“无论画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看你笔锋的技巧如何。”   红月道:“那是自然,不过我的画法有些与众不同。我在作画时可以同时用两支笔,蘸上不同浓度的墨汁,然后每只手各拿一支可以同时运笔。此法在我作画的技巧上叫“双管齐下”。你肯定是你闻所未闻,不妨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不过画得不好,你可不能取笑?”   “怎么会呢!有人用一支笔,一心一意也画不出好画,况且月姑娘是两支笔同时作画,从根本上来讲难度就相当大,能画得像模像样就不错了。”俊成说道。   红月一听他的话,分明是小瞧她,暗想,若不给她露一手,他还以为我在自夸自耀。于是当着他的面就摆弄起来。石几上放着几张比较厚实的纸张,一台砚台,三个小碟和两支狼毫。   哗啦一声,她先将纸张铺在石几上,为了不让纸张错位,她用三个小碟和砚台压住画纸的四个角。接着在砚石里磨墨,兑水,调和,这都不用吹灰之力便一气呵成。这时一个碟子里是浓墨,一个碟子里是淡墨,剩下的一个碟子里是清水。她左手拿起一支狼毫,右手拿起一支狼毫,一只手在浓墨里蘸了蘸,一只手在淡墨里蘸了蘸,开始在宣纸上运笔作画。   俊成瞪大眼睛惊奇的看着,只见她双手运笔自如,在纸张上勾画、点厾、渲染。左几笔,右几笔,画笔在淡墨里蘸一蘸,再从浓墨里蘸一蘸,一会儿将笔头在清水碟子里淘一淘,接着再画。在她作画时为了卖弄自己的绝技和助一助威风,他把自己的武功也配合在了一起。因为三个不同碟子摆放在画纸的三个角上,当她需要浓墨时,将一支笔杆衔在嘴里,单手一点石几的桌面,一个筋斗从石几的前面翻到石几的后面,当她需要淡墨的时候,再一个筋斗从石几的左面翻到石几的右面。有时再使一个“倒竖蜻蜓”,单手撑着石几的桌面,一支笔横着衔在嘴里,用一只手在纸上画几笔。前后左右翻了三五次,石几上面摆着的纸张毫无错位,三个碟子里的墨水也点滴未洒。最后在笔尖上蘸了点浓墨落题词后,她放下手中的狼毫对俊成说道:“这就是我的“双管齐下”画成的寒梅抒艳,让你见笑了!”   俊成道:“月姑娘的双管齐下在我所见所闻中是史无前例的,竟然有如此绝高的画技,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红月听后说道:“有句话说,画画的不及看画的,局内人不如局外人。局内人在作画时那里出现了败笔,有时候自己察觉不到,偏偏局外人却是一目了然。与其李少侠夸我画得好,不如先给我的这幅画挑一挑毛病,看看这幅画那里出现了败笔?”   俊成瞥了一眼铺在石几上作好的画,说道:“笔锋柔中带刚,笔势挥洒自如,自然无可挑剔。如果月姑娘非要让我给这一幅画挑一挑毛病,自然有它的美中不足。”   红月听了甚是惊讶,她为什么要让俊成给这幅画挑一挑毛病?这是在她作完这幅画为它题词时不经意写错了一笔,所以让俊成给它挑一挑。当俊成说这幅画也有它的美中不足时,红月吃惊的问道:“既然李少侠说这幅画有它的美中不足,不妨说出来看看,看你是不是故意在对我作的这幅画吹毛求疵。”   俊成淡淡一笑,说道:“这是一幅寒梅图,笔法出神入化,淋漓尽致,就如树枝上开放的一样。美中不足的是,你在为这幅画题词的时候少写了一笔。就是寒梅抒艳四字中的艳〔艷〕字。它左边是一个丰〔豐〕字,右边是一个色字。在你写豐字的时候大概是一时的疏忽,在豆字的上面缺少了一横。”   红月笑道:“呵呵!果然好眼力!正如我刚才所说局内人不及局外人。竟然李少侠有如此明锐的目光,想必也是个局内人,不妨画一幅也让我开开眼界何如?”   俊成也笑着说:“在作画的技巧上我可能比不上月姑娘的妙笔,不过我画的不是山水花草鸟兽之类,而是人物画。如果月姑娘有些雅兴想看看,那我就献丑一回。”   红月叹道:“画人物其实比画什么都难,画山水花草那一点画得不好基本上看不到,如果是画人像没有绝高的笔法,就成了画虎不成反归犬。画人物时最好有个仿照就能画好,凭自己的想象去画人物,真有点不容易。你觉得画人物是你的擅长,倒不如为我画一张肖像怎样?”   俊成随口答道:“也好!”   说罢俊成开始调墨,红月坐在石几旁装模作样,希望他在作画时能画出她最美的姿态与俏容。俊成就坐在她的对面,他并没有看红月一眼,只是在作弄自己的画。他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画着,为画中的人物描眉,点睛……   不过一会儿,他的画终于作成了,红月不解的问:“人家为别人画像时需要不停的仿照,你在为我画像时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俊成浅浅一笑,把手里的毛笔轻轻担在砚石上说道:“我画得是历史中的人物,所以在作画时不需要看你。”   红月讨了个没趣,很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一开始不告诉一声,我还以为是你给我画像呢!害得人家装模作样的。”   俊成笑道:“月姑娘生得如此貌美,我怕自己画得不好让你取笑,所以我只能画历史中的人物。这是西施浣纱图,你看我画得如何?”   红月并没有仔细看他的画,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她听俊成说她生得貌美,心里有些甜蜜蜜的。便借以画中人物说道:“由此说来,李少侠只对于美女甚感兴趣。如果画人物,历史中有不少的名人,你不画别人偏偏画西施,这不是你对美女情有独钟是什么?”   “月姑娘说错了,这是今人对古人的一种怀念,一种流传。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记得有人在一首诗中是这样写的:“岭上千峰秀,溪边细草春。今逢浣纱石,不见浣纱人。”是一首何其悲凉的诗句。”俊成说道。   红月道:“听说当年西施在越溪洗衣时,溪水里的鱼儿看见她的倒影就停止了游动沉在了水底,是因为她的美貌迷醉了水里的鱼儿。这就是所谓的沉鱼落雁。刚才听你夸我貌美,在你的眼里,我能不能比得上西施?”   俊成答道:“西施只是一个传说,她是美女的形象代表。其实天底下还有许多许多如同西施一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只是她们没有留下如同西施一样的千古芳名。”   红月接过话缝说道:“有很多的故事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传说,所以我们要珍惜和把握好眼前的,免得一知足成千古恨。”   她的话满含柔情蜜意,俊成无法逃离□□。他的心一点一点被占据,使他有些茫然无措,他暗暗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位如花似玉的才女。红月刚才对他的问话,表面是问她与西施相比之下谁更美丽,实际是问她在俊成的心目中有多美。而俊成没有直接的说出他的心思,只是说天下还有许许多多如同西施一样国色天香的女子。   他们都很聪慧,即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意,但是毕竟有一定的分寸。红月有时毫无忌讳的说一句扣人心弦的情话,当俊成岔开话缝不想谈情说爱时,她就自圆其说,另当别论。   俊成看了看画在纸张上的人物,说道:“我们今日是随便比一比才艺,不说这些。我的画早已画好了,我想听听月姑娘对这幅画有何高见?”   红月这时又看了看石几上的仕女图,说道:“无论是画人物还是山水鸟虫,画法是一样的。作画时必须手与笔,心与意贯为一气,才能运笔挥洒自如。在画人物时,关键就是描眉点眼。如果把握好这两点,就做到了画龙点睛的手法,从而让画中的人物表现得逼真传神。李少侠所画的这张仕女图不但运笔巧妙,而且宏厚有力。能把这位历代美人画得栩栩如生,实在是不简单。”   俊成笑道:“就算这幅仕女图画得再好,也比不上你的双管齐下。既然月姑娘身怀绝技,想必不只是这点才艺。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皆能?”   红月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啊!如果李少侠愿意奉陪,改日我们再来点更高更绝的?”   她的双管齐下已经是俊成闻所未闻的奇才,她说改日再来些更高更绝的,谁知她究竟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才艺。   ☆、第十二章 比才艺暗示风情   又过数日,已是三月十三。西门赋去汾阳宫为刘武周老母祝寿尚未归来,宋秉义与曹师傅远去洛阳亦未回来。   这天微雨浥尘,飞燕翩翩,满树的桃花终于盛开,枝枝娇艳,朵朵妩媚。粉弄的花瓣白里透红,依稀粉妆玉砌,怎不让人心旷神怡。半园含苞欲放的牡丹也开始渐渐绽放,花香四溢,阵阵沁人心脾。望月亭龙脊飞檐,参进半树桃花,显得格外玲珑雅致。   红月与李俊成都是喜欢赏识风花雪月之人,满怀诗情画意,怎么能让这犹如仙境般的景致在他们眼下无谓的错过。哪怕他们只是坐在望月亭谈天品茶,观赏满树盛开的桃花,闻着满园花香飘逸,也是赏心悦目之事。 况且他们预约在先,说是还要比一比什么更高的才艺……   他们为了兑现事先的约定,在这满园□□正佳之时,两人再次来到了望月亭。   是天意让他们再次相遇,是相遇惊艳了他们一个曾经。红月把她名花有主之事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是一个情字的诱惑让她身不由己。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谁无七情六欲。俊成遇见了西门红月,是上天赐予他的缘分。他们倾慕彼此的才华,倾慕彼此出众的容颜,两颗心越走越近。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红月举目望了望天空,朦胧的烟雾中一对燕子缠缠绵绵在望月亭上面掠过,她寒暄道:“雨中的燕子也会成双成对,难道它们也知情知意?”   俊成一听这话又是故意讲给他的,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岔开话题说道:“月姑娘有言在先,说是今日与我比试书法,我只想见识见识你所谓的“叼毫成书”究竟高在那里?”   她收回目光看了俊成一眼,弦外有音的说道:“急什么,本姑娘才华横溢,只差像李少侠这样一个知心人来赏识,慢慢看,你就什么都看到了。”   什么是“叼豪成书”?这又是西门红月的独门绝技。因为在前一次的吟诗作画中用手写几个字,他们觉得已经不是稀奇之事,所以在这次的比试中要来点难度比较大的。   谁也知道,如果在比试书法时用手简简单单写几个字,那早已是雕虫小技。他们为了在一定的时间内撰成各自的书写,就特意做了一个简单的计时设备。他们拿什么来当简易的计时设备呢?先找来两个大小一样的空葫芦,然后在葫芦里灌满沙子,再将葫芦口塞住倒挂在望月亭的柱子上。规则是在他们任何一个人下笔之前拔出葫芦口上的塞着的东西,任凭葫芦里的沙子肆意地往下漏。他们要在葫芦里的沙子漏完之前须写好一首诗。若是在葫芦里的沙子完全漏光时他们还没有写成,就等于输给了对方。说得简单一点,这不就是在葫芦里的沙子漏完之前写好一首诗,那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事,有什么稀罕。而西门红月与俊成定下比试规则却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再武艺上两人虽然有些差异,所以在比赛的规则上也有所不同。西门红月的叼豪成书不是用手写成,而是用嘴衔着笔杆撰成的,所以叫“叼豪成书”。   有些人用手都写不好几个字,而西门红月是用嘴叼着笔杆写,这已经让人有些不可思议。这算什么,在她叼着笔杆书写时为了卖弄技巧和加大难度,她两手平托两个盛满净水的水碗,背着身子站在石几前,将头与腰杆向后弯曲到一定的程度时,再用叼着的毛笔在纸上慢慢的开始撰写。   我们都知道,如果我们用左手拿着笔写几个字需要把笔画的程序颠倒过来,而在人们头朝下脚朝天看东西的时候,总觉得映入眼帘的景物也会随之颠倒过来。西门红月在叼豪撰书时因为她背着身头面向下弯曲,所看到的东西恰好也是颠倒的。况且她还两手平托两个水碗,在写完一首诗的过程中即要在葫芦里的沙子漏完之前写成,还不能让碗里的水流出来。   在他们的比试规则中,而俊成该怎么写好他的诗句呢?当然也有一定的难度。在他下笔开始撰文的同时红月就会出手阻拦,他写字时需要一边抵挡红月的骚扰,一边专心书写。如果在葫芦里的沙子漏光之前他还没有写好自己的一首诗,就等于输给了西门红月。   比试开始了,红月转眼朝望月亭外看了一眼,这是在下笔之前找寻一点作诗的灵感。她瞥见满树盛开的桃花,花瓣在雨丝中一片一片的凋零,不由得为之感叹。她将要写什么样的诗句,已经作好了自己的腹稿。她转身在石几上铺开纸张,狼毫上蘸上浓墨衔在嘴里,两手各平托一碗水,然后又背身站在石几前。因为嘴里叼着笔杆不能说话,她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表示比试正式开始。   俊成随着她的声音拔出了一个葫芦塞,里的沙子即刻漏了出来,不断的哗哗往下流。再看红月伸直两只胳膊,掌心向上平拖水碗,再将身形向后弯曲。她嘴里叼着的笔尖几乎触到纸上时,身形弯得像一座桥梁,撑开的胳膊像展翅翱翔的燕子。她的身躯不摇不晃,稳若泰山。碗里的水也静得如同湖面,不晃不荡。她开始一笔一画用心撰写,葫芦里的沙子一刻不停地向下流淌。俊成站在一边仔细的观赏,心中暗暗吃惊。   当笔头上蘸着的墨汁不够湿润时,她不是将身站直去蘸砚石里面的墨汁,而是保持一定的姿态轻轻向左或向右挪动一寸,一尺,在笔尖上蘸上墨汁再接着写。就在葫芦里的沙子刚刚漏完之际,她也刚好写完了最后的一笔。   红月慢慢将身站直,把手里拖着的两个水碗放在石几上,然后取下叼在嘴里的笔杆放在砚石上笑着说道:“终于在沙子漏完之前写好了一首诗,我没有输给你!不过这首诗是我为你而写的,你看诗意如何?”   俊成在她用心撰写之时早就看到了,诗句如下:   笙歌未央落红飞,寸寸青丝愁不尽。   但愿韵华与君同,蹉跎此生终不悔。   诗的第一句说,“笙歌未央落红飞”,这是她在下笔之前看见满树盛开的桃树偶尔已有片片掉落,由此触景生情。诗意是讲他与俊成的相遇,良辰美景才刚刚开始,已有片片落花飞舞,心中感觉有一丝的凄凉。“寸寸青丝愁不尽”里面所谓的“青丝”,实际上代表的是“情思”的谐音。表明她已经为情所困,并且满怀愁绪。第三句“但愿韵华与君同”,这句话是说,她甘愿把自己的芳华献给意中人,能够与他同结良缘。若能如此,就算是蹉跎了今生今世也无怨无悔。   俊成听说这首诗是为他而写的,不由得为之一笑,说道:“诗句很优美,就是诗意有点凄凉。这一切才是一个新的开始,何来那么多的愁绪?”   红月追问道:“此话怎讲?”   俊成答道:“寒冷的冬天离我们越来越远,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的心情随着季节的轮回,就像这妩媚的春天一样,还有什么愁绪不能化解?”   红月说道:“我所谓的是思愁,你懂不懂?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什么样的风景都无心观赏。春去春来,花开花落,只是一个季节的轮回,何解悠悠思愁?”   俊成说道:“一切顺其自然吧!无论是缘分还是情分,属于是我们的不会轻易错过,不属于我们的,就算对他有再多的留恋,始终还要离我们而去!”   红月再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把话缝转到了正题上说道:算了吧!我们是在比试才艺,既然这样,我们继续比试。我的叼豪成书早已撰成,可是还没见识到李少侠的高招,请!”   红月说着用手指了指石几,让俊成开始写他的诗词。俊成在她的邀请下二话没说,抖擞精神,先把她作好的诗词收起来,然后照样在石几上铺开一张纸。为了不让纸张错位或被风吹走,四个角依旧用东西压住,他拿起一支毛笔蘸上浓墨准备下笔。   这时红月见他将要下笔,向一边移动两步,伸手拔开了挂在柱子上的另一只葫芦,里的沙子即刻往下漏。与此同时,俊成也开始挥动手臂,在纸上点点划划。   红月此刻见他已经挥笔书写,并且畅通无阻。如果这样任由他自由的运笔,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他们比试的规则是在俊成运笔的同时红月就会出手阻拦,给他带来无限的难度。   我们都知道,在一个人写字时是不能碰的,否则就把字写得歪歪斜斜。在俊成开始运笔时,红月一个健步跨倒他的对面,本想伸手拨他一把。谁料俊成早就有所防备,就在她出手阻拦时,俊成巧妙的将执笔的手臂避开,红月一把拨空了。   一首七绝诗是二十八个字,此刻纸上才写好了三个,还有二十五个。红月见俊成避开了她的一势,接着她单手一点石几的桌面,纵身跃过石几到了俊成的这面。疾使一招“横木闩门”,从他的一侧伸出单臂挡在了俊成的咽喉前,使他不能向前挪动半步。俊成一手执笔,一手抓住红月的手腕,使了个“仙翁出洞”,将她的手臂抬起,再从她的手臂下钻出来。这时把红月让到了他的背面,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并没放手,拿着笔杆的右手伸向石几,又开始继续写诗。   红月被他搁在了身后,见他又继续运笔了,连忙使了个“脱袍解甲”灵巧的一转身挣脱了被他抓住的手腕。这时她为了继续阻挡俊成的撰写,张开双臂挡在了俊成的胸前。两人近在咫尺,红月微微挺起的酥胸近得似乎是挨着俊成的胸膛。他们不自觉的目光碰到了一块。她那深情的眼眸,瞬间流露出一种迷人的光芒,火热得让人不敢注视。俊成不由得砰然心动,他既不敢一再注视红月满含柔情的秋波,又舍不得将目光离开。   葫芦里的沙子不断的往下漏,他们瞬间几乎忘记了身边的一切。红月也在直勾勾看着俊成有些迷醉的眼眸,她的心也在跳个不停,甚至呼吸都快要失去了平衡。俊成看着看着,她好像要微微闭上眼睛,等待着给她轻轻的一个吻。   这时俊成忽然听得葫芦里的沙子哗哗的往下流淌,他顷刻如梦初醒,转眼看了看挂在柱子上的葫芦,里面的沙子大概已经漏去了一半。他一把拨开红月,接着再写。红月当然还会继续阻拦,俊成让到左边,她堵在左边,俊成让到右边,她堵在右边。俊成下笔之处,处处都是她的身影。俊成眼看在葫芦里的沙子漏完之前法撰成他的诗词了,连忙单手一点石几桌面,侧身使了个“鹞子翻身”从石几的前面翻到石几的后面。红月紧跟着也侧身跃过了石几,站到了俊成的这面。因为他翻到石几的后面时,上面铺着的纸张却颠倒了过来,这就算红月不会阻止他,他也无法正常撰写。所以在红月还没再次出手阻拦时,他又以同样的姿势从石几的后面再翻到前面。红月如影随形,始终不离他的身影,俊成到那里,她就紧随着跟到那里。   当俊成飞身翻过石几刚转身准备撰写时,她又张开双臂,像一个十字形的木桩挡在俊成胸前。俊成再没有避开她的身形,将身向前靠近红月,看她会不会自动躲开。他们的目光又交融在一起,深情地疑望。当俊成的胸膛近乎要挨着她的酥胸时,红月稍有忌讳的将身向后一仰,使了个“貂蝉仰面望星辰”想避开他。可是前面有俊成结实的胸膛,后面是一动不动的石几,她能躲到哪儿去。所以红月的这个姿势是逼出来的。   此刻俊成见她已经无路可退,紧接着使了个“彤云遮月”,将身形向前一附,他的胸膛慢慢接近红月的身体。红月为了避开他的靠近,只能将身体一点一点向下坠,她的身形弯得像桥梁,脊背几乎都快要靠在了石几上。   两人目光相交一处,瞬间又忘记了他们在干什,满目都是柔情蜜意。俊成看着她那含情的秋波,妩媚的俏容,真的意欲在她那火热的红唇上吻一吻。红月看着他迷醉的眼眸,怕他一时无法控制自己,急忙喊道:“啊!你想霸王硬上弓?非礼勿视!赶快离开我!”   在他们这几日的谈天说地时,红月处处都是扣人心弦的情话,俊成此刻想乘机看看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在情场上究竟有多少胆量,所以才对她不躲不闪。在她的呼喊中,俊成忽然醒悟,他又一次转眼看了看挂在柱子上的沙葫芦,里面的沙子快要漏完了,再若不按时写成自己的诗词,就彻底输给了西门红月。   他在暗想,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阻止她的骚扰,否则当放开她时,她同样还会出手阻拦。想到这里。俊成一把抓住红月的手腕,把她向后仰得快要躺在石几上的身躯一把拉起。紧接着使了个“霸王移山”,把她从身前移到身后。当俊成放开她手腕时,红月稳不住自己的身形,很不自觉的向前一扑,双手抱住了面前的柱子,这才算没有被他的霸王移山移到望月亭外。   在红月抱住柱子还来不及转身时,俊成抬腿一脚踩在她的背上,然后他扭转身躯,一手撑住石几的边沿,一手继续运笔撰写。   俊成的一背腿把她钉在身后的柱子上,给红月来了个“蛟龙抱柱”,使她的身躯紧贴在柱子上挣扎不脱。她面向红漆柱子,即看不到俊成的面孔,又看不到他是不是在继续运笔撰写。这时她急得叫道:“干什么?你想踩死我啊?赶紧收回你的腿!”   俊成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把她死死踩在柱子上也不松开,他若无其事的挥笔在纸上点点刷刷,三下五除二就写完了剩下诗句。此时葫芦里的沙子也刚好漏完,他放下手中的狼毫,这才将红月慢慢放开。   红月微微活动了一下身子,转过身来问道:“喂?干嘛要把人家踩在柱子上?你这算什么手段?”   俊成从容一笑,说道:“如果我不把你踩在柱子上,我怎么能在沙子漏完之前写好一首诗呢?”   “写得什么诗,让我看看!”红月问道。   她说着附身看了看写在纸张上的诗词,运笔果然洒脱奔放,笔锋连贯一处,笔法宏厚有力,写得龙飞凤舞。诗词如下:   十里桃花细雨间,嫣粉娇红露做伴。   千处□□遮不住,招得柳杪黄雀还。   红月看后甜甜的一笑,接着说道:“这首诗作得太好了,正和我意!”   俊成问道:“又何见解?”   红月的一套又来劲了,不紧不慢的解释道:“第一句中的十里桃花细雨间,表面上你在写我们眼前的景色,实际上是说我像带露的桃花,十里飘香。你像这轻柔的细雨滋润着我的心间,我默默地为你含情抒艳。第二句中所说的“嫣粉娇红露做伴”,诗意更为深刻。没有云与雨哪来的露?用意太美妙了!”   俊成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打岔道:“月姑娘不可胡言乱语,我只是在写我们眼前这美丽的景色,并无他意。”   红月扭头看了俊成一眼,故意调侃道:“你真坏!明明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偏偏在嘴上还不承认。既然你说没那个意思,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你的眼睛早已就背叛了你的心,我没看错吧?”   俊成被问得一时无言以对,无奈的将眼珠子左右一转。此刻他想再看红月一眼,又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红月被他惹得甚是想笑,却没笑出声来,一只手捂着嘴肩膀抖动了两下。然后她勉强止住笑意,接着又开始解释剩下的两句。说道:“你的第三句千处□□遮不住,意思是说你那深切的风情犹如这□□一般,处处都是,是你想遮掩也无法遮掩的事实。诗的最后一句是招得柳杪黄雀还,意思是说希望我们像天上的比翼鸟那样缠缠绵绵,双宿□□。你说我解释得对不对?”   她的解释犹如懒婆娘的裹脚布,就算没那么臭,但也有那么长。俊成在她啰啰嗦嗦解释之际,早已转身坐在了石几边的石凳上,有意无意的翻弄着他写好诗词的纸张。在红月随意解释时,他似听非听。   红月见他已经坐在石凳上歇息下来,她也向前两步,落座在俊成身旁的石凳上。说道:“随便说两句而已,跟你开玩笑呢!我们是在比试才艺。其实你也很不简单,在我奋力阻止下,总算是写成了你的一首诗。怎么来赞成你的书法呢?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把当年王羲之的书法拿出来与其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啊!”   俊成知道她在有意捉弄与他,便笑道:“月姑娘过奖了,人非圣贤啊!今日我们比试书法,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要说与王羲之的书法相比,何啻是天囊之别啊!”   红月依着他说道:“你谦虚了,竟然能把书法写到这个境界,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况且你还是在意乱情迷之中,还有我拼命的阻止下撰写而成,实在是不容易。”   俊成听她虚也吹捧两句,实也赞成两句,跟随着她说道:“意乱笔不乱,不过月姑娘的叼豪成书也是让我大开眼界。竟然在倒着身躯用嘴写好一首诗,碗里的水还点滴未洒,这身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不到炉火纯青之际,焉能有如此绝妙的笔法。”   红月从容一笑,又开始故意卖弄自己,说道:“人家才写了几个字你就赞叹不已,这就叫少见多怪。告诉你吧!本姑娘不但精通琴棋书画,还会能歌善舞。后天就是我的生辰之日,如果喜欢我的才华,在我生辰那天我就给你弹琴,跳舞,唱曲……”   ☆、第十三章 生辰宴斗酒三巡   宋秉义与曹师傅东去洛阳购买布料之时,他嘱托家人与俊成说是来去一趟顶多需要六七天的时日,不知什么缘故,距他启程之日至今已有十多天的时间,还不见他们的踪影。家里的人都在为他们担心起来,一天盼着一天,就是等不到他们回来。   这不是途中因车马出问题耽误了路程,也不是他们途中改变了主意。就在曹师傅与宋秉义到达洛阳后,进了经常购买布料的客栈时,正好客栈短缺货物,使他们一时无货可购,才被困在洛阳。   宋秉义每隔几月的时间就去洛阳购货一趟,每次都是一帆风顺。无论他们什么时候到客栈,什么时候购货,想要什么颜色,什么等级的布料都是样样齐全,因何此次断货了呢?因为最近隋炀帝乘龙舟南下,已到四平山一代,各路反王闻风而起,领兵向四平山进军,从而影响了苏杭至洛阳这段路程的各个行业的商人,延缓了他们的运输时间。宋秉义与曹师傅到客栈时,货物早已买断,运输丝绸布料的商人还接不上货,所以他们只能住在客栈里等货。   在当月十三这天中午时分,商人们的货物才到达客栈。宋秉义与曹师傅挑选了些最常用的布料绸缎等,装在马车上准备当日启程。在他们将要离开客栈时,宋秉义忽然又记起了红月的生日。他本来打算在红月生辰之日提前返回渭南为她庆贺生日,不料客栈缺货耽误了几日。他知道红月是个熟懂音律之人,也知道她经常拨弄的那把古筝已有多年,为了在她的生日那天给她送一件心爱的礼物,就特意出去给她买了一把。在他们准备离开客栈打点行礼时,宋秉义把为她买的古筝装进一个特制的木箱里,对曹师傅说道:“离开的时候,我说一趟顶多需要六七天就能到家,因为客栈断货才耽误了我们几天的时日,让他们久等了。”   曹师傅说道:“谁也不想这样啊!是商人没运来货有什么办法。就算等了几天,我们想要的货总算是到手了,这也不枉白走一趟啊!”   宋秉义把装着古筝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马车里面,说道:“我们回去的时候走近路,至少还能节省一天的路程。这样我想在十五日的晚上有可能到家。因为红月的生辰在这个十五日,我要把这一把古筝在她的生辰之日送给她,作为最好的生日礼物。”   曹师傅说道:“我们来时走得是远路,去时走近路我觉得有些不妥。听人说那一路经常有响马出没,恐怕万一遇上了怎么办?我们还是走原路吧?”   宋秉义思索片刻,说道:“如果我们走来时的路,需要多花费一天的时间。那样我就不能在红月生辰那天把这把古筝送给她。还有我认识的那个朋友,他与我已经是结义兄弟,我不在,恐怕他等不住一个人走了。再说家里的人等了这么久,我们早到一天也免得他们担心。”   曹师傅道:“说得也是啊!我们已经耽误了几天的时日,还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想的。既然你决定走近路,那我们就走近路吧!”   宋秉义主张走近路,曹师傅恐怕遇上响马。秉义决定要走近路,是否能遇上响马,曹耿申即不敢多说,也不敢多想。既然他主张走近路,无论是遇上了响马还是响驴,或者是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曹耿申只管跟着走便是。   宋秉义看了曹耿申一眼,为了不让他担心,安慰道:“曹师傅无需担忧,劫路的响马也时十天半月出现一次,我们不会那么碰巧。就算遇上了,不过只是几个毛贼而已,亮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你就放心吧!”   他们大致规划了一番,什么时辰到什么地方,途中从那里住宿,那里歇脚。然后把购买好的布匹一卷一卷装进马车里,临走时再买些干粮带着。因为马车是有车房的,他让曹师傅坐在里边,他牵着马车走出了客栈,终于启程了。   三月十五这天如约而至,西门赋去山西汾阳宫为刘武周老母祝贺寿辰已有数日。去时嘱托女儿说,若能时间允许,一定不会耽误了她的生日。刘武周老母的寿辰在当月十三,此日已是当月十五,仍不见西门赋回来。   红月还没到她的生辰之日时,提前两天就对俊成说在生日这天为他弹琴,唱曲,跳舞,俊成也在期待着这天的到来。想看看红月那妩媚轻柔的舞姿,听听她甜美的歌喉。   在俊成刚进西门家时,也没打算住多久。他暂留在西门家的你目的是等着宋秉义回来与他畅谈几日。可是一转眼十多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也不见宋秉义回来,所以他打算离开这里的念头也暂且不提。这不是他忘记自己的行动,而是渐渐迷恋上了西门红月,有点舍不得离开她。   为人处事与待人接物时,他们的举止言谈都是一本正经,为什么在情场上都是那么脆弱?这就是一个情字的诱惑。她与宋秉义自幼青梅竹马,虽然还没拜堂成婚,但她早已是指婚为夫的。因为俊成的介入,她把宋秉义渐渐的抛弃了。   感情本来就是一种很复杂的问题,没人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与你朝夕相处的人,有时候却视而不见,说起来所有的过往好像只是一个记忆。偶尔遇见一个让你一见钟情的,你会觉得一个遇见就是一辈子。如果喜欢上一个人,甚至为他付出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若不喜欢,连一句话也懒得说。在他们相遇后的这几天,两人吟诗作画,舞文弄墨,言举肆意放纵,无所不谈。   无论她们谈什么说什么,红月就是把她与宋秉义的关系从不对俊成提起,而俊成在她说不起宋秉义时,他也没必要问一些不该问的话。此时两人的处境,可以说一个已经舍不得离开,一个希望能陪她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生日宴会上除非是摆设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吃喝一顿。饭菜摆在主房的客厅内,这是红月亲手做成的,并且名堂也不少。其中有五香酱鸡、桂花鱼条、明珠豆腐、首乌鸡丁、白花鸭舌,红烧牛排,还有一个鸡丝银耳汤。此外还加了万寿无疆四个名菜,分别是万字珊瑚白、寿字五香大虾、无字盐水牛肉、疆字红油百叶。酒只备了一坛女儿红。   在往年的生日这天,除了她父亲和管家阿德祝贺生日外,还是宋秉义与他的妹妹宋婌亦。今年正好西门赋去了山西汾阳宫,宋秉义去了洛阳购买布料,家里只有阿德与俊成两人。酒菜摆设完毕后,三人围着桌子刚坐定,忽闻院子里有人问道:   “月姐姐在家吗?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过还是没过?”   这是一个大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俊成心里忽然一愣,自语道:怎么会是她?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宋秉义的妹妹淑亦姑娘。她每年都与哥哥为红月祝贺生日,今年她哥哥不在家,早饭罢一个人就来西门家。她一来为了给红月祝贺生日,二来把她哥哥去洛阳购货一事顺便说一说。   红月听见是淑亦姑娘进来了,她从椅子上起身迎了出去。淑亦没带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提了一篮子鸡蛋。当红月跨出门槛时,她已经登上了屋檐下的台阶。红月热情洋溢的对淑亦说:“一年就一个生日,怎么会不过呢!本想过来给你说说,因为家里来了客人顾不着脱身,所以才忘了给你说一声。饭菜刚备好你就来了,你可正有口福,赶紧屋里坐!”   淑亦没问来得是什么客人,也没朝客厅里面看一眼,笑着对红月说:“这么说我就是不速之客喽?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像你所说的我太有口福了,你看饭菜刚摆好我就来啦!”   红月也笑着应道:“淑亦妹妹真会说笑,如果把自己当成是不速之客多没面子。我们摆好了满桌的酒菜,应该叫虚位以待,就等着你的光临呢!”   两个人都惹笑了,笑得那么爽朗,那么甜美。其实红月并不希望淑亦今天为她祝贺生辰。如果是在红月往年生辰这天,她当然喜欢宋秉义与淑亦一起前来为她庆祝。这次因为红月有俊成陪她一起过生日,所以她希望有任何人参与。   淑亦听红月说家里来了客人没顾上告诉他们一声,以为红月说得是实话,也没多考虑什么。对于红月来说,你不来我不请,你来了我不嫌。所以她笑着接过淑亦手中的篮子说道:“来就来,干嘛还要如此破费?”   淑亦笑道:“只是一点小意思,自然不成敬意,还望月姐姐笑纳!”   两人边说边笑,一前一后走进了客房。这时婌亦无意间朝桌边瞥了一眼,使她瞬间不由得吃了一惊。当时淑亦一眼就认出了俊成,只是一时弄不明白怎么回事。淑亦暗想:在他离开我家时说他也东去洛阳,与我哥哥走得是同道,为什么他今天有出现在这里?怪不得听她说家里来了客人,原来才是他……再想想那天自己为了给他送一件衣服闹成僵局,此次又在这里不期而遇,不得不让她有些百感交集。   在她和红月到门外谈话之时俊成早就知道了来者是淑亦姑娘,这时见红月领着她进了房门,俊成赶紧从椅子上起身搭理道:“哦!原来是淑亦姑娘?快快邀请!”   淑亦不由得脸面有些发烫,只得硬着头皮,她依旧用之前的尊称,很无奈的搭理道:“李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红月一听愣住了,她把手里的篮子搁在一旁,转身对淑亦问道:“你们认识?”   俊成与淑亦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阿德在淑亦进来时也从椅子上起身了,他不解的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如果宋淑亦今天不来,在红月不问他时,俊成依旧是没必要把他与宋家兄妹的相识过程主动说给她的。这时他与淑亦在此碰面,当红月问他们时,俊成不得不说一说。在淑亦还在吞吞吐吐之际,俊成解释道:“哦!是几天前认识的。”   淑亦听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她也随口答道:“是是是,我与李大哥是几天前认识的。”   红月一听她们早就认识,又听淑亦对他张口李大哥,闭口李大哥,心里还有点不自在。可她全当什么都没听见,并且不想往下追问。因为她知道,既然俊成与淑亦认识,至于宋秉义就更不用提了。现在红月喜欢的人是俊成,所以她不想在俊成面前提到宋秉义。   红月暗自还在担心,就算她不说,恐怕淑亦不经意间说出她与宋秉义之间的关系,一旦被俊成听见了,她不好解释。所以红月宁愿假装糊涂,也不想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便随口敷衍道:“嗯!认识就好,今天是我的生日,这菜也刚做好,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大家先坐下美美的吃一顿。”   随着红月的话音,四人一起落座了。淑亦坐在俊成的对面,心里一片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了看满桌的羹蔬佳肴,便有意无意的寒暄道:“月姐姐不但才艺出众,还是不折不扣的美食高手。不过这万寿无疆四个名菜应该是人们祝寿宴会上用的,可是月姐姐那么年轻貌美,这只是一个生辰酒宴,怎么就用上了万寿无疆四个名菜呢?”   红月听她问得有趣,便笑着答道:“这你就不懂了,八旬老人在寿宴上用上这四个菜那才不合理。你想想,年过八旬的老人已经是风烛残年,再怎么活也活不过一百岁。如果再给他们加上个万寿无疆,岂不成了空口说白话。而我们正是年当妙龄,再加上个万寿无疆,这才叫名正言顺,恰和其分。”   几人被她的话逗得呵呵大笑,红月更是兴趣盎然。她打开酒坛子倒了四碗酒,接着端起一碗说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之日,我给大家先敬一碗,然后再喝个痛快,请!”   俊成与阿德还没开口,淑亦一听要让她喝酒,便推辞道:“啊?这可不行,我是滴酒不沾的,要喝你们喝,我只吃菜不吃酒。”   红月幽默的劝道:“不会吃酒这有何难,我可以教你怎么吃酒。只要你把碗端在嘴边咕咚咕咚往下咽,就那么简单。你要知道,今天备的这酒这可不是一般的酒,是上好的女儿红。”   淑亦也借她的话缝幽默的说道:“我说滴酒不沾嘛!沾上一点我怕晕。别说是女儿红,就是男儿红我也不喜欢。”   俊成听得差点笑出声来,阿德也是满面推笑,他们在红月的邀请下没急着端碗,等着她俩的劝酒。   红月见俊成与阿德暂不陪酒,她收尽满脸笑意,对淑亦诚恳的说:“今日非同往日,大家难得一聚。如果淑亦妹妹不陪我们吃酒,不知要消减了多少兴致。”   淑亦是个柔弱的女子,她本来不会喝酒,此时见红月诚心奉劝,又见俊成与阿德暂不端碗,等待着大家一同畅饮,她便没有了那么多顾虑。就算自己从前滴酒不沾,今天也该破个例。于是慷慨的说道:“既然月姐姐诚意邀请,不妨今天就陪你们吃一碗,尝尝这人见人爱的女儿红是什么味道。”   她说罢双手端起了一碗,左右一晃表示尊敬他们,便笑着说道:“来!大家干了这一碗。”   俊成与阿德这也跟随着端起酒碗,四只碗在一起叮叮当当一碰,然后举碗一饮而尽。宋淑亦这是初次吃酒,只觉得喉咙里一阵烧灼。在其他三人放下酒碗后,她才算闭着眼睛勉强着喝完了这一碗。然后放下酒碗伸出舌头呵着气,用手扇弄几下,惹得大家甚是失笑。   一碗酒下肚,大家开始动筷了。   淑亦特意前来为她祝贺生日,红月应该问她哥哥因何不来祝贺,在淑亦不提到宋秉义时,红月也不问长短,尽管陪着他们搛菜。淑亦来的目的就是想对红月说说,她哥哥为什么没有来庆祝的原因。只是刚一进屋遇见了俊成,她还顾不上开口,接着就劝酒让菜。这时淑亦看了看俊成,边吃边问道:“李大哥!那天你不是说要去找我哥哥,今天怎么在我月姐姐家里?”   在淑亦没有开口之前俊成不好意思问她,因为她们那天闹成的结局很尴尬。此刻见淑亦向他问话,俊成也开口说道:“哦!你哥哥去洛阳回来了吗?”   数日来俊成与红月朝夕相处,可谁也没有提到关于宋秉义一事。在淑亦与俊成的谈话中,红月这才知道宋秉义去了洛阳。她不动身色,也没有向淑亦问什么,只是听他们往下怎么说。因为红月知道,宋秉义每次去洛阳不用说也是为了购买布匹,所以没有询问的必要。其次,她正好可以借机听听俊成和他们兄妹是怎么相识的。   淑亦的问话俊成与红月还没有回答,坐在一旁的阿德开口说道:“他就是帮助我们二掌柜从刀惊魂手上夺回白玉龙的那位少侠,前几日在街上遇见几个无赖,李少侠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所在他们追赶时就躲进了我们铺子,就这样与我们二掌柜再次遇见的。”   俊成的话被阿德说了,他在没有重复的必要。淑亦一听才明白了,她对俊成答道:“我哥去时说最多六七天的时间就回来,这已经十天有余还不见他的踪影,缝衣房的人还等着用材料,家里人也为他们很担心。”   俊成道:“宋姑娘无需担忧,你哥哥做事很有成见,没有按他所说的时间回来,必然有一定的原因,我想过两日自然就会回来。”   红月这才凑了一句,说道:“你就放心吧!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你哥哥他会没事的;我爹去汾阳宫时说,他在我生日这天也会回来,可是到现在也不见他回来。”   淑亦从容的点点头,再没说什么。他们把关于宋秉义一事就这样三言两语搁在了一旁。   红月拿起坛子又满上了四碗,俊成有点惊异的说道:“酒过伤身,月姑娘一碗就已经足矣,再不能多喝。”   红月笑道:“你可别小看了人家,虽然人家是女儿身,但是喝这么三五碗我连醉话都不说。若不相信,我们打个赌,看你的酒量大,还是我的酒量好?如果这一坛不够,再买一坛!”   俊成知道它在说大话,只是从容一笑,并没有和她打赌。但是已经倒好的这四碗,在他们再次对饮时,淑亦姑娘可不敢端碗了。红月见状问道:“淑亦妹妹怎不陪酒?”   她从来没有吃过酒,一碗下肚已是面红耳赤,哪敢再吃第二碗。她红着脸答道:“妹妹不胜酒力,若再敢陪酒我就要醉了。”   红月道:吃酒就不怕醉,一醉方休才叫痛快。既然你吃了第一碗,就能吃第二碗,何不吃个痛快?”   淑亦在红月的奉劝下,陪着他们又吃了一碗。四人照样端碗在一起碰了碰,接着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几人说说笑笑,吃得不亦乐乎。   菜过三味时,红月又拿起酒坛倒了四碗,这回真让淑亦为难了。两碗下肚她已经有些头晕目眩,红月还要接二连三的奉劝。她此刻醉眼朦胧,眉头一皱,神志有些恍惚迷离的问道:“还要喝?”   俊成与阿德都劝红月不能再喝,也劝她再不能给淑亦让酒,可红月就是不听。她端起第三说道:“那个酒宴吃酒也有规矩,不过三巡不算敬酒。而我们才吃了两碗,还差一巡。就算不能一醉方休,也得干了这一碗。这是规矩,来!”   俊成见她吃了两碗后好像毫无醉意,在她的邀请下与阿德又端起这一碗意欲酬醡对饮。这时淑亦见没人奉劝她了,自己却主动端起这第三碗,开始说起了醉话:“来!喝就喝,既然月姐姐能喝,我为什么就不能喝呢?吃酒就是为了吃醉,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淑亦端起酒碗与他们碰酒时已经眼花缭乱,却不知这一晃碰到了那里,也不看他们都喝了没有,自己只管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往下咽。碗里的酒还没吃得一干二净,当啷一声,淑亦手里的酒碗已掉在桌上,人也跟着趴在了桌子上。   这第三碗酒下肚后,可就没那么好受了。俊成觉得头开始有点眩晕,脸上也渐渐发烫。阿德也是醉眼朦胧,看不清那个碟子里盛的什么菜,拿着筷子胡乱的戳起来。   生日盛宴到此结束,淑亦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红月把她搀扶到自己闺房休息,阿德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红月安顿好淑亦回到客厅时,屋里只有她与俊成两人,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瞥了俊成一眼,故意调侃道:“人家宋姑娘为了给我祝贺生日,特意给我送来了一篮子鸡蛋,今天你给我准备就什么礼物?”   俊成忽然愣了一下,不知她用意何在。他抬头看了看红月,见她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名堂。俊成暗想,难道她真的希望我给她送点礼物?好像她也不是在乎一点稀薄小利之人。也许是她在说醉话……   俊成思索片刻,然后严肃的说:“月姑娘有所不知,我身上除了这把紫竹箫之外再别无长物,还有什么更好的礼物可以送给你。如果月姑娘不嫌弃的话,就把这把箫送给你,当作我送你最好的生日礼物。”   红月被惹得扑哧一笑,说道:“你以为我真的是那么一个爱占便宜的人吗?我是说,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比什么都开心,因为你就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俊成这才明白了她在卖什么关子,于是笑道:“月姑娘一定是喝醉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淑亦连吃三碗已是酩酊大醉,而红月只是多少有点醉意。她竖着大拇指有点不服气一戳自己鼻梁骨说道:“你看我像喝醉的样子吗?”   俊成半奉半诚的说道:“月姑娘海量,不得不让我佩服,不过话却不能随口乱说。”   红月听他有点话不投机,只得无奈的笑一笑。她稍停片刻岔开话缝又说道:“记得两天前我们有约在先,说是在我生日这天,我还要给你弹琴,唱曲,跳舞。还有那天听你的箫吹得不错,想必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不如你我再去望月亭消遣消遣?”   俊成婉辞道:“月姑娘连吃三碗烈酒,这不是一般姑娘家所能承受的,你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弹琴听曲之事我们改日再说。”   红月更有点不服气的说道:“我说过吃三五碗连醉话都不说,而你口口声声说我喝醉了,我说的哪一句是醉话?今天是我的生辰之日,弹琴听曲之事不是现在更待何时?”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俊成也想乘兴再欣赏一番她的琴艺,便答应了她的请求。红月酒色上脸,肌肤白里透红,面似桃花。她妩媚而温柔的一笑,走出客厅去了自己的闺房。不过一会儿怀中抱着瑶琴姗姗而来,与俊成一同去了后花园中的望月亭……   ☆、第十四章 丝竹醉桃花春风   生日酒宴结束后,已是午后时分。几人共同吃酒三碗,唯有淑亦姑娘不胜酒力已是烂醉如泥,而红月连吃三碗走路不摇不晃,出言无恙。   谁说连吃三碗酒毫无醉意,她只是没有像淑亦姑娘那样当场醉倒,也不像阿德那样走路踉踉跄跄。她在逞强伪装,其实是七分清醒三分醉。所以她还要借酒乘兴弹琴唱歌,再一逍遥。   如果俊成暂不离开西门家,他们应有很多机会诉说情怀,为什么红月偏偏在这两日接二连三的卖弄自己?因为西门赋去了汾阳宫,宋秉义去了洛阳,他们都没回来,所以这对红月来说,是他们谈情说爱的大好时机。如果西门赋在家,红月就不会那么放任。就算西门赋不在家可是还有阿德,但在红月的眼里阿德只是一个下人,她是不躲不避的。俊成虽然表面上处处都在自我做谦,实际上他是无法抗拒红月的绵绵柔情。因为他也知道,一旦红月的父亲回来,也许就没欣赏她琴曲的机会。   两人带着几分醉意,兴致勃勃的又来到望月亭。   在方才的酒宴中俊成听淑亦尊称红月为月姐姐,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这时他见红月把瑶琴摆放在亭子中的石几上,便有意无意的问道:“方才在酒宴中听宋姑娘称呼你姐姐,不知你们是什么关系?”   红月听他的意思想从她的口里得知她与宋家兄妹的关系,她那能对俊成实话实说。于是机灵一转,应道:“她是我金兰妹妹,不叫我姐姐叫什么?”   她的这句话引起了俊成兴趣,他爽朗的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我与她哥哥也是结义兄弟!”   俊成这才把数日以来不曾说起的事偶然间说了出来。红月一听他俩还是结义兄弟,令她有些不可思议。在酒宴上她恐怕淑亦无意间说出她与宋秉义的关系,自己一再隐瞒,这时俊成无意间说出了他与宋秉义是结义兄弟,红月不得不问问其中的来龙去脉。便问道:“你与宋秉义认识多久?是亲戚,还是朋友?”   俊成老实的说:“认识不久,那天我在街上卖箫,他忽然向我打听一个人,他说春分前夕之日有个白袍少年帮助过一位女子,赤手空拳敌败了刀惊魂,让他甚是钦佩。不料他正好打听到了我,所以那天我们就认识了。他为人仗义,胸怀若谷,我们认识后又成了结拜为兄弟,第二天他就去了洛阳购货。”   红月这才听出了些所以然。她从而得知他们只是做了两天结义兄弟,却不知在他们相识后的那两天里都聊了些什么,是不是宋秉义把他们的关系早已向俊成和盘托出了?红月暗想,如果在他们相识的两天内宋秉义把整个故事全都告诉了俊成,他就不会与我无拘无束的谈天说地。红月接着问道:“他为什么要与你结交?就是因为你帮助我在刀惊魂手上夺回白玉龙的原因吗?他对你还说了些什么?”   俊成答道:“他只是听说有人在刀惊魂手上为一位女子夺回了被盗的宝物,使他钦佩之极。所以我们认识之后就成了结义兄弟。当时我问义哥,那个女子与你是什么关系,他说同居渭南,只是认识而已。”   红月这才松了口气。谁知她的这一微小举止引起了他的怀疑,俊成暗想,她会不会是义哥的红颜知己……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不能开门见山的去问红月。他只能绕着说道:“哦!几日以来都不曾提起,既然今天说起了这庄事,恕我多嘴问一句不该问的话,不知月姑娘与义哥是什么关系?”   “哈哈!你是在问我是不是宋秉义的红颜知己?我没猜错吧?”红月为了扰乱他的思路,故意笑着说道。   说话间她瞥了俊成一眼,见他有些疑惑不解,又说道:“如果是,他怎么今天不来为我祝贺生日?今天听宋姑娘还叫你李大哥,她的嘴可真够甜,是不是她很喜欢你?”   这句话问道了俊成的痒处,若不是淑亦为了表达她的情意赠送衣物,他怎么会离开宋家呢?俊成连忙说道:“哦,没有的事,我与她哥哥是结义兄弟,再说我比她年长,她称呼我哥哥也是理所应当,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   红月笑道:“看你紧张的样子,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稳不住了?跟你开玩笑呢!喂?后来你为什有离开了她家?”   俊成更是不知从何说起。红月此刻见他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却不想再问那些无关紧要之事?她脸上的笑容淡然而去,不再提她与宋家一事。便说道:“看你难为情的样子不想问你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吟诗作画,舞文弄墨,我们一一都比试过了,来本姑娘就给你来点娴雅斯文的怎样?”   他们的谈话打断了宋家兄妹之事,俊成也没有必要再去追问什么,他看了看石几上摆放的瑶琴,意味深长的说:“没想到月姑娘还是个熟懂音律之人,看到了你的这把琴,不得不让人想到当年的俞伯牙与他的高山流水。”   红月便见缝插针的说:“所以琴要弹给知音听,才不枉弄琴人用心良苦。但是我们的故事不会那么悲哀,相信你会是我一生的钟子期!”   俊成淡淡一笑,说道:“伯牙弄琴一生,没有人能够听懂他的琴,天下只有钟子期才能听懂他的高山流水。月姑娘虽然不比当年的俞伯牙,但也善于弹琴,不知我能不能听懂你的琴声,这还要另当别论。”   红月道:“你不必自我作谦,那日听你的箫声,直到此刻还萦绕在我的耳畔。今日我弹你吹,看你能不能给我的琴韵搭配得珠圆玉润。”   红月提出要他配乐,这好像在有意刁难俊成。他说道:“如果月姑娘觉得音律有些单调,那就不妨让我凑一凑热闹,看能不能达到你的意愿。”   说罢两人微微一笑,红月扭动了一下娇躯,正坐在石几前,两手搭在琴弦上先轻轻地抚摸一遍,然后先用拇指的指尖扣动了琴弦。俊成从腰间拔出紫竹箫,自然而然的搭在嘴上,等待着随时伴奏。   她的指尖一动,悦耳的音韵油然而生,回荡在他们的耳畔。她一手自如的扣动琴弦,一手按在音符上调整音律的高低。随着她不断的抚弄,瑶琴渐渐流淌出回肠荡气的旋律。她一边抚琴,一边唱起了曲子:   情深深思重重   菱花镜前谁与我鉴俏容   风兮风云兮云   这一生问君与我生死共   情真真意浓浓   西窗月寒谁圆我一帘梦   来亦匆去亦匆   但愿爱不是渺渺的烟云   俗世红尘   是谁让你我千里相逢   今夕何夕   谁与你共赏无数落红   歌喉切切意绵绵   似若桃花醉春风   红月唱一段弹一段,俊成吃一时停一时,总是给她伴奏得淋漓尽致。真是丝竹绕梁,歌曲响遏行云。听得桃花舒艳,惹得春风意浓。   琴声缓缓息落,洞箫也随之停住了,红月两手轻轻搭在微微颤动的琴弦上,按住了残留的一丝余音,说道:“琴声已经息落,想必李少侠也熟懂音律之人,请问此曲弹得是高山,还是流水?”   俊成答道:“高山也好,流水也罢。可惜我不是钟子期,你也不是俞伯牙。”   红月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的瑶琴流淌出的可全是悠悠思情。他像起伏不定的浪潮,又似浮沉飘移的流云。”   俊成说道:“音律本身是不能表达人们的思想感情。之所以它能流淌出感人肺腑的旋律,这是抚琴人弹着他的心声。在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听什么曲调,都觉得那么悲伤和凄凉。”   红月搭上了茬,说道:“你不但说尽音律的奥妙,而且还能借琴声上把一个人的心思说得头头是道。既然你有如此绝高的感悟,不妨猜猜此刻我在想什么?”   俊成扭头看了看红月,当他的目光与她相撞到一块时,心里不由得又翻起情爱的层层涟漪。红月微微一转身躯,他与俊成对面面坐着。她那千娇百媚的仪态,是让人无法抗拒火热。俊成不敢注视那双含情脉脉的秋波,疾速的将目光移开,说道:“心里想什么是一个人的心思,别人那里知道。”   红月见他出言无状,知道他已经有些意乱情迷。她也开始东扯西问,便说道:“猜不透一个人的心思就不猜了,你觉得我的歌声美不美?”   俊成答道:“月姑娘才华出众,出口成章,自然无以复加。”   她接着说道:“记得楚国有两首歌曲,一首明间的,叫什么下里巴人,比较通俗。还有一首叫什么阳春白雪,非常的高调。如果我的曲调与其相比,应该是那一首?如果再给这首曲子起个名字,应该叫什么?”   俊成举目向望月亭外看了看,一习清风掠过树梢,满树桃花片片飘落,他收回目光笑道:“当然是阳春白雪,因为你的歌声与唱词很不简单。你看那满树纷飞的桃花,也仿佛被你的歌声和琴声深深的陶醉,它在悄悄地掉落。如果月姑娘需要给这一首曲子加个名字的话,叫桃花醉春风如何?”   红月也笑着说道:“你说得太好了,多有诗情画意,这个调子从此就叫桃花醉春风。这首曲子是你我合奏而成,这样正合我意。你的洞箫美如天籁,声声沁人心脾,听醉了这满园的桃花春风,也听醉了我。此外,你是我心中非常崇拜的大英雄,不如我给你再起一个响亮而豪爽的外号,从此我叫你洞箫侠怎样?”   俊成接着她的话缝笑道:“如果我是你心中的洞箫侠,那你就是我意中的瑶琴仙子!”   红月听俊成给她取了个如此雅致的外号,她顿刻心花怒放。紧接着问道:“在你的意中,我真的有仙子那么美吗?你夸我是瑶琴仙子,你的意思是说,你终于爱上我了?”   俊成并没有回答什么,也不敢再去看她一眼,但有一种不浓不淡的□□在他心口上燃烧。他此刻想给红月一个深情的拥抱,但有不敢轻举妄动。红月听俊成叫她瑶琴仙子,恨不得当即就依偎在他怀里,紧紧挨着他。不知什么原因,她又竭力的镇定了一下自己。   两人从对方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彼此的热情,不知为什么,他们片刻沉默无语了。这种沉默是一种茫然,是一种心跳,是一种激情的燃烧。稍候片刻,红月忽然又说道:“听你方才所言,对音律有很高的见解。既然你能吹箫,想必对这古筝也有一手。不如你来抚琴,让我再给你跳一支舞。”   她没等俊成答应,说罢起身走出了望月亭。她来到一旁盛开的白牡丹树边,随手折了一朵先轻轻搭在嘴边闻一闻浓浓花香。那花香犹如是意中人芳香的气息,她闭着眼睛深深地闻。   她每一个细小的举措都逃不开俊成的眼帘,她那种自我陶醉样子,仿佛是有意卖弄给别人看的。在她走出望月亭时,俊成就坐在她的位置上意欲抚琴一曲。这时看见她迷人的姿态,心里真有些七上八下。他意乱情迷,压住心头□□,闭着眼睛咽了一口口水,两手开始狂乱地抚琴。   谁说是狂乱地抚琴,弹出的节奏却是急而不躁,紊而不乱。流淌出的曲调也余音绕梁,令人回肠荡气。缥缥缈缈,忽远忽近,忽高忽低。萦绕在望月亭,萦绕在桃花园,萦绕在花香的飘逸中,萦绕在他们的耳畔。   红月手握一朵白牡丹,在醉人的琴曲中翩翩起舞。她婀娜的舞姿如春风摇柳,似烟波荡漾。与满园的花香,与纷飞的桃花舞在一起。她一笑倾城,二笑倾国。千娇似雪里梅花靠粉墙,百媚若月下梨花带露香。她在轻柔的舞姿中暗送秋波,舞尽人间欢娱。   一支霓裳羽衣舞随着琴声的息落渐渐结束,她又回到了望月亭中。走到俊成面前停住脚步,她肆无忌惮的把手里的那朵白牡丹凑到俊成的嘴边说道:“你闻这花香不香?”   俊成微微向后一躲身子,红月又靠近一步,故意把手中的牡丹往他的嘴边一挨。俊成再没有躲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顺从的闻了闻。红月见他并不介意,将手松开。吧嗒一声,她手中的牡丹顺着俊成的胸前落到了地上。他们心心相印,情潮澎湃,还能说些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为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红月两手轻轻抱着将俊成的后脑勺,再缓缓地靠在了她的腹部。俊成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在他的全身蔓延。他用嘴唇隔着红月单薄的衣衫,开始慢慢向上游移。这时红月松开了抱着他头颅的双手,任由他怎么亲吻。   她身上带着浓浓的花香,也许这是曼舞在花丛中残留的余香,也许是她天生携带的芳菲。他的唇轻轻地掠过红月的胸前,再越过她的锁骨,整个人也站了起来。当他的唇游移至红月的耳垂时,情不自禁的将她的耳垂含在唇齿间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红月,那双迷人的秋波满含柔情,一张薄唇微微开启,仿佛是在等待一个激情而有火热的亲吻。下面是敞开的衣襟,她那洁白如玉的肌肤,还有遮掩不住的颤颤酥胸,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他们微微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慢慢接近了对方的唇,轻柔地吻在一起。他们紧紧地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有把温润柔软的舌尖伸进彼此的唇齿间,轻轻地搅和在一起。或是含着彼此的香舌,品尝醉人的甘醇……   夕阳西坠,一缕余晖穿过望月亭照在他们的脸上,泛滥着淡淡的红光。是情的炽热,还是爱的羞涩。望月亭外,牡丹倾吐芬芳,桃花还在一朵一朵飞坠。他们爱得如此纯粹,吻得如此热烈。   他们素日都是一本正经,为人处事一丝不苟之人,为什么逃不脱儿女私情的诱惑?自从她与俊成再次相遇后,她总是言举轻率放任,处处讨好俊成的喜欢,一心偏爱俊成。爱与不爱是一个人自由的选择,没有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红月与俊成这样糊里糊涂的暧昧,有些可怜了宋秉义。他在洛阳购买布匹时还时时惦记着红月的生辰,并且为她买了一把上好的古筝,当作送给她最好的生日礼物。此时她却与俊成在一起卿卿我我,搂搂抱抱。   在酒宴中红月夸下海口说自己连吃三碗不说醉话,他们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顾忌的亲热,还说自己没有喝醉。他们从诱惑到心跳,从激情到颤抖,直吻到□□熄灭。   当他们松开搂抱着对方的手臂时,视线里忽然发现了一个人影,红月与俊成同时转身看了一眼,这可把他二人当即下了一挑。什么柔情蜜意,什么酒气香气,瞬间被惊得烟消云散。他们随着一声惊叹,急忙推了对方。   望月亭外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的不是红月的父亲,也不是宋秉义,更不是管家阿德,而是宋婌亦。她在酒宴上受了红月的奉劝连吃三碗烈酒烂醉如泥,当她迷迷糊糊小睡了一觉醒来时,酒性比较消减了一些。忽闻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美妙的丝竹管弦声,让淑亦甚是震惊。她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便擅自下床摇摇晃晃的循声走来。   在宋淑亦走进后花园的园门时,看见望月亭下两人卿卿我我。她用手揉了揉朦胧的醉眼,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俊成与红月正抱在一起火热的亲吻。   淑亦的心顿刻像揪了一把那样疼痛,两腿一软差点没倒在了地上。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一个是她哥哥的未婚妻,一个是自己一见钟情的意中人。   他们的所作所为尽被宋淑亦看见,那还有什么争辩的理由。淑亦瞬间不由得潸然泪下,不想再对他们说什么,只是转身跑开了。因为她醉酒全然未醒,走路脚下不稳,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这是红月与俊成有目共睹的。他们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俊成急忙走出望月亭去搀扶宋淑亦。事已至此,红月只能硬着头皮瞪一瞪眼睛。她即没有阻止俊成去搀扶淑亦,也没有走出望月亭,一屁股坐在石桌前的石凳上,一边有意无意的抚摸着琴弦,一边看俊成怎么打圆场。   俊成在宋家时,淑亦为了表白她的一片情意给俊成送衣物,因为俊成没有接受才闹成僵局离开了宋家。在他的背影渐渐远离时,淑亦还痴痴的站在门口对他万般惜别。此刻淑亦就算把红月与她哥哥的事情搁在一旁,这也是她一时无法承受痛苦。   当俊成走到她跟前时,淑亦已经从地上爬起。俊成见她满眶泪花,恐怕再被摔倒,连忙两手搀扶住她的双手,说道:“宋姑娘当心,摔伤了怎么办。”   她的心在颤抖,抬头十分厌恶的看了看俊成,不由得几滴眼泪又坠落下来。俊成不敢看她的眼睛,愧疚得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淑亦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地甩开他的双手,转身疾走而去……   俊成再没有追上去,他愣愣的看着淑亦踉踉跄跄的步伐,不知所措,直到她走出园门,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满面愧色,回到望月亭顺便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说道:“这成何体统,我不该惹她伤心。今晚天色已晚,明天我打算离开这里!”   淑亦含泪而去,即使红月知道她是心生嫉妒,此刻也不好说什么。这时有听俊成说打算明天要离开,她看了一眼她的洞箫侠,深情的说:“你可以离开这里,但我相信,你已经舍不得离开我!”   ☆、第十五章 宋秉义归程遭劫   宋婌亦不经意间看到了他们的暧昧,使她一时伤心欲绝,她还有什么心思呆在西门家。即使醉酒尚未完全清醒,她也要坚持着回到自己的家。当淑亦走到自家门口时,她才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为什么走到自家门前才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因为她向来是个滴酒不沾的姑娘家,今天在红月的奉劝下才吃醉了一回。生怕她娘看见到了责备,所以她只能忍着伤心伪装若无其事。然后偷偷地走进家门,躲着家人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歇息。   十五日这天早上,宋秉义他们从灵宝的一家客栈吃了点东西,给马匹也喂了些草料饮了些水,又开始兼程。连日来马不停蹄,过了灵宝后一连又走了五十多里,真的有些车殆马乏。   前面是一段上坡路,宋秉义从马车上跳下来,牵着笼头向前拉。为了减轻车子的负担,曹师傅也下了马车。这匹马低着头使劲儿拉着车子,曹师傅跟在后面不断的扬鞭吆喝。差不多走了百步之遥,这段上坡路终于拉了上去,那匹马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车子到了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宋秉义抬头朝四周环顾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快啦!今天晌午时分就会赶到潼关。如果不耽误路程走得更快一点的话,在今晚天黑之前就到家啦!听人说这一路经常有响马出现,我们走了这么长的路程也没碰着,有些时候的听闻是人们的谣言,并不属实。”   曹师傅应道:“碰不上有什么不好,一路顺风畅通无阻,我们就能早一刻到家。你不是说到家之后还要给西门姑娘祝生辰嘛!”   他们简单的说了两句,稍歇片刻后又赶路了。曹师傅依旧坐在车房内,车子由宋秉义驾驭。他脸上满含喜悦,想他给红月买的那把古筝她看了一定会很开心。车轮飞快地碾着回家的路,远处的树木土丘在他的视线里转动。走过一片荆棘丛,前面是一段林荫路。   这片林子说大不算大,说小方圆也有一里之遥。道路两旁树木参天,嫩绿的叶子葱葱郁郁。马车拉着曹师傅与宋秉义,还有半车购买的丝绸一同进了林间道路……   嗖——啪   这是哪儿传来的双响炮,顿刻人惊马诧。拉着车子的马匹听到这一声巨响,抬头长嘶一声,不由得倒退不止。与此同时,林间的飞禽鸟雀也惊得乱飞乱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宋秉义立刻跳下马车牵住缰绳,疾目向四处环顾,看这声音从何而来。   车房里面坐着的曹师傅听到这声音可是惊慌失措,他不知是躲在车房里面,还是下车看个究竟。因为他年迈经历比较多,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于是在车房内大声喊道:“林中有响马,这是响马放的响箭,小心!”   什么叫响马?就是拦路抢劫的土匪。因为他们在行动之前先在箭上绑一个鞭炮一同射上天空,当同伙听到这响箭时,就知道有打劫的过路商人,所以这样的土匪就叫响马。   宋秉义虽然没有路遇过响马,但听到这声音也知情形不妙。他拉住后退的车马,惊异的向林子里扫了一眼。就在这时,林子的深处果然冲出来一群人,他们身着灰色外套,额上裹着灰色头巾,个个手持钢刀,面目峥嵘,冲到车前不远处截住了去路。   “呀——呔!”   随着这一声啸吼,路边的大树顶上凌空飞下一个人影,接连翻了两个筋斗,兀立在那群人前面,不用猜,这人八成是响马头儿。   宋秉义耳里忽听这一声啸吼,先从声音上分辨,好像是一个女子的腔调。   不错!这队响马头儿就是一个女子,这才让宋秉义又接着吃了一惊。他定睛仔细打量,此人身材苗条,身着深红色紧身上衣,胸前系着一块用皮革制成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面部用一块乌黑的面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两只眼睛,看上去还真有点鬼鬼祟祟。她的头顶梳着一个马尾辫,根部用银制的蝴蝶发簪别着,直直的竖在头顶。当她落地稳住身形后,先随意向后甩了甩头发。那乌黑而顺溜的长发被甩在她的身后,耷拉在她的背上。从比女子的穿戴打扮上来看,还真有些八面威风。   这女子被面纱遮掩看不清真人真相,所以也看不出她是容貌倾国,还是相貌丑陋,谁敢揭去她的面纱看个究竟。   宋秉义今日遇到的这一路响马究竟是什么人,要想知道他们的底细,不得不先说清这队响马的来龙去脉。要知道这对响马的来龙去脉,还要从当年华山燕剑门说起。   何谓燕剑门?因为这个门派中有一把继承宝剑。此剑是一把双剑,剑柄的造型像展翅翱翔燕子,双剑一鞘,合二为一。正因这把剑名叫“双燕飞剑”,所以这个门派故名为燕剑门。   二十年前的燕剑门名震江湖,也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当时燕剑门的继承盟主是钱春花的父亲钱玄坤。在钱玄坤担任盟主期间,不幸身患恶疾久治不愈。在玄病危之际,他为了继承盟主,就召集天下群雄比武招亲。谁要是武压群雄夺得盟主之位,不但能得到燕剑门的继承宝剑,而且他那武艺超群,如花似玉的千金女儿,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盟主妇人。   在比武招亲中武压群雄的是当时的西门大侠(西门赋),因此燕剑门的继承宝剑,还有钱玄坤的女儿钱春花由西门赋所得。钱春花见西门赋武艺高强,相貌英俊,两人也是一见钟情,她甘愿以身相许。   就在比武招亲还未定局时,又来了苍龙帮弟子孙思龙战败了西门赋,从此燕剑门盟主之位被孙思龙夺去。因为当时孙思龙身在苍龙帮门下,虽然夺得了盟主之位,但他不愿继承燕剑门盟主。可是比武招亲定下的规矩是,只要是武艺超群者,就是燕剑门的盟主。由于孙思龙不愿继承盟主,比武招亲因此闹成了纠结,钱春花也不知该跟随那一个。她跟随了西门大侠,夺得盟主之位的人是孙思龙。他跟随了孙思龙,自己喜欢的人是西门大侠,使她举棋难定。   钱玄坤病垂夭折后,春花不违燕剑门定下的规矩,她跟随了孙思龙。钱春花去了苍龙帮后,燕剑门无人继承,原有的门中弟子也一起散伙,从此燕剑门可以说是树倒猢狲散。   钱春花与孙思龙在苍龙帮拜堂成亲后,她念念不忘的人依旧是西门赋。后来她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了孙思龙,孙思龙并没有介意,他给了钱春花一个自由的选择。因为孙思龙知道,若不是他逞强好胜,燕剑门的盟主之位本来是西门赋所继承。他有愧于心,所以给了钱春花第二次选择的自由。   后来春花决定离开了苍龙帮,她带着燕剑门的继承宝剑,独自一人来到了渭南找到了西门赋。期间她与西门赋商讨要重新更始燕剑门,西门赋说燕剑门早已空无一人,多少年的声望也随之灰飞烟灭,付之东流。就算去重整燕剑门,一辈子只会在刀光剑影中度过。再说最终夺得盟主之位的人是孙思龙,孙思龙不愿再去担任盟主,他也不想更始燕剑门。钱春花因此也放弃了更始燕剑门的意愿,后来他与西门赋开办了一家古玩私商作为唯一的生涯方式。   在钱春花离开苍龙帮时,她已经身怀六甲,有了孙思龙的骨肉。但西门赋并没有嫌弃,自从钱春花与他结为伉俪,夫妻两人恩恩爱爱,相敬如宾。为了庆祝他们有缘重逢,两人就修建了望月亭。一到春暖花开之时,他们就在亭子下观花赏月,并且预先给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取了个名字。如果生下来的是男孩,给他取名叫西门宏彦,如果生下女孩,就以望月亭给她起名。不久便生下一女,便给孩子起名叫西门红月。   红月三岁那年,钱春花在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钱玄坤给她托了个梦。父亲在梦里对她说:燕剑门比武招亲继承盟主之位之时就张告天下群雄,谁能夺得盟主之位你就是盟主妇人,那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轻易不能更改的盟约。而今燕剑门无人继承,是因为为父的无能才失去了昔日的声望。你若不遵照燕剑门的规矩办事,一来会让天下英雄贻笑大方,二来为父的在天之灵也不能安息。既然是苍龙帮的弟子夺得了盟主之位,无论他会不会继承盟主,你也不能因儿女私情违背了燕剑门的规律。   钱春花梦醒后如身临其境,就如真的见到了她父亲一样,给她在梦中说得至情至理,头头是道。她为了不违父命,把这事便说给了西门赋。西门赋当时考虑过,既然孙思龙能把朝夕相处了三年的爱妻让给了他,他当然也有自己的成人之美。为了遵从钱春花的意愿与燕剑门预先定下的规矩,他答应让春花再回苍龙帮。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钱春花与西门赋也做了三年的连理,她去苍龙帮时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含泪而别。临走时把三岁的女儿托付给了西门赋,说三年夫妻恩情难忘,她也不忍心撇下西门赋一个人一走了之。虽然红月不是西门赋的亲骨肉,但西门赋答应钱春花会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说看到女儿就如同看到她一样。说了一些摧人泪下的话,她就带着燕剑门的双燕飞剑去了苍龙帮,从此久别了西门赋和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三年后重回苍龙帮时,孙思龙并没有另娶所爱,让钱春花异想不到的是,他成了苍龙帮堂堂正正的帮主。他们久别三年后破镜重圆,孙思龙待她一如既往,钱春花也成了苍龙帮的压寨夫人。   孙思龙原籍京兆华原人士,正是当代名医孙思邈的兄长。在钱春花再次有身孕时,他们一同去了家乡一趟。期间两人去离家不远的药王山游山玩水,季节正入深秋,两人路过药王山的枫香林时,漫山枫叶正红。她酷爱那漫山遍野如火如荼的枫叶,便触景生情,对孙思龙说过。如果她腹中的孩子出生再若是女孩,就给她取名叫孙红叶。   不料真是天随人愿,不久后果然又生一女,便取名叫孙红叶。在孙红叶三岁那年,正是隋炀帝大兴土木,筑长城,掘汗河的重要时期,朝廷需要大量的财物支助民工。可是这些财物从何而来?当然是从民众的身上征收来的。   当时江湖中有四大帮派,分别是东方苍龙帮、南方朱鸟帮、西方白虎帮与北方玄武帮。这四大帮派实际上就是成名于江湖的四大镖局,他们都以走镖为谋生手段。   又一次孟州的官员刘刚要押运一批黄纲送给靠山王杨林,刘聘请了苍龙镖局的孙思龙担负走镖重任,需要孙思龙把这批黄纲从河南的孟州押运到山西晋城去。孙思龙接受了刘的聘请,并带了苍龙镖局的人马和钱春花一同走镖,押运这批数目是三百万两的皇纲银两。   谁知苍龙帮走镖的这一消息传到了北方玄武帮帮主武霸天的耳里,他得知三百万两数目不小,便暗中心生诡计,打算劫持了孙思龙押运的这批皇纲,便带上玄武帮人马暗中行动。   就在孙思龙与钱春花押运皇纲已经到达泽州时,路遇一个探子给孙思龙送来一份信函,说是民工开支供不应求,为了早一日解朝中燃眉之急,杨林杨大人亲自前来晋城接运皇纲,需要孙镖头提前到晋城一趟,并有秘事商谈。   靠山王杨林是杨广的皇叔,在朝中独揽大权,孙思龙得知消息后暗喜,即是靠山王亲自接见于他,他那有不去之理。他便把押运皇纲之事先托给了爱妻钱春花,说杨大人在晋城接见,他需要提前去见杨林一面。   信函中说杨大人在晋城接见并有秘事商谈,其实是玄武镖局镖头武霸天从中作出的调虎离山计。在孙思龙离开泽州前去晋城时,武霸天带领人马乘虚而入,劫持了钱春花押运的三百万两皇纲银两。钱春花为了保护黄纲银两,就与苍龙镖局的人马拼死一战。在双方肉搏白刃的交战中,苍龙镖局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皇纲还是被玄武帮一网打尽。   钱春花身负重伤,她知道押运皇纲一旦有什么闪失,都是砍头的罪行。其次,在孙思龙前去晋城时对她千叮咛万嘱托,说押运皇纲事关重大,须知举足轻重。结果事实是不其然而然,三百万两的皇纲银两丢失在她的手上,钱春花一来对不起苍龙镖局,对不起孙思龙对她的嘱托,二来更无法向朝廷交代。就在她身负重伤没等孙思龙回来,钱春花便持剑自刎在泽州,从此香消玉殒。   孙思龙抵达晋城后那里有靠山王杨林的影子,他才知晓这是其他帮派设下的计谋。当孙思龙速急返回泽州时,皇纲被劫,钱春花早已自刎身亡。   后来孙思龙得知劫持皇纲之人是玄武镖局人马所为,他回到孟州把黄纲丢失的经过说给了刘刚。在刘与孙二人带了人马追踪至玄武镖局时,武霸天矢口否认,并且反咬一口说皇纲被苍龙镖局独吞,钱春花之死也是苍龙镖局设计陷害的。如果不是,那么孙思龙在押镖的途中一个人因何要去晋城。他说杨大人在晋城亲自接运皇纲,在他到达晋城后又怎么不见杨大人。   刘刚听信了武霸天的谗言,认为他所言不假,让孙思龙有口难辩。玄武帮的狡辩不仅让孙思龙身受覆盆之冤,还逼迫他赔偿朝廷三百万两黄纲银两。若不及时交出银两耽搁了朝廷的大事,刘刚就上奏朝廷,带兵不但剿灭了苍龙镖局,还要对孙思龙诛灭九族。再说押镖的重任由孙思龙负责,皇纲丢失自然是他的责任。孙思龙只得拿出多年走镖积攒的积蓄,三百万两把苍龙镖局赔了个低朝天。   皇纲赔偿完毕后,他把爱妻钱春花的尸骨运到了家乡京兆华原,埋葬在了药王山的枫香林,因为那里是她生前喜欢的地方。钱春花死后,孙思龙打算去玄武镖局讨回公道,可是年幼的孙红叶刚满三岁,是钱春花留给他唯一的亲骨肉,他怎么又忍心将女儿弃而不顾。   孙思龙忠心耿耿为朝廷押运皇纲,反倒遭受覆盆之冤,不仅赔空了苍龙镖局的积蓄,还搭上了爱妻的性命。苍龙镖局因此名誉扫地,在江湖朋友的眼里不是贼也成了贼。从此苍龙镖局不再走镖,被孙思龙更改为飞龙庄。   钱春花惨遭不幸,后来听到了西门赋的耳里,他念在昔日夫妻的情分上,难免万般伤情。在西门红月长大成人后多次向父亲追问她娘的消息,西门赋为了不让女儿伤心,多次对红月说,三岁那年你娘就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信。   自从苍龙镖局更改为飞龙庄后,孙思龙带着庄上的人马经常拦路抢劫。这不是他诚心想当一辈子的贼寇,而是只为了发泄他心中的怨恨。   今天宋秉义遇上的这帮强盗,便是飞龙庄的人马。用乌黑面纱遮住脸面的这一女子,正是钱春花的第二个女儿孙红叶。多年来她随同其父做了一路响马,经常拦路抢劫。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当年苍龙镖局的孙思龙可以说是脚踏黄河两岸,名震大江南北。他教出的女儿怎么会不学无术呢!不用说她也是身怀绝技,武艺超群。她手中拿着的那把剑,也就是当年华山燕剑门的继承宝剑。这把剑造型独特,要比一般的剑宽大一些,剑鞘上铸刻细碎的花纹和图腾,剑柄上也铸刻着“双燕飞剑”四字。   孙红叶因何将自己的容貌用面纱遮掩?这并不是害怕拦路抢劫时被别人看见她的真面目,而是她为自己立下的一个规矩,也是别人不可侵犯的戒律。在她遇见的所有人当中,除了她熟悉的人之外,谁要是见过她的真面目,就等于破了她的戒律,无论是男的女的,还是美的丑的,就会被她格杀勿论。其次,如果是她情愿想见的男人,谁看到了她的真实面目,那个人便是她的意中人。   孙红叶这时把手中的双燕飞剑往怀中一抱,斜了宋秉义一眼,出口就是道上的老一套。启齿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宋秉义一听还真有点浑身不自在,但在她方才从树顶凌空飞下的那一幕断定,此女子必然身手不凡。即使她能当响马的头儿,可不能轻视对方。宋秉义镇定自若的说:“看姑娘身手不凡,想必一定是江湖豪杰,名门正派,不知却因何拦路抢劫,也不怕被江湖人耻笑?”   孙红叶笑道:“呵呵!废话少说,我从来不喜欢别人在我脸上贴金。留下车上所有的银两,免得我麻烦!”   她们是专门拦路抢劫的,怎么会轻易受人奉劝。既然孙红叶已经把话说得毫无退路,宋秉义还能怎样,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与她一决雌雄。于是开口威吓道:“尔等毛贼真不识抬举,想要留下银子,不要做你的白日梦,请让开我的去路,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孙红叶轻蔑的瞥了宋秉义一眼,再没说什么,将手中的双燕飞剑自如的摆弄了一下,那把剑如同风车一般在她的掌心转了几圈,随着“当啷”一声,已是单剑出鞘。   “呀——!”   随着她的这一声啸吼,孙红叶双足生风,剑锋对准宋秉义的胸口刺杀过来。宋秉义长剑还来不及出鞘,连剑带鞘急忙拨开了她致命的一剑,紧接着两人战在一处。才过数招,让宋秉义吃惊的是,这女子的长剑快如闪电,一套剑法卖弄得出神入化。   十几个回合后两人未分胜负,再看那女子始终用面纱遮掩着脸颊,他倒想看看这个女子的真实面貌。再过数招后他忽然闪身到那女子的一侧,来了个速雷不及掩耳之势,趁虚一把撕下那女子脸上的面纱。   她的面纱被撕掉,一张俏荣露暴露在宋秉义眼前。即是自己的面容已经被对方看见,她再不用遮遮掩掩。这时宋秉义定睛看了那女子一眼,不由得愣住了。这不是因为孙红叶生得超凡脱俗迷惑了宋秉义,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此刻所见到的这一女子,她长相与西门红月一模一样,甚至比红月还要多出几分娇娆。宋秉义不自觉的叫出了声:“红月!”   孙红叶听对方叫了她一声红月,便说道:“你认错人了,我叫红叶,不是什么红月。还有,我不是你随便想看就能看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撕下了我的面纱,就等于破了我的杀戒,今天本姑娘非要杀了你不可!”   一言甫毕,孙红叶再次挥剑刺来,宋秉义急架忙迎,双剑碰在一起火星四溅,啷当作响。又过十几个回合后孙红叶抡剑使了个“秋风扫落叶”朝宋秉义的双腿扫来。身后是装着布匹的马车无路可退,他急忙双足点地,飞身跃上了马车的车房顶。孙红叶紧追不舍,同时也飞身上了车顶,两人再次战在一处。   车顶只有一席之地,两人剑来剑往,可把车厢内的曹师傅惊出了一身骇汗。他想看看外面的情形,又怕刀剑不长眼睛捅他一刀,吓得只哆嗦。宋秉义知道车房内有人,与孙红叶过了几招后有飞下了车顶。   两人厮杀了几十个回合,孙红叶没有战败对方,这使她着实恼羞成怒。她为自己立下的规矩是谁看到了她的面容就得杀了谁。可是今日遇见强敌久战不胜,她该出阴招了。红叶此刻见对方下了车顶,她便使出了一招“飞燕拂柳”。   什么叫“飞燕拂柳”?这是双燕飞剑的剑法套路中最狠毒的一招。出招时剑锋朝外,整个人如柳梢上掠过的燕子,所以叫飞燕拂柳。在她飞身掠过对方身边时剑锋一旦豁在对方身上,轻则让对方血肉横飞,重则让对方断头断臂。   因为孙红叶长相与西门红月相似,使宋秉义有些疑惑不解。在她的“飞燕拂柳”将要掠过身边时,宋秉义忽然一闪身,总算躲过了这狠毒的一招。他们都是武林中人,出手时谁的招数够不够狠毒便可一目了然。宋秉义见那女子出手毫不留情,他也开始来真的了。   孙红叶凭她的知觉,自己的“飞燕拂柳”扑了个空。她落地后刚稳住身形,紧接着又一次冲杀过来。这次孙红叶想占上风可没那么容易,只见宋秉义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只逼得她连连倒退……   当啷一声,宋秉义手中的长剑被一把雪亮的宝刀挑开,并且飞出两丈开外。他还没看清来者又是何人,那把刀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绑了!”   这是谁在发号施令?宋秉义的脖子上架着宝刀,他不敢轻易扭头看个究竟。随着这一声号令,猛地上来两拿着绳索的汉子,三下五除二就给宋秉义来了个五花大绑。   挑开他长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飞龙庄庄主孙思龙。他手上的那口宝刀便是苍龙帮的继承宝刀,名为“淬锋雪花刀”。在他女儿与宋秉义交手之际他先没有出面,而是在一旁观看。眼看女儿败在宋秉义的剑下时,他这才挺身而出。   红叶见对方被绑束手无策时,她恨不得再冲过去刺他一剑,却被孙思龙出手阻拦,只好罢手。孙思龙宝刀入鞘,不紧不慢的走到车子前,用刀把挑开车上的门帘往里看了看。他以为车子里坐着的是主人,所以对里面的人说道:“交出所有的银两放你们过路,否则一统带回飞龙庄处置。”   曹师傅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求饶道:“请好汉网开一面放我们过去,我们是走远路的,身上的银两全都购买成这些布匹。”   “此话当真?”孙思龙问道。   曹师傅应道:“确实如此。”   孙思龙把脸一黑,开始刻薄道:“俗话说干骨头上都能烤出二两油,我就不信你们身上没长二两肉。”   说罢他吩咐手下动手搜车子。他们搜遍了整个车厢,除了花花绿绿的数卷丝绸布匹外,没有搜到一文银两,却搜出了一只木箱子。他们以为里面装着银两,便拿着交给了孙思龙,孙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装着一把古筝,他又合上盖子,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对手下人说道:“连人带马带回飞龙庄!”   手下的从林子里牵出他们的马匹,然后把宋秉义楱上马背,再将他附身捆绑在马屁股上。绑着宋秉义的这匹马,真是红叶的坐骑。在这一队人马将要返回飞龙庄时,宋秉义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古筝喊道:“放开我,我的琴!”   他被死死的捎在马屁股上,早已是这队响马阶下囚,谁还听他的废话。他急得在马背上胡乱的挣扎几下,接二连三的喊道:“放开我,我的琴……”   孙红叶的这匹马性格比较倔强,在宋秉义挣扎扭动身躯时惹火了它,不时扬起后蹄蹦两下,让孙红叶在马背上坐不安稳,所以又惹恼了孙红叶,她转身再从宋秉义的屁股上抽打几鞭,责骂道:“什么琴,不许乱动!看我到了飞龙庄怎么收拾你!”   ☆、第十六章 落难中见义勇为   宋秉义被掳走,带入芦林关以东不远的飞龙庄。到了庄上才被他们从马上解下来。他双手被捆绑着,像牵着的一头驴那样被他们牵进了一间空房里,拴在特制的木桩上。他满面愁云,不知将要遭受怎样的酷刑拷打。   曹师傅没有捆绑,也是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他苦着脸,不知所措。   房门被打开了,孙思龙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随从。他走进房间后看了看宋秉义,又看了看曹耿申,便知那个是主,那个是仆。于是以威吓的语气说道:“这里是人间地狱,进来者都没有好下场!各种酷刑样样皆有,不知你喜欢那一个?”   宋秉义抬头仔细看了看孙思龙,见他到庄上重新更衣打扮。此时身着银灰色长袍,腰间缠着青丝绦。头上戴着一个银制的脑夹,中间镶嵌着鸽血红珊瑚梅花志。浓眉大眼,下巴上留着一绺胡子茬。除了额上的长发被脑夹收住外,剩下的全都顺溜的垂在胸前。他一脸漠然,穿戴打扮不乏庄主之威严。即是他不言不语,给人的氛围胜比挤上三杠子还要有分量。他像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   宋秉义看了孙思龙片刻,然后蔑视的移开目光,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怎么死都是死,又何惧死于那一种手段。要杀要刮随你便!”   孙思龙眉头一皱,目光在他的脸上钻来钻去,说道:“本庄主就喜欢想你这种硬死不屈的英雄豪杰!不过我们的条件是,在拿不出银子的时候才会一样一样成全你!”   他说罢转身对随从说道:“把这位年迈的放了,让他回去给家里人捎个信,好让他们知道知道。”   曹师傅听到他们的谈话有些心惊肉跳,全无主见的对宋秉义问道:“少主?”   宋秉义思索片刻,然后对曹耿申答道:“曹师傅莫要担心,既然庄主网开一面放你出去,你就去吧!他们要的是银子,我想不会把我怎么样。”   曹师傅一想,若他不去捎信,家里人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他们放自己走,到家后大家好商量商量。房门是开着的,曹师傅对宋秉义安顿了几句转身便走。   “等等!”   他被孙思龙喊住了。曹师傅唯唯诺诺转过身来问道:“不知庄主还有何吩咐?”   孙思龙并没有看谁,他双手剪背,背着身说道:“记住,三日之内带上一万两白银来这里赎人,若是办不到的话,就带着棺材来这里为他收尸!”   曹师傅再没敢多言,遵照庄主的命令,备马速急赶赴渭南。   孙思龙撂下两句话离开不久,紧闭的房门又被人推开,宋秉义抬头一看,来者是与他交过手的那个女子。她脸上的面纱早已摘去,再没遮遮掩掩。宋秉义看了她一眼生气的把脸转到一旁,不言不语,看她来又要定什么规矩,炒什么冷饭。   孙红叶一进房门先是斜了宋秉义一眼,她皮笑肉不笑,一副调皮捣蛋的样子,走到宋秉义跟前左右打量,两人谁也暂不说话。孙红叶走到右边,他把脸转到左边,孙红叶走到左边,他把脸转到右边。宋秉义越是这样,孙红叶越是左右走动不停,好像故意在戏弄他似的。左右走动了几次,她终于停住了脚步,说道:“躲什么躲?煮熟的鸭子飞不走,你已经是我飞龙庄的阶下囚,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宋秉义没有说什么,孙红叶接着说道:“看你的武功还不错,没想到还是进了我飞龙庄的牢笼,你猜猜本姑娘今天会怎么惩罚你?”   宋秉义听而不闻,依旧没有回答她的话。孙红叶又说道:“今天在你揭去本姑娘面纱的那一刻,听你叫了我一声红月,喂?红月是什么人啊?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听?”   宋秉义这时扭头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把目光移开,仍旧不做声。孙红叶连问三句没有回答,她有些气恼了,便羞辱道:“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有没有听见我在说话?”   宋秉义还是不做声,这把孙红叶的鼻子差点都气歪了。她峨眉一挑,从腰间拔出携带的匕首就搭在了宋秉义的脖子上,并怒道:“再不说话小心我杀了你!”   宋秉义没躲没闪,这才正眼看了孙红叶一眼,启齿道:“想必姑娘也知什么是成王败寇?即使已经败在你们的手上,早已成了飞龙庄的劫下囚,一切任由你们处置,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哈哈!算你识相。不过我想问问,你怕不怕死?”孙红叶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宋秉义答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是每个人的死法不同。”   孙红叶没等他把话说完,问道:“怎么个不同?”   宋秉义淡淡一笑,说道:“有些人贪生怕死,顿不顿就跪地求饶。而我就是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这就是我的不同之处。”   “说得好!那我就成全于你!无论是你站着跪着,还是求不求饶都得死!”孙红叶说着把匕首紧挨在宋秉义的脖子上,接着说道:“本姑娘早就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没我的允许,谁要是撕了我的面纱就等于破了我的杀戒,而你没我的允许偏偏撕了我的面纱,只怪你的造化不好,就让我今天在这里送你上西天!”   宋秉义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一举一动,如果孙红叶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冷血杀手,她一进来就不会绕来绕去的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再说飞龙庄绑架他的目的是为了素取银两,庄主还没发话怎么处置,她怎么敢擅自动手杀人,所以宋秉义并不在乎她的言举。当孙红叶吓唬要送他上西天时,宋秉义轻轻闭上眼睛,说道:“能死在你的手上,是我宋秉义一生的荣幸,动手吧!”   孙红叶在他闭上眼睛时,目光在宋秉义脸堂上扫了一遍。见他相貌俊朗,气质洒脱,还有他临危不惧的英雄气慨,不得不让孙红叶倾慕一时。她为了吓唬宋秉义本来想把手中的匕首靠近一些,她又怕锋利的刀刃不小心划伤他的脖子,不由得一缩手,把匕首从他脖子上取下来,说道:“算了吧!本姑娘忽然间改变了主意,暂时先免你一死。”   宋秉义睁开双眼,问道:“为什么没有动手?”   孙红叶把匕首□□刀鞘,随手别在腰间,笑着说道:“嗯~,因为你不怕死,是个大英雄,人有生得英俊潇洒,杀了多可惜。再说飞龙庄绑架你是为了要银子,一万两银子还没拿来怎么能急着杀了你?所以暂时先留着你,等没有人拿银子来赎你时候,到那时再杀了你未免也不迟。”   宋秉义笑道:“呵呵!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飞龙庄不是你当家做主。”   “你!”   孙红叶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无奈的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刚说了一句什么英俊潇洒,你就不知天高地厚啦?别以为我真的那么大方仁慈,惹恼了本姑娘,我可杀人不眨眼!你就在这里好好的等着,到时候我要活剥你三层皮!哼!”   她的鼻孔里喷出一个哼字,然后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门。啪的一声,房门被她用力关上,紧接着被上了锁。宋秉义看着她怏怏离去,直到房门被锁后,他才移开目光,独自忧心忡忡。   暂不提宋秉义会不会遭受他们的酷刑,且说曹耿申捎信带话一事。他离开飞龙庄心急如焚,快马加鞭,恨不得一步跨入宋家,把整个经过告知他父母,大家好商议如何解救的办法。素日曹师傅为人处事有点倚老卖老,宋家也对他十分尊敬。因为此刻处境不同,他的老骨头随之也变得硬朗了几分。他俯在马背,一步一鞭,那匹马四蹄生风,快得像离弦的箭,在赶赴渭南的归程中刻不容缓的驰骋。   午后过了潼关,当日天黑时分终于到达宋家。当曹师傅到门前时门已经紧闭,他翻下马背喘着气扣打门环。王氏闻得其音,她以为是义儿与曹师傅去洛阳购货回来了,不由得喜出望外,便走出房门使唤宋淑亦前去开门。   宋淑亦因为今天在红月的生辰酒宴醉酒身体不适,还有无意中窥见他俩在望月亭亲热,又是嫉妒又是生气的,耳里听见母亲在唤她,她却将头更是缩进被窝里充耳不闻。若是母亲走进她的闺房责问,她早就想好对策说自己嗜睡未有听见。   王氏唤女儿几句不应,想必她已沉睡,只得自己亲自去开门。走到门前她一边用手抽出门闩,嘴里一边念叨着说:“去时还说顶多六七天就回来,家里人等得心急死了,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大门被王氏左一把右一把推开,准备让车马进来,曹师傅一进大门便道:“宋妇人大事不好,在途中遇上私枭强抢,少主被他们他们绑架掳去了!”   宋妇人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顿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忙问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绑架?绑到哪儿去了……”   曹师傅道:“宋妇人冷静,进屋说话。”   他说话间牵着马走进了大门,顾不着把马拴在棚里,随手撂下缰绳,向主房走去。宋妇人先没急着追问什么,也紧随在身后一同进了主房。   宋文芳也在家,在妇人去开门时自己在屋子里等候。曹师傅进了主房,宋文芳见他一脸惊慌,不解其意。曹师傅尚未开口,王氏便道:“听师傅说我家义儿半路被贼人掳去,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宋文芳闻言吃了一惊,眉头皱成了疙瘩,愣怔片刻,然后说道:“曹师傅不必惊慌,先坐下来,有话慢慢讲。”   曹耿申在他的谦让下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说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在我与少主到达洛阳之时客栈正好缺货,期间耽误了几天时日。就在今日我们快要到达芦林关时,途中遇上了拦路虎,听说是什么飞龙庄的人马。少主与他们苦斗一番,不是他们的对手,才被绑架。”   “我义儿现在怎么样?”宋文芳追问道。   曹师傅道:“他们放我来捎个信,说是三日之内带上一万两白银到飞龙庄赎人,否则的话……”   “否则会怎样?”宋文芳又问道。   曹师傅看看宋文芳,又看看王氏,然后毫无顾忌的说:“他们说,如果三日之内若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到庄上赎人,少主就会被他们毒害!所以我马不停蹄前来与老爷和妇人商量。”   “天哪!我宋家没有干过什么昧了良心的事情,你不该这样对待我家义儿啊!”宋妇人已经倒在地上呼天抢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宋婌亦对她娘的使唤假装没听见,但她躲在被窝里却在仔细的听。没听见她哥哥的声音,这时反倒听见主房内她娘的啼哭声,顿刻心里一怔,什么酒气怨气全都不见了,她立马下床走出闺房去看个究竟。当她走进主房时听她父亲说道:   “你哭什么丧?看你的样儿。土匪绑架了我义儿,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素取银两,就算他们心狠手辣,毒害了我儿,那也是交不出银两之后的事,曹师傅说不是还有三天的期限嘛!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凑银两,然后赎人。”   曹师傅搀扶起王氏说道:“妇人不必惊慌,老爷说得有理,大家想办法赎人才是要事。”   淑亦听出了其中的缘由,原来是哥哥被强盗绑架,需要银子赎人。她走进屋子见父亲愁眉苦脸,母亲泪流满面,走到母亲跟前搀扶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娘!你别担心,我哥他不会有事的。”   王氏揩了一把眼泪,看了看女儿埋怨道:“都怪你的乌鸦嘴,你哥还没出门儿时你就说路上有响马,这下可好,你高兴了吧?”   淑亦一撅嘴,说道:“那也不能怪我啊!”   “怎么不怪你?你若不说,你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次,怎么没碰上,偏偏就这次碰上贼人了呢?”王氏责问道。   “别吵了!”宋文芳不耐烦的嚷道。   淑亦与宋妇人都不说话了,他接着说:“现在不是你们瞎嚷的时候,想想办法该如何凑银两赎人。”   说罢转身又问曹师傅:“我义儿与土匪交手之际他们有没有打伤人?”   曹师傅道:“没有,我回来时少主被他们关在屋子里。”   王氏听他说儿子毫发未损,心里多少放心了一点,对淑亦的父亲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这几年生意惨淡,就算连缝衣房全卖了恐怕也凑不够一万两银子,你说如何是好?依我看,要不把这事给西门赋说说,他在道上认识的人多,看有没有解救的办法?”   宋文芳道:“土匪绑架我义儿是我宋家的事,你把这事去告诉他,岂不是明摆着要他凑银子,我才不会那样去做。”   王氏说道:“怎么说我义儿也是西门家将来的女婿,把这事给他说说,他若有办法更好,没办法凑点银两也是理所应当。你一来不让告诉他,二来自家凑不出那个数目,难道就这么等着让我儿在那里受罪?”   宋文芳一时无言以对,站在旁边的淑亦开口道:“我今天过去为她祝贺生辰时,西门伯伯不在家。听他们说几天前去了山西汾阳宫,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那个李俊成在,他几天前离开我家时说要去洛阳,今天我发现他却在红月的家里。”   宋家连自己的事都无法解决,谁也不想多问一句关于李俊成一事。王氏又对宋文芳说道:“救人要紧,你就去西门家一趟,把这事给月姑娘说说也好。”   宋文芳瞪大了眼睛,说道:“淑亦不是说得一清二楚吗,西门赋不在家我去不方便,要去你自己去说。”   王氏嚷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一家之主,你不去谁去?再说事情与事情不同,跟西门赋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儿子是你生的只有你心疼他,我就没有责任吗?心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需要冷静下来动动脑子,你懂不懂?”宋文芳说道。   “曹师傅说只有三天的期限,你怎么好像没那个事呢?好吧!你慢慢的动你的脑子,我和女儿一起去!”   宋妇人说罢又转身对淑亦说:“天还没有全黑,你跟娘一起去西门家一趟,把你哥哥绑架一事说给红月他们,大家好商量商量。”   “我不去!” 宋婌亦有些为难的说。   宋妇人诧异了,问道:“啊!你爹不想去是装他的正人君子,你不去是什么原因?难道你也不顾你哥哥的安危了吗?”   婌亦姑娘觉得很为难,因为她在望月亭看见他们搂在一起亲热,才被气得跑出了西门家,在那一刻起,她再不想见到他们两人。时间还没过去一天,此时王氏要求跟她一起又去西门家一趟,淑亦怎么好意思见他们呢?但是她即不能说出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一幕,又不能拒绝母亲的叮嘱,淑亦真是左右为难。再说哥哥被土匪掳去是大事一桩,总不能袖手旁观。她吭嗤了半天,最后说道:“不是啊娘!我是在想,曹师傅急急忙忙远路而来,还没吃饭,我先去给师傅做饭。今天已经天黑了,急也没办法。明天我跟娘一起过去,把我哥哥掳去一事再说给他们也不迟。”   王氏一听女儿说得在理,只得暂时作罢。   这一夜宋家几乎一夜都没睡好觉,窗纸刚泛着鱼肚白,宋妇人就来找淑亦姑娘,这让淑亦又要为难了。她把所见到的不方便说给她娘,宋妇人偏偏要让她跟着一起去。淑亦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若她不从,她娘会步步紧逼。淑亦又想了想,再把自己的心跟红月比较一下,觉得不足为怪。她第一眼见到了俊成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人家,并且还做出荒唐之举给人家送衣物,才闹成僵局使他离开了宋家。可是西门红月也是有情有爱的姑娘,为什么不会喜欢他呢?想到这里,淑亦只得硬着头皮,跟随着母亲再去西门家一趟。   俊成醉酒后与西门红月在望月亭亲吻被淑亦看见,他一夜惭愧不安,准备翌晨离开西门家走自己的路,天刚亮他就起床寻找自己的包袱。西门红月在昨晚就听说他要离开,背着俊成把他的包袱藏在了自己的房间。这样一来,无论他什么时候离开,首先要来向她询问。红月这天比往日起得早一些,她坐在菱花镜前梳理打扮,听俊成在房门外说道:   “我特意来向月姑娘道别一声,我要走了!我的包袱不知上哪儿去了,可问月姑娘是否见过,带着它我在路上会方便一些。”   红月闻言起身从房间走出来,坦然的说道:“包袱在我这里,如果真的要走,我会给你!”   实际上他已经舍不得离开红月,因为他们的暧昧被淑亦看见,为了给淑亦姑娘一个交代,所以他打算离开。还有昨晚在红月当面提出自己要离开她家,这时会不会真的离开,就算做样子也得做一回。他见红月掏心掏肺的问了一句,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片刻说道:“我们的遇见是错误的,这里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所拥有,已经过去的就让它顺其自然。”   “哐哐哐……”   红月意欲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是这急迫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说话。红月以为是父亲回来了,她看了俊成一眼,然后去开门。   大门刚推开,见宋淑亦与她母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宋妇人腿还没跨过门槛,就嚷嚷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红月一愣,问道:“宋伯母何事惊慌?”   淑亦为了这次见面不再尴尬,把昨天的事早就抛于脑后,说道:“我哥哥途中遇上响马,被土匪掳去了!”   “是啊是啊!”宋妇人重复着淑亦的话。   俊成就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大步流星走过来问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掳走?”   宋妇人看了看俊成,也顾不着问他怎么住在西门家,便说道:“听曹师傅说被什么飞龙庄的人马掳走,现在他们扣留了人,土匪需要我们拿出一万两银子去那里赎人,并且只给了三天的时间,说三天之后若拿不出银两,人就被他们毒害了,人命关天,事不宜迟,大家快想想办法!”   俊成心想,如果能劫持义哥的响马,并非一般的土匪毛贼。因为他与宋秉义初见时交过手,虽然他的身手不比自己高出一筹,但也绝非是三爪猫的功夫。他听说义哥被绑架,还要拿出一万两银子赎人,有些愤愤不平,说道:“飞龙庄在什么地方?我去会他一会!”   宋妇人补充道:“听曹师傅说,过了潼关和华阴一直向东走,不远处就是芦林关,过了芦林关再向东走不远就到了。”   宋婌亦听李俊成要会会飞龙庄,也不知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说道:“飞龙庄是土匪窝不好惹,我哥已经被他们绑架,再不能让你冒此一险。万一你再被他们绑架,岂不是乱上添乱。他们要的是银子,想办法凑够数把人赎回来就没事了,他们以多欺少,我们惹不过。”   俊成愤然道:“岂有此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是义哥没欠他们的账,凭什么白送飞龙庄一万两银子?我去端了他们的贼窝子,看他们还会不会拦路抢劫,祸害无辜。”   红月听他独自要会会飞龙庄,岂不担心他的安危。便说道:“宋姑娘说得有理,飞龙庄扣留义哥是为了素取银两,我们凑够数目把人赎回来便是,何必多此一举。如果银两不够,我这里还能凑两千两?”   “这样有些便宜了他们,今天掳去这个诈取一万两,明天绑架那个再素取三万两,多少良家子弟,难道任由区区一个飞龙庄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更何况我与义哥结义在先,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义哥身首异处,我这个做兄弟的岂能袖手旁观。不给他们银子,我也照样会把义哥带回来!”俊成慷慨昂扬的说。   他们听俊成这么一说,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红月有所顾忌的说:“既然他们有能耐绑架义哥,说明飞龙庄人马身手不凡。很多时候我们宁愿高估别人,也不能高估自己。他们拦路抢劫,都是道上形形□□的坏人,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我放心不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另想办法?”   “是啊!跟土匪打交道很危险,万一他们再把你绑架了事情就更难办了。”宋婌亦补充道。   俊成道:“宋姑娘无需担忧,就算飞龙庄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他一闯!”   ☆、第十七章 红月女身陷罗网   从宋淑亦与王氏进来后,俊成暂且打消了离开西门家的念头,红月更不愿再提此事。眼前的局面是宋秉义被绑架事关重要,这时谁管儿女私情。就连昨晚刚刚被他们气哭的宋淑亦,此刻都强装若无其事,他们何必放再心上呢。爱与不爱,或俊成暂时会不会离开,藏在心底便是。   红月听说俊成一个人独闯飞龙庄,她当然放心不下,更何况此次绑架的人是宋秉义。在情场上她可以忘却宋秉义另选所爱,在战场上,她还有一身浩然正气。就算她现在喜欢的人是李俊成,也不能将宋秉义全然弃而不顾。就在宋妇人提出需要凑银两之时,她就义无反顾的肯出两千两白银赎人。其次,无论她会不会承认自己自幼许配给了宋秉义的,暂时她还是宋秉义的人。自己未来的丈夫有难当头,她怎么会冷眼旁观呢!这时她对俊成说:“你一个人去,我总是放心不下,义哥有难当头,是朋友就应该肝胆相照,我和你一起去!”   俊成看了她一眼,说道:“西门伯伯不在家,这里不可一日无主。你留在家看管,免得坏人趁虚而入,再生事端。”   红月知道什么是举足轻重,因为父亲不在家,如果她跟随着一起去庄上赎人,万一坏人再来素取白玉龙,恐怕阿德无能阻挡。她沉思片刻说道:“也好,听飞龙庄的人说需要一万两银子才能赎回义哥,我想他们说得是虚数。道上的人无论他们是做什么的,必须还要吃饭,没银子他们靠什么过活。我这里先拿一千两带给飞龙庄。到那里再由你向他们求个情,我想他们会放了义哥的。”   王氏听红月说需要一千两,急忙说道:“如果是一千两的话,我宋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能凑够这个数,自然不劳西门姑娘费心,我这就去凑银两。”   王氏准备转身离去,宋婌亦说道:“娘!他们要一万两肯定不会少,如果少了他们就不肯放人,一千两是不够的!”   俊成思索片刻说道:“依我看,即不需要一万两,也不需要一千两,十两就足够了!”   宋家母女闻言愣住了,疑惑不解的看着俊成,红月也猜不出他要十两银子做何用处,迟疑片刻问道:“宋姑娘说得在理,拿给他们一千两恐怕都嫌少,你要十两银有什么用?”   “月姑娘不必多问,我自有办法。”俊成有些卖关子的说。   三人猜测不到他用意何在,红月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随手从怀里掏出十两的一个银锭子,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多问什么,这里正好有十两银子,不妨你先带着。”   俊成从她手上接过银两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装进自己的怀里,对她三人说道:“这里距飞龙庄路途遥远,安步当车自然欲速不达,最好给我备一匹马,这样来来去去会方便一些。三日之内,我一定会把义哥带回来!”   红月道:“我的追风赤兔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是不折不扣的宝马良驹,你就骑上它,会更快一些。”   他们凑银两赎人的计划就这样定局了。然后红月从马棚里牵出自己的追风赤兔,让给了俊成。几人送他到门前,该提醒的地方她们都说了几遍,他独自一人要去飞龙庄。当俊成翻身跃上了马背将要拍马疾走,宋婌亦轻声说了一句:“李大哥!江湖险恶,一路当心!”   俊成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再没说什么,然后拍马一个人去了飞龙庄。   俊成走后,红月有意无意的看了宋淑亦一眼,她们两人的眼神碰到了一块。情面抵不过眼神的厮杀,无论是情人还是情敌,当目光相对到一块时,就那短短的一刻,看谁能多坚持一会儿。如果谁先承受不住那一刻火热的注视,将目光提前移开者,说明已经败给了对方眼神的厮杀。就在那短短的一刻,如果谁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就会放出千奇百怪的光芒。比如霸道、怨恨、愤怒……就会一并而出。而在她俩四目相对时不知怎么原因,谁也不会提前将目光移开,但她们的眼眸里谁也没有怒出敌视的目光,都是清如净水,柔若温泉。互相注视了片刻,同时将移目光慢慢的移开。由此可见,她们都是心底善良的姑娘。就算在情场上有所嫉妒,甚至心怀怨恨,但她们轻易不会成为不共戴天的情敌。   正在这时,西门赋从汾阳宫回来了。红月和宋家母女把宋秉义被绑架一事,还有俊成已经前去飞龙庄全都说给了西门赋。他一听绑架宋秉义的都是飞龙庄人马,并不想他们那样浮躁。因为他知飞龙庄的根底,也知道孙思龙的为人。至于他做了一路响马拦路抢劫,他只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恨。孙思龙的所作所为,除了西门赋熟知外,再没几人懂得他的苦衷。   红月见她父亲回来家中有人照看,她立马也向父亲提出要去飞龙庄,助俊成一臂之力。西门赋不便把自己和孙思龙的故事说女儿听,又怕她去了飞龙庄与孙思龙的人素不相识闹成事端,所以他不允许女儿冒此一险。红月在父亲没有回来之前她不能去,此时家里有人照看了,她那有不去的道理。一个是旧人,一个是新欢。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宋秉义与俊成在她的心中是同样的重要。两人都去飞龙庄吉凶难测,她怎么会安静的等下去呢?万一双方话不投机斗个鱼死网破,她宁愿于俊成并肩作战,哪怕三人同归于尽,她也心甘情愿。   红月不听父亲的劝说,她随身携带了几枚桐叶五刃镖,再带上自己的银蛇九节鞭,牵着父亲的马匹,执意要去飞龙庄一趟。西门赋见女儿不听他的劝解,无奈中写了一封信函带给孙思龙,并且对女儿说他认识飞龙庄人马,早年都是道上的朋友,孙思龙看到他的亲笔信一定会释放了宋秉义。   红月没有推卸,便按照父亲的嘱托,带着信函去了飞龙庄。   既然西门能用一封信函有说服孙思龙的能力,那么他有为何不亲自去飞龙庄为宋秉义求情,这话还要从先前说起。自从钱春花跟随了孙思龙之后,两人说是情敌,可钱春花是西门赋自愿让给孙思龙的。两人说是情友,可他们谁也不想见对方的面。如果西门赋亲自去飞龙庄一趟,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可是他宁愿让女儿给飞龙庄捎一封信函,也不亲自出马。无论在钱春花生前还是死后,他俩都没有交往过,至于孙思龙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这只是西门赋的一个自以为是。   红月催马走出了渭南,她便走便想,看父亲写信时神秘兮兮,从下笔到叠好信纸,再装进信封后都没让她看一眼,不知信中写得是什么。想到这里,红月一揪缰绳收住坐骑,再有所顾忌的前后看了看,路头路尾人影绝迹,这才从怀中掏出信封,看父亲写了些什么。打开信纸后,上面写道:   不念昔日江湖恩怨,莫过流水浮云。久闻飞龙庄就成一方北斗,扣留之人正是老夫门下子弟。望龙庄主高抬贵手放鸟还乡,鄙人感激不尽。   西门赋亲笔   因为西门赋从未把他与孙思龙的故事讲给女儿听,所以红月看不出信中的所以然,只是稀里糊涂过了一眼,又急忙收好信封催马前去,希望能够尽快赶上李俊成,与他并驾齐驱,同赴飞龙庄。谁知她一时心急,没有装好父亲交给她的信函,把信封丢在了原地,只是空人催马飞奔而去。   连续几个时辰的追风逐日,西门红月赶到了飞龙庄。让她匪夷所思的是,一路追赶过来没见俊成的踪迹,使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红月怀疑他会不会是走错了道,或是骗取她的宝马和十两银远走高飞,这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红月到了飞龙庄立马观看,一杆锦旗高挑,上面补纳着一物张牙舞爪,在微风中晃晃悠悠,不用说那是飞龙庄的标志,龙形图腾。一面是用木桩围成的寨门,高耸矗立,显得阴森而又庄严。门前是一片空地,好比是一座城池前的两军疆场。寨门上有特制的哨楼,里面有人影晃动。   红月低头沉思片刻,有些茫然无措。因为她一路赶来不见俊成的踪影,所以她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这时让红月胆怯的是,宋秉义的武艺应该比她高出一筹,早已成了飞龙庄的阶下囚,她恐怕自己更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此刻已经闯入飞龙庄,无论结局如何,总不能再退缩回去。她又一想,正好父亲捎有一封书信,不妨先拿出来试试看能不能管用。于是在马上高声喊道:“喂!庄上的人听着,我是来赎人的。这里带有一封书信,让你们庄主来这里见我。”   不一会儿,哨楼上登上一个女子,脸上遮掩着乌黑面纱,怀抱一把长剑,姿势甚是敖睨。她居高临下观望一时,搭理道:“来者何人?本姑娘便是飞龙庄庄主,有什么书信,拿过来先让我过目。”   哨楼上搭话之人正是孙红叶,红月一看是个女子自称是飞龙庄的庄主,还多少有点瞧不起她。但是自己的人被他们扣留,有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对上面的人应道:“书信在此,让你的人过来拿回便是。”   孙红叶吩咐手下打开寨门,一个头目提刀出门,来到红月的马前接取书信。红月在半路上就丢掉了父亲给她的书信,这时拿什么当书信交给他们。她从怀里摸了又摸,那儿还有书信影子,这才恍然醒悟,原来自己不慎已经将它丢失。弄了半天,红月交不出书信,她派来的头目空手而归。那人进了寨门登上哨楼把实情告诉了孙红叶,差点没把她气炸。   孙红叶是个个性倔强的女子,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别人对她的的欺骗。竟然有人当众对戏谑于她,她如何咽下这口恶气。当即一个“平沙落雁”,直接从哨楼上凌空飞下。红月的坐骑见凌空飞来一人,不由得惊诧退缩不止,她在马背上狠狠地揪住马缰,才将自己的坐骑控在原地。   孙红叶在她的马前落地稳住了身影,接着向后一甩长发,密封着眼睛,用蔑视的目光打量着西门红月。然后问道:“你不是说给我飞龙庄捎来了书信,因何不拿出来?”   西门红月并没有在乎她的问话,而是很赏识她的轻功。见她在哨楼凌空飞下的那一刻身轻如燕,落到地上又是稳若泰山。红月心中暗想,这女子竟然有这等身手,不愧做一庄之主。可是红月的悟性很高,她怎么能够相信一个飞龙庄只是一个女子一手遮天。由此断定,此女子必然是飞龙庄的重要人物,不是庄主的小妇人便是他的女儿。她猜测一点不假,此刻所看到的这女子就是飞龙庄庄主的千金女儿。   因为她由面纱遮掩,红月看不清她的真实面貌。但见她一双秋波炯炯有神,放出迷人的光彩。红月心想,这女子不但生得貌美,而且武艺超凡。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有这等身手,还不知真正的庄主究竟有多少能耐。她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表面坦然自若,对她的一切还有些视而不见。此刻听那女子的追问因何不交出带来的书信,红月硬着头皮却不承认了,抵赖道:“什么书信?没有!听说你飞龙庄扣留了我的人,我是来要人的。”   孙红叶嘲笑道:“呵呵!不错,我们是扣留了一个人,看你为他如此担心,想必他可能是你的男人吧?不过人长得还特不错,可你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成了我的人,你就别在这里大呼小叫啦!”   “休得胡言!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揭去面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红月反讥道。   “哈哈!”孙红叶接着红月的话缝威吓道:“本姑娘自有规矩,无论是谁,没有我的允许,谁要是见到了我的真实面目,我会杀了他!不是本姑娘不让你看,而是恐怕你不敢看。”   红月惨笑道:“呵呵!你不要自命不凡。听我的话赶快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孙红叶更是不服气了,反问道:“就凭你?”   红月一瞬间心生一念,暗想,既然她不是飞龙庄庄主,凭自己的身手对服她自然不在话下,趁真正的庄主还没有出面时出手先擒住此女子,以便作为人质,和他们以人换人。红月想到此,便出言训斥道:“不要狗眼看人低,既然敢来这里,难道还怕你不成?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若马上交不出我的人,休怪本姑娘我踏平你飞龙庄!”   孙红叶闻言向后一闪身,把怀中的双燕飞剑从左手转到右手,柳眉一挑,怒道:“口气不小!只怕你没那个本事。要想踏平飞龙庄,除非先要从我身上踏过去,来吧!”   “呀~嗨~”   红月随着一声啸吼,双足一点马镫,使出一个“大鹏出山”从马头飞身跃出,只向孙红叶迎面扑去。她身形快如一阵疾风,身影一晃,她在孙红叶身后两丈之遥的地方站住了。两人尚未交手,只是西门红月的手上多了一块乌黑面纱。她拿着面纱的手臂举得很高,故意在空中晃了两晃,然后将面纱丢在地上,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   红月这才看见了那女子的真实面目,果然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原来是那么妩媚动人。让她不可思议的是,此刻她所见到的这位女子与自己的长相竟然那么相似。红月心想,天下之大,人像人的太多,当然不足为奇。   她们谁也不曾知道,此刻在飞龙庄不期而遇的西门红月与孙红叶,她们共同是钱春花的女儿,是分散多年的亲姐妹,只是两人从未见面不认识罢了。既然两人还不曾相识,暂不提他们姐妹情分,切说孙红叶的面纱是如何到西门红月手上的。就在西门红月掠过孙红叶身旁的一刹那,伸手撕下了红叶的面纱,这让武艺超凡,眼明手快的孙红叶防不胜防,躲闪不及才输给了对方一招。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仅仅这一招分晓已见,雌雄已决。如果说孙红叶的武艺比红月高出一筹,自己脸上的面纱轻易是不会被对方撕去的。别看是短短的一刹那,这需要出手敏捷,动作精准。就在那一瞬间,西门红月既然有撕掉她面纱的能力,当然就有下手的机会,她为什么只撕去了对方的面纱却没有抓破对方的脸面?这是比武的规矩与尊严。这样即能炫耀自己的武德,又能证明是有意对别人手下留情。   孙红叶被撕去了面纱弄得恼羞成怒,满面通红。此刻她不管对方是母老虎还是母夜叉,先过几招再说。于是将手中的双燕飞剑在手掌心自如的一转,当啷一声单剑出鞘,随着一声啸吼向西门红月冲杀过去。   噔噔噔……   孙红叶足下带风,两脚不歪不斜,跑在一条直线上。红月看着她轻快的双足略带烟尘,仗剑来势汹汹。急忙将缠在手腕上的银蛇九节鞭用力一抖,也奔跑着迎了过去。噼哩啪啦瞬间两人交战在一处,剑来鞭去……   这时有人不知听从了谁的号令,足有二三十个大汉个个提刀,从寨门内一涌而出,迅速围成一个圈子,为孙红叶仗势助威。随后大步流星走出一人,怀抱一口宝刀,身高七尺,鹤立鸡群。这便是飞龙庄庄主孙思龙。他在寨门前敛足观看,暂不出手为红叶助战,看正在交手的二人谁胜谁负。   孙红叶视线里看父亲带手下前来助战,有何惧败给对方。既然这样,她当然还要炫耀炫耀自己的身手和威风。两人交战了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孙红叶的招数变得猛了,狠了,每一剑都不离红月的要害。再过三招,孙红叶猛地蹿到红月身后,使了个“凤凰摆尾”,长剑向红月刺来。   什么是“凤凰摆尾”?就是持剑者目视前方,长剑向身后刺出,凭自己的知觉刺杀身后的人。红月急忙一闪身,用九节鞭缠住她的双燕剑,接着用力一揪,孙红叶手中的长剑已被夺去,并且飞出两丈开外,随后跌落在地。   她的双燕飞剑一把已经被对方夺去,当众颜面扫地,又是失手又是失态。此刻孙红叶开始痛恨对方,心想,已经输给了她两次,若不再给她一点厉害夺回自己的颜面,她更会耻笑飞龙庄后继无人。   孙红叶心里这么想,一阵旋风扫裆腿已经横扫过来。红月一边倒退一边躲闪,刚躲过她的旋风腿,见她倏然起身,又飞身向她胸前踢来。红月这次没躲没闪,将身向一侧稍一倾斜,双手抓住了孙红叶的一只腿,紧接着用力一拧再放开手,她的身体自然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将要跌落在地上之时,孙红叶单手一点地面,使了个“燕子潮水”,朝着寨门的方向飞去。飞到了用木桩编制的围墙上时,只见她脚尖轻轻一点木桩,一个“鹞子翻身”又返回朝红月飞了过来。这一回她是有备而来,鞘中的双燕飞剑一把被她夺去,另一把又出鞘了。她将剑锋朝外,使出了她最狠毒的一招“飞燕拂柳”。   耳里只听得“噌”的一声,孙红叶与西门红月的身影相交一处,然后又迅速的错开,她在红月身后不远处落地稳住身形,她握着双燕剑的姿势没有改变,在那里犹如像泥塑雕一般,一动不动。   孙思龙的目光跟随着女儿的身影转来转去,当孙红叶的一招飞燕拂柳划过西门红月身旁时,他惊异的瞪大了眼睛,定睛看她受伤了没有。   咦!孙红叶的这一式“飞燕拂柳”何其狠毒,西门红月的一只臂膀已经被她削去,她倒在了血波中拼命的挣扎,疼得在那里惨叫,在那里颤抖。她的鲜血,还在一滴一滴顺着孙红叶的剑锋往下滴……   这时孙红叶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敢撕去我面纱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西门红月的臂膀真的被她削去了吗?没那么简单。当孙红叶的剑锋划过红月身前时,红月双手拉直九节鞭护住了自己的身体。发出“噌”的那一声,不是削去了她的臂膀,而是红叶的剑锋正好割在了西门红月九节鞭上。孙红叶自以为是削去了对方的胳膊,她并没有转身去看,只是凭自己的知觉,认为对方已经倒下,她才接着说出那样的大话。   她的这一式“飞燕拂柳”虽然没伤着西门红月,但表明她如此的心狠手辣。红月再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便用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态度奉还对方。于是接过她的话缝冷冷地说道:“不要高兴的太早,该死的人不一定是我!”   孙红叶听见对方在说话,这才转身看了她一眼愣住了。别说是自己刚才的那一招飞燕拂柳削去了她的一只臂膀,就连对方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削掉。她还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又见西门红月再次奔跑着挥鞭打来,孙红叶只得急架忙迎……   “啪”的一声,孙红叶吃了对方的一鞭,手腕被她打得阵阵发麻。   “啪”,这一鞭抽在了孙红叶的背上,打得尘土飞扬。   “啪”接着又是一鞭,缠在了她拿着双燕剑的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她手中的长剑已经跌落到地面。   西门红月的九节不同一般的皮鞭麻鞭,而是铁打制的。一旦被抽中,不被打个皮开肉绽才怪呢!若知红月给了对方的这三鞭用力如何,这要看她痛恨对方是深是浅。   孙红叶当即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无处躲闪,红月仍然不肯放过,意欲再狠狠地抽打她几鞭来解恨。   “住手!”   随着这一声呼喊,孙思龙声到人到,出手阻拦住了西门红月。他没有拔出怀中的淬锋雪花刀,三招两式就夺去了红月手中的九节鞭,并且使了个擒拿反手拧臂,不费吹灰之力给红月使了个“关公背刀”被他就地擒拿。   因为孙红叶连吃三鞭气得七窍生烟,这时见她被父亲捉住无法还手,捡起地上的双燕飞剑,奔跑着刺杀过来,恨不得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胸口。   “当啷”一声,她手中的双燕剑被父亲的雪花刀击飞,孙思龙才慢吞吞说道:“胜负乃为兵家常事,不可出手伤人!”   孙红叶对西门红月虎视眈眈,却在父亲的阻拦下不能出手以牙还牙。这时孙思龙开始发号施令,对手下的说道:“来人,把她绑起来!”   红月的手腕好似被一只铁手抓住的一样,丝毫不能动弹。她这才知飞龙庄庄主的厉害,同时也明白了因何宋秉义被束手就擒原因。这时红月听他吩咐手下要绑了她,不由得心里一怔,猜不透接下来要遭受他们怎样的□□和践踏……   她的双手被孙思龙紧锁着,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上来了两个汉子拿着绳索在她身上一道一道的捆绑。红月束手无策,只好任凭他们处置。三下五除二就被他们五花大绑,然后押进了飞龙庄。   红月押入飞龙庄自有手下唯命是从,孙思龙并不参与。他悠闲的走到红月的坐骑前看了看,见此马双耳如同竹签直立,四蹄端正。身上毛色黝黑发亮,光滑细腻。如果有一只苍蝇或是蚊子趴上去,都得滑下来摔上一跤。孙思龙用手抚摸着它的鬃毛赞叹道:“啧啧!好马!”   红月本来是与俊成前来解救宋秉义的,她一路过来未见俊成的踪影,不知是他骗走了红月的宝马独自逃离,还是他提前到这里,同样被飞龙庄绑架,红月到此刻还是一无所知。无奈之下,她想一个人独闯飞龙庄解救宋秉义,却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但没有救出宋秉义,反而自己身陷罗网,被他们生擒活捉。   ☆、第十八章 废铁渣冒充银两   一开始西门红月还想擒住孙红叶作为人质,结果反倒被他们生擒活拿。不但捆绑了人,还带走了她的坐骑。   红月垂头丧气,被人推进了一个房间,她不经意抬头一看,正好宋秉义也在这个房间里,他被铁链锁在一边的木桩上。   宋秉义见又进来一人,随意看了一眼,两人目光相交一处。他们把红月推进房间后有人说道:“看你们都是同伙的,所以庄主说暂时先把你们关在一处。只能说,二位怠慢啦!”   那人只说了一句,谁也没有回答,然后他走出去又将房门上锁。这时宋秉义惊奇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红月答非所问的说道:“那个李俊成有没来过这里?”   宋秉义没听红月的问话,说道:“飞龙庄的人让曹师傅给家里人捎个信,他们需要一万两银子,想办法凑一些给他们便是。龙庄主武艺高强,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何必还要为了我自投罗网?”   红月听他这么一说,感到莫名的愧疚。因为她独闯飞龙庄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解救宋秉义一人,但她不动身色,说道:“听曹师傅说你被飞龙庄的人绑架,需要银两赎人。家里凑不够一万两。本来我想与李少侠一起来救你,正好我父亲去了山西汾阳宫,家里不可一日无主,我只能留在家里看管家舍,所以他骑着我的马一人先来这里。就在他刚离开不久,正好我父亲也从汾阳宫回来。他一个人来这里救你我放心不下,所以随后就赶了过来。当我到达飞龙庄时,却不见他的踪影,不知是他骗走了我的宝马远走高飞,还是走错了道没有找到飞龙庄……临走时还拿走了我的十两银子,说飞龙庄需要一万两白银赎人,他只需要十两银就能救出你。他没说用十两银做何用处,谁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在担心,他很有可能骗走了银两和我的追风赤兔。”   在宋秉义来洛阳购买布料时他只知道李俊成住在他家,却不知后来他与红月是怎样相识的。因为眼前处境不同,他顾不着问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时听红月说俊成来飞龙庄时比她先行一步,却没见他的踪迹。又听红月担心他有可能骗走了自己追风赤兔,宋秉义毫无顾忌的说道:“月姑娘无需担忧,依我之见,他不是自欺欺人的那种人。他比你提前出发却没有比你提前到达飞龙庄,其中大概有两种原因。其一,也许是他走错了道没有找到飞龙庄。其二,也许是其他的原因耽误了路程,还没有到达飞龙庄。”   红月听他的解释也有道理,同时也凭自己与他相处了几日,他不是一个道貌岸然,为人处事两面三刀之人。此时因为他们谁也不知李俊成去了那儿,所以暂时没有谈讨他的必要。红月见宋秉义被铁链锁在一边的木桩上着,问道:“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宋秉义答道:“不知他们说得是真是假,说是三天后若拿不出银两就用酷刑,暂时他们没有把我怎么样。”   说罢他见红月的双手被绳索背绑着,跟他一样的可怜。便深情的说道:“其实你不应该来这里,是我连累了你!”   红月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她移开了目光。沉默片刻后红月对他安慰道:“你别担心,说什么酷刑,我想那全都是吓唬人的话,如果庄主真的那么心狠手辣,他今天就不会为我挡住那致命的一剑。”   宋秉义惊愕的问道:“你已经与他们交手过了?”   “要不我怎么会被他们绑了呢?那个女的虽然轻功不错,但武艺不过如此。因为被我连抽三鞭惹恼了她,在我被擒后她就想携嫌报复,后来是庄主挑开了她的长剑,才逃此一劫。”红月解释道。   宋秉义听了红月的解释为她感到十分痛心,一个人来飞龙庄为了解救他,差点连性命都断送在他们手上。他想此刻把红月拥入怀抱说声对不起,可是自己被铁链锁着不能与她拥抱。   其实此刻的他们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一个狱中的囚犯,没有谁比谁更可怜。此时无论他们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是枉然,没人听他们的。至于他们被扣留多久,什么时候走出飞龙庄,这一切还要听凭孙思龙他们的发落。除此之外,另一个渺茫的希望,就是等着李俊成前来解救他们二人。   “吁——”   随着这一声使唤,一匹骏马扬起前长啸一声,在飞龙庄的寨门外收住了四蹄。这是西门红月的追风赤兔到了飞龙庄,俊成端端正正骑在马背上,向寨门扫了一眼。只见一杆锦旗高挑,不失一庄一寨的庄严。   他本来比西门红月先前出发,因何反倒比她晚到一步?因为他在途中停留一时,在一个小镇上找到了一处打铁的铁匠,再用西门红月给他的十两银在铁匠铺买了些废铁渣子,用它来当作赎人的银两。飞龙庄的人要的是银两,他却用半袋子废铁渣子想鱼目混珠,以假乱真,胆量不小。这一旦被孙思龙发现,就算他为人正直,仁慈大方,也无法赦免别人对他这样的欺骗和戏弄。这对于俊成而言,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他有意要戏弄他们一回。   孙思龙与女儿擒拿了西门红月后进了爽风厅,商讨该如何处理绑来的肉票。爽风厅是飞龙庄的正堂,共商大事的处所。宽阔的厅内帐幔素雅,左右摆设着两行桌椅,中间摆放着一把宽大舒适的红漆龙椅,是庄主孙思龙的座位。龙椅背面的墙壁上绘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穿梭在流云火焰之中,样子十分威猛,这是飞龙庄的标志。   孙思龙端坐在红漆龙椅上,红叶与其他人都坐在下面。因为今天二人在交手之际被她连打三鞭,孙红叶没有沾上便宜,一直对西门红月怀恨在心,这时怒气冲冲的说道:“今天真丢人现眼,没想到稀里糊涂就那么挨了她的三鞭,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只要她一日逃不出飞龙庄,我迟早会活剥她的三层皮!”   孙思龙听后严肃的说:“我经常教你凡事要三思后行,谁让你做事太过鲁莽。尤其是在别人面前不要目空一切,因为别人的能耐不一定在你之下。挨了打就当作一次教训,再不要逞强好胜。既然你有活剥别人皮的本事,又怎么会轻易挨别人的打呢?”   旁边的几个汉子听庄主这般训斥女儿,惹得哈哈大笑。孙红叶见他们嘲笑自己,大声嚷道:“都给我住嘴,人家挨了打,你们不但不可怜,反倒还幸灾乐祸取笑人家。哼!”   她撅着嘴一扭身躯坐在了一边不做声了。谁看不出她在撒娇,在座的几人再没好意思取笑,也没有管她。其中一个汉子言归正传的说道:“十天半月才出马一回,本想钓一条大鱼,也够我飞龙庄吃个一年半载。没想到这次手气不太好,两天的时间绑了两个肉票,也没得到一两银子。按照这样下去,我飞龙庄就要坐吃山空,不知龙庄主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孙思龙思索片刻,随后说道:“再等两日,我想还会有人来,若真正拿不出银两就放了他们,留着两个人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门外急急忙忙走进一人说道:“禀报龙庄主,寨门外又来一人,说是给我们送银子赎人的,此人就在寨门外等候。”   在座的几位闻言面面相觑。半天一直没有说话的孙红叶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又开口说道:“我去看看,来者又是何人,不能老是仗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就不信他们个个都是老君炉里炼出来的仙丹。”   孙思龙听说这次来的是送银子赎人的,自己没有亲自出马,允许了女儿的要求。孙红叶抖擞精神,手提双燕飞剑,并带了几个手下的一起走出爽风厅,朝寨门外走去。在她每次见陌生人之时,总是先要戴上面纱,这次因为输给了西门红月心情不好,有忽然听寨门外又来一人,就忘记了戴上面纱,而是真人真面的出马。   孙红叶一出寨门敛足兀立观看,发现这次来的是一个白袍少年。只见他生得十二分的英俊,气质超凡脱俗,端端正正的骑在马背上等候庄上的人接见。因为孙红叶挨了红月的三鞭,本来想借机发泄她心中的怨气,若是再遇上一个让她看了厌烦或是不顺眼的,她就会狠狠地教训一顿。没料到此刻见到的这位英俊少年,却让她不由得心软了一半。她心中自语道:“这是什么日子?这两天见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英俊!”   想到这里,她摆出一副骄傲自满的样子,扭扭捏捏的走到了俊成的马前。对方尚未搭话,她一清喉咙,毛遂自荐的说道:“本姑娘我就是飞龙庄的庄主,有什么话只管对我讲。”   俊成看着孙红叶愣了半天,这是因为他所见到的这位女子长相与西门红月一般相似,才让他疑惑不解。孙红叶此刻见他一时愣着神不说话,问道:“喂?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吗?”   俊成这才移开目光,说道:“怎么看你也不像庄主的模样,请姑娘转告一声,让你们庄主来这里见我。”   “看了人家半天难道还没看懂?你的眼睛没那么拙劣吧?我说我是庄主,你偏偏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孙红叶有意无意的戏谑道。   “不是我眼拙,你本来就不是。”俊成说道。   孙红叶把手中的双燕飞剑故意向他一晃,接着说道:“是不是庄主,看看我手中的这把剑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信不信由你。”   俊成有些疑惑了,他再次看了看站在马前不远处的这位女子,心想,既然她自称庄主,不妨先让我试探一下她的真伪。我将这一百多斤重的废铁渣先投在她的身上,看她能否接住。如果能接住,就算不是庄主,也说明她的身手也不简单。若是接不住,是不是庄主便可一目了然。想到此,他瞪了孙红叶一眼,说道:“既然姑娘自称是庄主,自然无话可说。不过我来这里是赎人的,“银子”在此,接着!”   说时迟来时快,他说话间一把抓起驮在马屁股上的半袋子废铁渣,猛地向她投去。孙红叶眼明手快,瞥见马上的人向她投来一物,即刻就反应过来。她当然也明白,半袋子银子也算是铁疙瘩,一旦投在身上虽然砸不死,必须得打个仰面朝天,或是倒退十里。就在对方扔出“银子”的同时,孙红叶抖擞精神,运足全身气力,使了个“彩楼接绣球”,将投过来的半袋“银两”接在怀里。   因为重物投过来时冲力过猛,孙红叶还是倒退了数步,但是不至于被打个仰面朝天。由此可见,说明她是有些功底的人。这半袋“银两”虽然勉强被她接在怀里,但姿势毕竟有些邋遢。她不是双手接住了投来的袋子,而是将投来之物抱在怀里。这样一来,一百多斤重的重物靠在了胸前,她的酥胸难免要受到一些强烈的撞击。幸而她胸前戴有防身的铠甲,否则她酥胸会被撞成一马平川。这一撞虽然没有被撞疼,但她瞬间羞愧得面红耳赤。   如果是别人惹她脸红了,又是破了她的杀戒,定会格杀勿论。当她第一眼看到俊成时心就软了一半,这时即使受了一点委屈,她也不会恼羞成怒。   “砰~哗啦”   孙红叶把抱在怀里的袋子扔在了地上,她红着脸嬉笑着说道:“喂?什么意思?你的眼光不错,看得真够准,扔个东西也要碰碰人家的那个?”   俊成心中暗自骂道:好你个贼姑娘,你与响马勾结一处坏事做尽,今天没砸死你就算我手下留情,碰到了哪儿是你自己没接好,关我什么事。看在你是女儿身的份上,这才让你一回,不然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你一顿。他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没有破口大骂,观察着这个自称为庄主的女子接下来会不会验证那些银子的真伪和分量。   孙红叶并没有查看扔在地上的布袋,他见俊成一时无语,以为是对她一见钟情,面软不敢说话了。她接着说道:“碰上就碰上了,本姑娘不会介意的,你知道是为什么?”   他有些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仍然没有搭话。孙红叶又说道:“因为你和刚才与我交过手的那个女子相比,你比她温柔了许多,所以我才没有介意。”   俊成听到这里不解其意的眨巴眨巴眼睛,不知她所说的那个女子是谁。孙红叶所说的那个女子,是刚才与她打斗了一场的西门红月,俊成没有看见那儿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女子。   红叶见他还是不言不语,又开始毛遂自荐的说道:“看你老实,不妨就实话告诉你吧!本姑娘不是飞龙庄的女庄主,却是庄主的小千金,名叫孙红叶。不过我们飞龙庄的人一定信守诺言,既然你把赎人的银子都带来了,就跟我去见见我们真正的庄主,以便商谈赎人一事。”   俊成听后稍微有点惊异。暗想,竟然庄主的女儿有如此绝高的身手,那真正的庄主必然会是一代武林宗师。看她的言举不但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使坏,反而倒有点调皮可爱。他又一想,自己是来救人的,管她什么样子。但此刻听她要求自己随她去见真正的庄主,俊成岂能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她去呢。他来飞龙庄是为了解救宋秉义,并且抱着用武力戡平飞龙住的决心。他若跟随了进去,万一中了她的美人计,或是落入其它的陷阱与全套该怎么办。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他带给飞龙庄的不是银子,而是半袋子废铁渣。   他一直骑在马背上,昂首挺胸,抬头向寨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说道:“姑娘的好意心领了,请你转告一声,让你们庄主来这里见我!”   孙红叶见他不肯进去,又故意调侃道:“啊!我爹他可是真人不露相,他是轻易不会出来接见一个陌生人的。还有,飞龙庄的规矩是每扣留一个人需要一万两银子的做为抵押,现在你们已有两个人在我们手上,应该需要两万两才能够赎人。而你带来的这些银子还不足两千两,怎么赎人啊?”   俊成听说他们扣留了两个人,仍然听不明白,但他也不想追问。便说道:“少跟我啰嗦,我再说一遍,叫你们庄主来这里见我。”   孙红叶讨了个没趣儿,但她也不会轻易与骑在马上的这一英俊少年反目为仇。红叶暗想,听他口口声声说求见庄,既然如此,就让我爹他亲自接见接见,看这少年到底想说些什么。想到此,她对手下的人说道:“来人!把银子拿去先交给我爹,说外面有人求见!”   随着红叶的一声号令,过来两个汉子,他们看了看到扔在地上的这些“银两”,心里不由得沾沾自喜。一个人先下手试了试搬不动,然后由两个人一起动手搬走了袋子。他们一边搬运,一边低声咕哝道:“真不少!”   “够分量!”   俊成看着他们搬走了银两,暗自失笑。孙红叶打发手下做事,她却没有跟随着去报消息,而是留在外面应付这个白袍少年。这时无话找话的说:“看你单枪匹马,竟敢独闯我飞龙庄,武功一定很不错,敢问你姓甚名谁?是那个门下子弟?我们可不可以交个朋友?”   俊成瞥了她一眼,说道:“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孙红叶一听总觉得有些话不投机,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吃那一套。于是她假装有点生气的样子说道:“想知道你的名字我都不配,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本姑娘也有一句话,无论你是那座泰山北斗,请不要在我飞龙庄上妄自尊大。”   “姑娘抬举了,我即不是什么泰山,也不是什么北斗,只是无名小卒一个。”俊成不冷不热的敷衍道。   两个汉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半袋银两抬到了爽风厅,孙思龙与同伙见了皆大欢喜。其中一个汉子说道:“庄主!这笔生意总算没白做,有这些银子,弟兄们吃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孙思龙笑容可掬,悠然自得的说道:“打开看看银子的成色如何!”   “是!庄主!”   搬运了银两汉子其中有一个当众解开了扎着布袋的绳子,再用手拨开袋口往里一看,忽然惊愕道:“这……”   厅内的几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有人问道:“怎么了?”   “没有银子,里面是废铁!”那人一边解释道。一边为了让大家见证真伪,他说着双手抓住布袋的两个低角,用力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哗啦一声,倒出来的果然是一堆废铁渣。什么铁块铁片铁疙瘩,铁丸铁蛋废铁渣,样样尽有。在座的几人一看不由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刚才他们个个面带微笑,满脸都是横纹。此刻脸上的横纹一下子全都变成了竖纹,孙思龙也不例外。这时有一个汉子大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用这些废铁冒充银两,这分明是不把我飞龙庄的人放在眼里。依我看出去割了他的脑袋,看他敢不敢这样欺负我们。”   其余的几人都被气得咬牙切齿,其中有一个人说道:“庄主!这是有人诚心欺负我们,干脆出去宰了这个王八蛋!”   “对!这对我飞龙庄的人简直是奇耻大辱,此人理当千刀万剐!”   “我去杀了他!”   几人蠢蠢欲动,唯有孙思龙镇定自若。他沉思片刻后说道:“使不得,紧要关头不可冲动。你们想想,既然有人竟敢拿废铁渣冒充银两,这说明他是有意来戏弄本庄主,万万不可轻敌。”   “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其中一个问道。   孙思龙这时突然醒悟,担心起女儿的安危来,因为有人送来了“银两”,却没见女儿回来。他一咬后槽牙,猛地从红漆龙椅上起身,随手拿起自己的淬锋雪花刀,说道:“带我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第十九章 飞龙庄比武论道   他用废铁渣以假乱真,当作赎买宋秉义的银两,差点气炸了飞龙庄的人。孙思龙当即提刀亲自出马,与几个随从一起出了寨门。他举目一瞧,门前不远处横立一马,上骑一个白袍少年,相貌俊朗,衣冠整洁。他瞥见自己的女儿此刻站在他坐骑的一侧,安然无恙。孙思龙这才放下心来,但此刻他还弄不清这白袍少年的来龙去脉,他面色严峻,朝白袍少年的坐骑走去。   俊成瞥见有人走出了寨门,他这才一个偏腿滑下马背,以敌视的目光盯着他们。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以为这次惹庄主亲自出马,必然凶多吉少。再看他们个个提刀挂剑,面带愠色,他不得不处处提防。   孙红叶见她爹带领着一队人亲自前来接见,对俊成说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我爹亲自来接见你,这次他不是来了吗?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出来。”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对红叶的说话却是听而不闻。孙思龙带着人走到俊成跟前收住了脚步,说道:“拿一些废铁渣子当银两,你想欺骗谁?”   “啊?”孙红叶惊叹了一声,转脸看了看白袍少年,问道:“原来里面装得是废铁渣?你好卑鄙!”   纸是包不住火的,一切已经被他们识破,还有什么话可说。在他们还没走出寨门时,俊成早就想好了对策。他与西门红月想到的是同一个主意,暂不用和他们动手,先擒拿了庄主的千金女儿以人换人。他听庄主问关于银两一事,没有急于回答,便倏地一步跨到孙红叶身边,一伸手就抓住她拿着宝剑的手腕。再一闪身躲到她的身后,用另一只手将宝剑从鞘中拔出一半,刹那就搭在了孙红叶的脖子上,并且对他们威吓道:“同同倒退一百步,不然我就杀了她!”   他们见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孙思龙见自己的女儿在他的剑下,也不敢贸然做出决定。无奈之下,只能按照白袍少年的号令去做。他一手握刀,张开双臂挡住后面的人,说了一个退字,便一步一步乖乖的退了回去。孙思龙担心女儿的安危,一边后退,一边以奉承道:“少侠莫要冲动,有话好商量。”   一句话他重复了好几遍,一直倒退在距白袍少年几丈之遥的地方才停住了脚步。孙红叶被挟持在他的剑下不敢妄动,但她知道对方这般待她的目的不是想杀了她,而是向飞龙庄讨价还价,所以她并没有别人那样惊慌。在她父亲没出来时,两人说了半天的话,他怎么会看不懂对方心地的善恶。此刻见父亲离得远了,她轻声对白袍少年说:“你真舍得杀了我?难道连一点惜香怜玉之心都没有吗?”   俊成低声说道:“不要做你的白日梦,只怕我没那么仁慈!”   孙思龙站在不远处说道:“这位少侠竟敢闯我飞龙庄,想必身手不凡,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你的人虽然被我们扣留,但是他们毫发未损。如果要人,我还给你便是,但是你先要放了我的女儿。”   俊成听庄主为女儿求情,故而威吓道:“没那么容易!今天我想问问庄主,我的人跟你飞龙庄无怨无仇,被你们扣留欺辱不用说,凭什么还要素取一万两银子?自古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之事,请问庄主,我的人何时欠了你们飞龙庄的债务?”   孙思龙道:“少侠有所不知,无论身在何处,道上的兄弟还需要吃饭。虽然我飞龙庄的人打着拦路抢劫的旗号,但是也知道何为顾名思义。”   “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要在我的面前巧言令色,自欺欺人。”俊成羞辱道。   孙红叶被他控制着不能动弹,但她知道对方轻易不敢动手。她不但没有像别人那么惊慌失措,反而觉得能靠在她一见钟情的男人的胸前,也是一种很幸福的事。这时对俊成说道:“啊!你不要什么眼看人低,我爹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卑微,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住嘴!”俊成说着将手中的长剑越是靠近了她的脖子,孙红叶不敢做声了。   孙思龙恐怕年轻人一怒之下动手杀了女儿,便激将道:“既然少侠有胆量来我飞龙庄,一定是什么江湖豪杰,绿林好汉,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冲着我来,用如此低俗手段挟持一个姑娘家,实在是让我大失所望!”   俊成一听庄主说得有道理,他可以遵照孙思龙的要求放了他的女儿,至于飞龙庄的人会不会信守承诺释放了宋秉义,他并无太多忧虑。因为此次他来飞龙庄的目的就是以武力与他们赌一把,万一他输给了飞龙庄的人,他甘愿与宋秉义一同任凭他们怎么处置。若是飞龙庄的人败给了他,一定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他听孙思龙这么一说,将抽出的半截剑插入鞘中,把剑还给了孙红叶,并且放开了她。   孙红叶扭了扭脖子,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剑刃挨过的地方,看有没有被割破,结果她的脖子上是完好无损的。   她被控在俊成的剑下时无力反抗,她当众丢失了脸面。这时不知她会不会真的杀了白袍少年,她为了讨回刚才失的颜面,也要在白袍少年的身上晃上几剑。孙红叶不像刚才那么温柔了,顷刻之间柳眉一挑,噌地一声拔出了双燕飞剑,喝道:“拿一些废铁欺骗我飞龙庄不用说,还敢对本姑娘如此非礼,找死!”   说话间长剑就朝俊成身上劈头盖脸砍去。唰唰唰……一连就是十三剑。这十三剑是双燕飞剑中的第一套剑法,叫做夺命十三剑。   这十三剑一个刺得快,一个躲得更快。孙红叶的长剑如果是一阵疾风,俊成的身影就如疾风中的一根茅草。瞬间刮倒了,竖直了,吹歪了,站起来……他只是前后左右的躲闪,并不还手。让人惊诧的是,他就如一根茅草那样,无论风怎么吹,他站在原地寸步未挪。这不知是孙红叶有意手下留情,还是李俊成有意卖弄自己身手,却把站在一旁的孙思龙看得有些失笑了。   “嗨!”随着这一声怒吼,孙红叶最后的一剑向俊成的咽喉刺了过去。这一剑是夺命十三剑之外的一剑,叫“飞剑穿喉”。俊成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他轻轻向后一仰,剑锋距他的喉咙只有一张纸的厚度,擦着肉皮刺了过去。与此同时,俊成竖直右手的中指与食指夹住了剑身的末端,接着再轻轻向外一弹,她的长剑自然远离脖子。这时俊成淡淡一笑,带有戏谑的意味说道:“多谢孙姑娘手下留情!”   “你!”孙红叶怒道。   “住手!”   她再次挥剑想教训教训白袍少年,被父亲喊住了。孙思龙走了过来,看了看女儿,再转身看看眼前的这位白袍少年,说道:“武功不错,正是少年有为!本庄主有言在先,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自然就会放了你的人,请少侠随我到爽风厅一叙。”   李俊成道:“庄主过奖了,不过这样的顺水人情我不想要。我的人应该是败在你的手下才被扣留,要想把人还给我,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讨教几招,不知庄主会不会赏脸于我?”   孙思龙闻言暗自一愣,然后说道:“既然你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孙某若不赐教,也太无颜面。不过人情归人情,讨教归讨教。”   “庄主果然爽快!那就赐教吧!”俊成说话间已空手赤拳摆开了招势,等待接架孙思龙的高招。   孙思龙看了看笑道:“呵呵!我孙某人出手自有规矩,从来不打手无寸铁之人。少侠的身手可见一斑,但是你两手空空,如何才能接架得了我手中的这把淬锋雪花刀?”   俊成赔笑道:“少林拳法也有他的规矩,用武不用刀。有什么招数庄主尽管赐教,小可奉陪便是。”   他真有点年少无知,一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苍龙镖局的镖头,在他的眼里却是那样的渺小。这并不是俊成见识浅薄,而是孙思龙还没有对他说过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如果今天的飞龙庄依旧是昔日的苍龙镖局,也许俊成会听闻过孙思龙的威名。   孙思龙并没有对眼前的这个白袍少年毛遂自荐什么,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空手与你过几招,让你见识见识,我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懦弱!”   他说话间把手中的淬锋雪花刀交给了旁边的人,准备与这个白袍少年空手较量一番。孙思龙当时也想过,既然对方夸下海口讨教他的高招,他也一时琢磨不透这白袍少年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如果别人空手他用刀,这在比武的规则上不太公平。其次,空手赤拳的较量要比刀剑的对决更会隐蔽一些破绽,还可以从力度上判断出对方的功底。   孙思龙上前两步,接着说道:“与其你我一决高下,何如再赌一把。倘若你赢了我,本庄主不但要放了你的人,还要对你们设宴款待。如果你输给了我,拿什么当赌注?”   俊成想了想,说道:“无论飞龙庄扣留的人与我有没有关系,只希望你放了庄上所有被你们扣押的人,由我来为他们顶数,任凭你们如何处置!”   他此刻除了这么说再更无良策。如果俊成只有赢了孙思龙,他才有资格让飞龙庄放了所有扣留的人,如果是输给了孙思龙,按规矩来说,应该连他一起关起来才是。但此刻是他们比武论理的时候,孙思龙才不会那样刁难别人,所以随口答应了白袍少年的请求。   比武开始了,孙红叶等人站在不远处观看。孙思龙摇动双臂,运功后出拳打了过来,俊成即刻接架,两人交手一处。孙思龙上有拳与掌,下有腿与膝。动作灵巧有力,套路变幻莫测。俊成舞动双臂左躲右闪,上跳下蹿。挡、抓、劈、撕、拿,每一招一式无论是接架还是出击,都是掌挂风声。两人战了十来个回合后雌雄难决,胜负难分,各自虚晃一招,错开了距离。   这时站在一旁的孙红叶暗暗惊叹,没料到今天遇到的这一白袍少年不但人生得英俊潇洒,而且武艺也是出翠拔类。其他人也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场决赛。   他们两人对视了片刻,同时奔跑着向对方冲来。“砰”的一声,两人右手的虎□□叉到一处,他们的手臂顿刻感到一阵酸麻,虎口几乎要渗出了血迹。孙思龙与他撞击在一处的手臂不由得颤抖了几下,他意欲将手缩回,但始终没有缩回。如果孙思龙此刻将手臂缩回,真好不是泄露了他的破绽。   两人这一极力地碰撞,不仅是孙思龙暗自认输,俊成也暗暗佩服对方的功力。他的手同时也微微颤抖两下,接着将交叉在一处的虎口慢慢松开。仅仅就这一招,他们谁也不想再逞强好胜。因为他俩谁也知道,再若比试下去结果只会让对方难堪,所以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场较量究竟是谁输了,至于旁观者谁都没有看出破绽来,只是孙思龙在心里暗自认输。俊成为了让对方不失体面,此刻抱拳说道:“庄主果然好身手,在下甘拜下风!”   孙思龙苦笑道:“呵呵!少侠那里话,甘拜下风的人应该是我。本庄主有言在先,如果是我输了,不但要放了你的人,还要设宴款待,请!”   俊成与他相处了这半天,却发现孙思龙言举正直,不想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卑微。他暗想,既然庄主邀请,如果自己蹑手蹑脚,在他们的眼里显得多不大气。就算飞龙庄的人放了义哥,也需要交代几句,总不会这样把人带出来交给我。想到此,说道:“好!既然庄主能给我面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孙红叶和其他人感到很奇怪,他们本来在比武,胜负未分,这时有要把他带到爽风厅设宴款待,有点惊诧莫名。但是一切都是孙思龙的主意,其他人不得不唯命是从。说罢俊成牵着自己的马匹,跟随着他们一起进了飞龙庄。   两人空手比武,算是孙思龙输给俊成。他为了信守诺言和炫耀自己的为人,亲自带着俊成去释放被扣的二人。   宋秉义与西门红月因为被关在房间不知外面的事,他们猜测不已。房门被打开了,孙思龙带着李俊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随从。几个人目光很快就碰到了一起,让俊成吃惊的是,西门红月不知什么时候与宋秉义关在一起。他便开口问道:“哦!红月!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孙思龙输给了李俊成,他打心眼里就钦佩这个白袍少年,这应该是习武之人的惺惺相惜。他走到两人面前向宋秉义和西门红月赔礼道:“二位受惊了,我这里向你们陪个不是。”   红月没有急于回答俊成的问话,反倒对孙思龙的言举感到莫名其妙。孙思龙看他们不解其意,便坦然道:“哦!是这样的,我与这位少在刚才的比武中许下承诺,倘若我输了,不但要放了二位,还要设宴款待。”   宋秉义与红月才听出了所以然,原来俊成已经与庄主比武分出了高下。这时红月才解释道:“在你一个人来了这里之后我总是放心不下,真好在你走后我爹也刚好回来,所以我就一路追赶过来。让我不知道的是,直到我到了飞龙庄之后也没见到你,你怎么才来?”   俊成此刻不好意思说出其中的原因,孙思龙也没说什么,只为两人松绑。   孙思龙带着俊成来为二人松绑之前,他已叮嘱手下摆设酒宴。他为二人松绑后带着三人来到爽风厅,手下的人早已将厅内的桌椅摆设齐全。   单张桌子太小,他们用几张合并到一起拼成一张大桌,上面已摆好了酒菜。有烧鹧鸪、烤山鸡、酸辣黄瓜、陈皮牛肉、五香蕨菜、鸡丝豆苗、珍珠鱼丸、红嘴绿鹦鸽……   大家围着圈子落座,红月在这里又见到了孙红叶。因为大家化敌为友,她俩只是互相对了一眼,谁也不说话。孙思龙吩咐手下打开酒坛,每人满了一碗,他举起酒碗说道:“正是不打不相识,今天有缘能与各位在此一聚,实乃是我孙某人的荣幸。来!我先敬诸位一碗!”   孙红叶随手也端起一碗,看了俊成一眼说道:“如果我在这酒里下了蒙汗药,你敢不敢喝?”   宋秉义与西门红月一听暗自一愣,俊成说道:“孙姑娘连一个玩笑都不会开,怎么会在酒里下蒙汗药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暗中没有动过手脚?”孙红叶反问道。   俊成答道:“因为我知道,如果孙姑娘真的在酒里下了蒙汗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孙思龙笑道:“呵呵!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这女儿就有这么个毛病,总是有点阴阳怪气的。”   几人从容一笑,端起酒碗在一起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既然孙思龙对他们以礼相待,宋秉义等人当然不计前嫌。一碗酒下肚,俊成说道:“到现在我还不知庄主大名,可否对晚辈们告知一二?”   孙思龙尚未开口,孙红叶急着说道:“我爹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英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几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搭理孙红叶。孙思龙叹了口气说道:“惭愧!我悔不该让当年的苍龙镖局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让江湖人贻笑大方。”   一个苍龙镖局,听得让宋秉义他们惊诧一时。因为当年成立于江湖的四大帮派,可以说天下人众所周知。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年的苍龙镖局因何更改为今天的飞龙庄。俊成听后说道:“前辈所说的苍龙镖局,也就是今天的飞龙庄?”   孙红叶又说话了:“正是正是!在那个时候。我爹是苍龙镖局的总镖头,在苍龙镖局更改为飞龙庄之后,我爹就成了飞龙庄的庄主。”   她的话把飞龙庄的故事一言盖过,几人这才知晓其中的原因。在苍龙镖局还没有更改为飞龙庄的时候,他们都是小小的孩童,怎知当时江湖风云变幻。而今他们知道的苍龙镖局,还不是听别人说来的。俊成是从何得知苍龙镖局的,是他在苍岭寺期间授予星月大师的听闻。他从椅子上起身蹴然道:“久闻昔日的苍龙镖局名震江湖,对前辈的大名也有所耳闻。让晚辈遗憾的是,闻见其音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恕晚辈失礼!”   他说罢朝孙思龙抱拳施礼,宋秉义与西门红月同时也起身抱拳施礼,并异口同声的说道:“恕晚辈失礼!”   孙红叶见他们对自己的父亲瞬间钦佩得五体投地,她也是满面笑容,有些骄傲和自豪。孙思龙轻轻将手向下一摆,说道:“诸位请坐,无需多礼。”   他们三人在孙思龙的劝让下再次落座。宋秉义说道:“既然把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恕晚辈斗胆问一句。孙镖头因何不在当年的苍龙镖局走镖,而后有做了一路响马?”   孙思龙答道:“这就是苍龙镖局因何要更改为飞龙庄的原因。”   宋秉义接着问道:“不知能不能说给晚辈们听听?”   孙思龙陷入沉思,脸上蒙上了淡淡地忧伤,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多少年不曾提到的事,既然你们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不妨孙某人长话短说。十六年前的苍龙镖局在一次走镖中,因为有人从中作梗,让我中途失手。那次走镖正好是为朝廷押运一批皇纲,受了孟州官员刘刚的派遣,要将三百万两皇纲银两押运到山西晋城,不料消息传到了玄武帮的耳里,他们用了调虎离山计,在泽州就劫持了那批皇纲。事后我把劫持皇纲一事通告了孟州官员,刘大人带兵与我一同赶往玄武镖局,他们却矢口否认,反咬一口说我苍龙镖局见财眼开,诬陷好人。刘大人听信了他们的谗言,说没有押好镖是苍龙镖局的责任,与他人毫无关系,并且要求苍龙镖局为朝廷赔偿丢失的三百万两皇纲。若敢抗名不遵,他就上报朝廷带兵剿灭我苍龙镖局。无奈之中,三百万两就把苍龙镖局赔了个一干二净。既然在他们的眼里,我苍龙镖局不是贼也是贼,倒不如痛痛快快,正大光明的做贼。从那以后,苍龙镖局就更改为今天的飞龙庄。”   孙思龙只说了皇纲被劫一事,并没有提到钱春花的死因。因为女儿在当面,不是他不便说出口,而是怕孙红叶听了伤心难过。他说到这里稍停片刻,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接着补充了一句:“太多让人伤心的事就不提了,孙某人这样做,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气!希望各位能够谅解。”   俊成听了他的一番诉说深受感慨,才知孙思龙这样做是有他的苦衷。但是话已经说道这里,他不得不多说两句,便开口道:“皇纲被劫是别人的计谋,银两赔偿完了,苍龙镖局还可以东山再起。为他人走镖是镖局的荣耀,是江湖朋友的敬重。而今天下黎明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飞龙庄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扰乱民生,让江湖人耻笑。”   孙思龙叹道:“是啊!我也不想过这种被人耻笑的日子,很多次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可飞龙庄是我生存了若许年的地方,想离开这里,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苍龙镖局声明得来不易,半世英明在我手上付诸东流。”   宋秉义说道:“就算皇纲被人劫持,苍龙镖局赔偿了三百万银两,也不能将苍龙镖局更改为飞龙庄。为了找回苍龙镖局声明,前辈日后可以重整镖局。”   孙思龙一时没有做声,坐在旁边的孙红叶说道:“我爹对天发过誓,从三百万两皇纲被劫之后,他再也不会走镖。因为在那次走镖失败后,我娘她自刎了!”   孙思龙害怕女儿伤心没有提到此事,却被红叶自己说出了口。宋秉义等三人一听,原来她母亲的死因跟皇纲被劫,还有苍龙镖局更改为飞龙庄有着一定的关联。既然红叶已经说出了,孙思龙也没有了什么忌讳。他为了让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叹了口气说道:“事情已过了十六年,因为三百万两皇纲是押运给朝廷的差事,一旦出了差错都是杀头的罪行。在我与红叶的母亲把那批皇纲押运到泽州时,玄武镖局的人途中给我送来一封信函,说是靠山王杨林前来晋城接运皇纲,要亲自接见于我。当我一人到了晋城后那里有靠山王的影子,原来是玄武镖局用的调虎离山计。当我速回泽州时,她与玄武镖局的人拼死一战,身负重伤。皇纲还是没保住,她知道丢失了皇纲事关重大,无奈之中就持剑自刎在泽州。她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   孙红叶的目光中随之闪出仇恨的火花,她愤然道:“我很多次想去玄武镖局讨回公道,可是多次都被我爹阻止。后来,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定一个规矩,凡是没有我的允许看过我真面目的人,我就要杀了他们。因为我娘无辜死在了别人的手上,她死于非命,我不甘心!所以,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做人有时候需要狠毒一点。”   “武霸天武艺超群,我都没有多少胜算,就凭你怎么报仇雪恨?一切已经是明日黄花,何必再提,我岂能让你冒此一险。”孙思龙说罢稍停片刻又接着说:“说什么发泄心中的怨气,其实我也是有愧于心。不应该在江湖朋友的眼里变得如此卑微,我悔不该这样做。”   “我们知道前辈这样做是有自己的苦衷,原谅别人不如原谅自己。希望飞龙庄日后痛改前非,以当年苍龙镖局的声望弥补而今犯下错误,这是给苍龙镖局的一个交代,也是给江湖朋友一个交代。”俊成真诚的说。   在他们的谈话中,虽然孙思龙和女儿讲出了钱春花的死因和苍龙镖局因何更改为飞龙庄的原因,就是没有说出“钱春花”三个字。西门红月一直在听他们父女的故事,并没有多言多语。   摆在桌上的美味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洒落在桌面上的琼浆玉液也阵阵扑鼻而来。酒才吃了一碗,话不知不觉说了一大堆。孙思龙为了让场面活跃一些,不再说那些令人不开心的烟云往事。他此刻面带微笑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逝。光顾了说话,你看这菜都快凉了。这桌酒菜是我特意为三位设备的,我们边吃边讲。”   在他的谦让中,大家都动筷了。孙红叶的脸上也怒出了微笑,半开玩笑的说道:“桌上的这些美味,大多都是我们飞龙庄的人亲手做来的,可不是庄上的人偷来的。你看,这是烧鹧鸪,这是烤山鸡,是他们打猎时用箭射来的。只有这些美酒才是用银子买来的,只要你们酒量好,喝多少都有。但是你们一定要小心,这酒里可真有蒙汗药!”      ☆、第二十章 三人共返回渭南   盛宴正当酒甜耳热,几人吃得不亦乐乎。孙思龙饮了第二碗酒,将酒碗搁在桌面上说道:“话也谈了不少,到现在我还不知三位是何许人也?不知可否引荐一下,以便日后我们交个朋友。”   一直静坐在旁边的西门红月这时才说话了。她斯文的将手里的筷子轻轻搁在桌面上,说道:“回庄主的话,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与我同居渭南。这位是宋秉义,这位是李俊成,外号叫洞箫侠。”   孙红叶听了很是新奇,不由得感叹道:“洞箫侠!多么豪爽的名字,怪不得你的武功那么好。”   “孙姑娘见笑了,洞箫侠这个外号还不是道上的朋友胡乱加上去的,区区一介莽夫,怎能担当起一个侠字的荣耀。”俊成谦逊的说。   洞箫侠这个名字是红月在她的生辰酒宴的那天给俊成起的外号,除了红月知道外,就连宋秉义也不曾听闻过。当宋秉义听洞箫侠三个字时,他只是从容的一笑。孙思龙听了觉得并不怎样,让他好奇的是,今天遇到的这三个都是渭南人士。因为他们的谈话中提到渭南二字,孙思龙不经意间就想到了西门赋。自从钱春花离开西门赋跟随了孙思龙之后,两人不曾交往,也不知对方详细的消息。今天偶然遇到的这三人,正好他们说同居渭南,孙思龙可以向他们顺便打听一下关于西门赋的近况,便开口说道:“三位既然都家居渭南,想必一定知晓西门赋的消息,我与他当年都是道上的朋友,因为多年失去了联络,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三人一听先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西门红月新奇的说道:“真巧!庄主所打听的人正是我父亲!若不是庄主提醒,我差点都忘了。在我来这里的时候,他听说是飞龙庄的人绑架了我的朋友,就特意让我给你捎了一封亲笔信,是我不小心半路把它给丢失了!”   孙思龙一听这位女子说她正是西门赋的女儿,暗暗的吃了一惊,不由得让他回想起了若许年前的往事。他知道在钱春花离开他时已是身怀六甲,后来在钱春花离开西门赋重回苍龙镖局时对他说过,为了她与西门赋三年的伉俪情深,她把自己的骨肉留给了西门赋。今天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刻看到的这一女子,正是钱春花当年留给西门赋的那个女儿,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他们从来不曾相见而已。   孙思龙为之感慨万千,他用异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红月直发愣,半晌不知从何开口。西门红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无奈之中只好移开目光,把脸转到了一旁。她的这一举止,让孙思龙顿刻醒悟过来。他知道面前的这位女子是自己的女儿,但不能在这里当众说出他们的关系,更不能父女相认。红月那儿知道,在她多次向父亲询问自己母亲的下落时,父亲总是对她敷衍一番,不会说出实情。总是哄她说你娘早年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西门赋连钱春花的死因都从未告诉过红月,那儿说过她的身世,那儿说过她就是孙思龙的亲生女儿。孙思龙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自己的女儿,但他不敢轻易的说出来。其原因是,自从西门红月生下来就从未听闻过这样的父亲,更何况他做了多年的响马,在江湖中早就声败名裂,名誉扫地。就算孙思龙此刻说出他与西门红月的故事,但不知道她会不会认贼做父。所以说孙思龙也是有愧于心,他对于眼前的这位女子,只能看在眼里,搁在心里。   孙思龙收回目光说道:“大水冲到龙王庙,都是自家人!原来这位就是西门大侠的千金女儿,幸会!”   孙红叶跟着父亲惊叹道:“啊!怪不得武功那么好,久仰久仰!”   西门红月随意笑道:“孙小妹过奖了。其实你的武艺也令我十分钦佩,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嘛!”   她的一句名师出高徒即尊敬了孙思龙,又夸奖了孙红叶。红叶也笑道:“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厉害,我就不会轻易被你打上三鞭!”   红月只是从容的一笑,并没有接着话缝说下去。孙思龙没有在乎她俩的说话,说道:“天下英雄一家人,今日能与各位相遇在此,实在是大家的荣幸。来人!添酒加菜,今日与各位不醉不归!”   在孙思龙的吩咐下,手下的人又端来几碟菜和两坛酒,说着每人又满上一碗。这一碗无需劝奉,几人兴致勃勃的端在一起,叮叮当当的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孙红叶见西门红月陪酒,她也痛饮不止。孙思龙见大家搁下了酒碗,他看了俊成一眼,按照红月引荐到的称呼说道:“今日与洞箫侠比武一回,身手果然不凡,正是英雄出少年,敢问少侠是江湖中那个门派的子弟?”   洞箫侠稍顿片刻,说道:“不瞒孙镖头说,在下并不在那个门派,也不是什么名门后代,只是在太白山苍岭寺住过一段时日。后来离开了苍岭寺,一个人流落江湖。不久前路过渭南,才与他们结交为友。”   孙思龙这才听明白了,忽然想起与他比武交手之前说过一句,说少林拳法也有他的规矩,动武不动刀。对于苍岭寺而言,孙思龙也是闻名已久,但他没有必要向洞箫侠询问他与苍岭寺的故事。孙思龙看了宋秉义一眼,说道:“早知年轻人是西门大侠的门下子弟,我真不该做出这等令人耻笑的事情。三位若到了渭南之后,请转告一声,我向他赔礼道歉,希望西门大侠能够多多包涵。”   宋秉义应道:“在下会把前辈的美意转告西门大侠,一定不负所托!”   他们虽然有太多的话题,不知因何,一时却觉得无话可说。这时孙红叶为了打圆场,有意无意的问道:“你的武艺也很不错,都是武林高手。干嘛拉着一车布,我们还以为车子里装得全都是银子呢!原来你是贩卖布匹的贩子?”   宋秉义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家是做衣服的私商。每一次断货后,我都要亲自去洛阳购买一趟。”   他的话引起了洞箫侠的疑问,他将嚼在嘴里的菜咽下去说道:“义哥去时说很快就会回来,缺不知因何等了这么久?”   宋秉义答道:“我与曹师傅到客栈时正好缺货,才耽误了几天时日。因为眼下局势不好,在客栈时听商人们说,隋炀帝乘龙舟南下,已经到了四平山一带,各路反王起兵造反,领兵都向四平山纷至沓来。从江都到洛阳这一路上个个行业的商人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所以客栈一时断货。”   洞箫侠把手中的筷子放在桌子上,拍案而起。怒道:“昏君不杀,天下何日才得太平?”   一言甫毕,他转身将要走出爽风厅,正好宋秉义坐在他的前面,猛地站起身来堵在了他面前问道:“你要到那里去?”   他听到隋炀帝乘舟南下的消息时,因何突然愤愤不平,这只有宋秉义和西门红月略知其中的原因,其他人那里知道他的心思。孙思龙与其他人都疑惑不解,只是愣神看着他,不知怎么开口。   俊成从苍岭寺期间,他就一直听闻外面的世局。在他离开苍岭寺后到咸阳外祖父家里,闻知隋炀帝南下江都,他为了报仇雪恨,就一个人动身了。这时又听说杨广已经到了四平山一代,他再不出手更待何时。当宋秉义堵在胸前时,洞箫侠说道:“我的父母,还有天下多少无辜的苍生,都死在他的□□之下。若不是昏君无道,我怎么会举目无亲,至今流离失所。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别拦我,让我去杀了他!”   他说着让开宋秉义,又要向外走,宋秉义再次堵在了他前面,说道:“昏君该杀,但是不能死在你我的手上。天下还有千千万万的人恨之入骨,不仅仅是你和我。如果他们认为杨广是个好皇帝,各路反王就不会起兵造反,朝廷也不会内乱。听人说,朝外有十八路反王逐鹿天下,朝内有皇室诸侯勾心斗角,谋篡皇位。眼下忠心不二的只有靠山王杨林,连宇文父子都阴奉阳违,敷衍塞责。隋炀帝此次乘舟南下,实际上是为了避难而已。”   红月听他一个人要去刺杀杨广,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一旦行刺失败,必然会碎尸万段,或是凌迟处死。她与洞箫侠的感情到此而论,也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不看儿女私情,就是看在朋友的份上,红月也不愿让她的洞箫侠冒此一险。这时她也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说道:“你也太有些自不量力,刺杀杨广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事吗?他身边高手如云,还有成千上万的御林军势如铜墙铁壁。只怕你见不到杨广,报不了私仇。”   宋秉义跟随红月劝道:“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可冲动。月姑娘所言极是,杨广身边有千军万马,你有多少胜算?别忘了我们是结义兄弟。天下有多少英雄的刀剑,都想割了隋炀帝的首级,何必要我们动手?”   洞箫侠道:“千军万马,高手如云,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十八路反王起兵造反,他们的意图不是为了杀掉狗皇帝,而是为了独霸天下,各自为政。君无道,天下乱,要想杀了昏君根本就不需要千军万马,那样只能让更多无辜的生灵死于非命。祸乱天下的是一人所为,就让一人承担,何必要躁动千军万马,小题大做?就让我一个人去杀了他,为天下人讨回公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既然我把生死置之度外,有何惧被他们千刀万剐!”   他说罢又要往外走,孙思龙看他俩无法劝说,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少侠不可鲁莽行事,行刺杨广谈何容易。史上除了荆轲之外,还有那个刺客能够见到皇帝的面?再说各路反王已经领兵四起,我们应该静观其变。至于那些改朝换代之事自有他人处理,我们何必多此一举?非要把那些罪名强加在自己的头上。我也知道昏君无道,天下黎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是复始苍生,拯救天下此乃是一场大劫,不是我们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事情。你要冷静一些,一切需要从长计议。”   孙红叶见大家都在劝说,惊叹道:“啊!你不要命了?就算你是武林高手,武功盖世,可胜得了一人也胜不了万人。你的胆子真不小,你知不知道,行刺皇帝是要诛灭九族的!”   洞箫侠心怀怨恨的问道:“多少年来,天下哀鸿遍野,多少黎民啼饥嚎寒,谁顾民间疾苦?”   宋秉义道:“天下之大,灾难随处可有,只凭你我能关照几处?”   “是啊!替天行道的想法我孙某人也打算了许久。我也可以召集各路英雄起兵造反,共创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太平盛世,可是区区一个飞龙庄算得上什么?正所谓,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孙思龙说道。   孙红叶又参了一句:“今天与各位在此一聚是大家的缘分,因为我爹瞧得起你们才摆设酒席酬宾宴客。我们应该敞开心扉饮酒吃菜,杨广去江都是为了避难,还是为了消遣,与我们何干?这样做太不给我飞龙庄面子了吧?好端端的一场酒宴,看看被你弄得多扫兴?”   孙红叶的几句话说得倒是在理,洞箫侠一想自己真有点刚愎自用,不应该在这样的场面自称英雄。他再看看站在面前的宋秉义与西门红月,绝对是不肯让他一个人走出飞龙庄半步的。他在诸位的奉劝下,暂且打消了行刺隋炀帝的念头。洞箫侠用力攥了攥拳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其他人看他回心转意,也跟随着各归各位。   此刻的洞箫侠一脸忧伤,对他们诉说道:“我娘死在官兵的手上,父亲病逝在开掘运河的劳役中,小小的年纪举目无亲,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记得一次染上风寒,昏迷在荒郊野外,是化缘的僧人把我带到了太白山苍岭寺……”   他的话还没说完,孙红叶打岔道:“哦!原来如此,你的武功这么厉害,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洞箫侠没有回答她的话,也再没接着往下说,他苦着脸,陷入沉思。孙思龙听后对他的遭遇和处境也深感怜惜。他只是没有接着说下去,故而岔开话缝说道:“过去的就让他随风而逝,何必再提那些令人伤心的往事。来!继续吃酒!”   “来来来,吃酒吃酒!”旁边的人也帮腔道。   席散时已是晚饭时分,因为天色已晚,在孙思龙等人的挽留下,他们三人当天留在了飞龙庄。晚上西门红月与孙红叶安顿在一个住处,这一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在酒宴上的谈话中孙思龙得知西门红月是他的女儿,他只是压在心底没有对谁去说。晚上西门红月与孙红叶住在一处,她们也没有彼此问东问西。因为白天初见时两人打斗了一场,晚上两人都喝得半醉,只是简单的搭理了几句就休息了。如果两人一起谈天说地,必然会说到一个话题上去。如果两人任何一个提到关于华山燕剑门的故事,她们就说到了一块,自然就姐妹相认了。两人在一起住了一个晚上,可是谁也没有提到关于燕剑门的故事,谁也没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世。   这天清晨,孙思龙把劫来的马匹车辆一一奉还给了宋秉义他们,并且与女儿和飞龙庄的人为他们送行。车子拉着布匹出了飞龙庄的寨门,孙思龙拍拍洞箫侠的肩膀,对三人虔诚的说:“祝你们一路顺风!”   洞箫侠转脸微笑着说道:“我想劝奉庄主一句,眼下正在乱世当中,希望前辈高抬贵手,不要再做一些让江湖朋友看不起的事情。”   孙思龙举目向远处眺望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对洞箫侠虔诚的说:“少侠所言犹如醍醐灌顶,让我顿开茅塞。不过我孙某人向各位郑重承诺,我想在不久之后散伙了飞龙庄的弟兄,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一定不负众望!”   洞箫侠向孙思龙敬重的抱拳说道:“那我们就放心啦!打扰两日,多望庄主担待,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孙思龙抱拳还礼道。   言罢,洞箫侠与西门红月翻上马背,宋秉义驾着马车,他们再次向孙思龙等人抱拳施礼后互相告别。   三人走得远了,孙红叶心中对他们三人还有些留恋不舍,他看着洞箫侠在马背上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声喊道:“洞箫侠!一路保重啊!”   “保重!”   洞箫侠并没有回头看看孙红叶,他也喊了一声保重,三人离开了飞龙庄。他们的身影在马背上晃晃悠悠,车轮碾开一缕烟尘与马蹄溅起的尘埃,送走了多少不舍留恋,送走了他们远离的身影。   俊成与飞龙庄的人化敌为友,解救出了宋秉义与红月两人。心情格外的舒畅。在前来飞龙庄之前,红月把自己的追风赤兔让给了她的洞箫侠,她骑着的是父亲的坐骑。这时她与俊成调换了坐骑,她骑着自己的追风赤兔,洞箫侠骑着她父亲的坐骑,只有宋秉义驾着自己的车马跟在后面。   他们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信马由缰一路前往。嗒嗒的马蹄声击打着地面,与车轮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交织成一支悦耳的乡间小曲,使人乐意不绝。车马一前一后,在回家的途中欣然前往。他们在马背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车子进了一片林子的深处。   “停停停!”宋秉义在车上喊道。   洞箫侠与西门红月不约而同的收住坐骑,红月回头问道:“什么事啊义哥?是不是东西丢掉了?”   宋秉义停住马车左右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不错,这一片林子正是三日前被孙思龙劫持过的那一段路程。他在洛阳时为了给红月祝贺生辰,特意为她买了一把古筝。就在他被飞龙庄的人马掳去时,孙思龙把他的古筝扔在了路上。宋秉义此刻忽然停下车子,是想看看他丢失的古筝还在不在此地。   他想得有些天真,一把古筝丢在大路上三天后还想找回,除非这条路没人经过。如果是众人行走的马路,别说是丢失一把,就是丢上一百把也会被人捡个尽光。他左右看了又看,那儿有古筝的影子。这时听红月问话,他随口打趣道:“哦!什么都没有丢。我想看看这林子里再有没有响马出现。”   红月跟着凑趣道:“哦!原来如此,我以为把你给丢了呢!”   “我已经丢了一次,是你们把我捡回来的。”宋秉义笑着说。   俊成听他们逗笑,此刻对红月调侃道:“你怕什么啊义哥,有我们的红月大侠在此,那个毛贼敢来送死?她的九节鞭一出手,噼里啪啦就会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一定会把他们打得滚的滚趴的趴,就如王八辦西瓜。”   “喂?你说谁是西瓜,谁是王八啊?说话能不能对别人尊重一点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的洞箫侠他为朋友肝胆相照,两肋插刀,自以为做了一件见义勇为的事情生怕别人不知道,还要非把自己夸一夸。你说是不是啊义哥?”红月也在反过来调侃道。   “本来嘛!你我都是孙思龙的阶下囚,只有他一人才横勇无敌,到那里都吃得开。飞龙庄的人不但放了我们,而且还设宴款待,这全都是你们洞箫侠一个人的功劳啊!”宋秉义说道。   对于洞箫侠这个外号来说,宋秉义不知由来。他跟随着红月这般称呼,不过是人云亦云。在红月的称呼中是“我们”的洞箫侠,在宋秉义的称呼中是“你们”洞箫侠,在红月与宋秉义的眼里,不知究竟是谁的人。红月接着逗笑着说:“屁股上画眉毛,说到底,还是人家洞箫侠的面子大,你说是不是啊?”   宋秉义道:“你不要老是这样欺负人家好不好?再若遇上响马的话,你的洞箫侠不管我们了怎么办?”   红月道:“再若遇上响马的话,我就不仗他的威风啦!我就说大胆毛贼竟敢当我去路,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们是为朝廷押运皇纲的钦差,有我们宋大人在此,我看尔等谁敢放肆?”   “这你就不懂了,响马劫持的就是皇纲,因为皇纲才有不少银两和值钱的东西。依我看,由我们红月女侠妆扮成杨广的萧妃娘娘坐在车子里面,一旦碰上响马,我与义哥就说,大胆毛贼还不闪开,车里坐得是萧妃娘娘,她有要事回京觐见皇上,统统给我避开,谁敢骚扰格杀勿论!”洞箫侠装模作样的说道。   红月故而惊叹道:“啊?人家娘娘出宫坐得是龙凤撵,还有几百御林军护驾。我坐得就是这拉布的破马车?而且为我护驾的就只有你们两个光杆儿将军?那多没气派。依我看啊,还不如让义哥当萧妃娘娘,我们两个为她保驾护航,那才有气派。”   “啊!我?”宋秉义指着自己的鼻子疙瘩说道:“我才不当狐狸精呢!”   宋秉义的样子惹得他俩笑个不停。红月忽然顿住了笑声,高声喝道:“娘娘回京,启轿!”   一言甫毕,她与洞箫侠拨转马头,拍马急走。宋秉义看着他们马蹄溅起的尘土望尘莫及,喊道:“我不是娘娘,我是公公!你们能不能走得慢一点?我的车子赶不上啊!驾!”      ☆、第二十一章 宋淑亦说破私情   宋文芳听说西门赋从汾阳宫回来,特意过来问安。他此次来西门家其实不是为了慰问西门赋而来,而是为了打探宋秉义他们的状况。   阿德刚献上热茶,宋文芳便开口道:“听说赋老弟前两日去了汾阳宫一趟,因为你不在家,我没有把我义儿绑架一事说给你听。最近红月与那个李俊成一起又去了飞龙庄,到现在还不见回来。他们都年少轻狂,做事难免有些莽撞,我很担心他们的安危!”   西门赋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宋老兄无需担忧,我已经给飞龙庄的人写了信,我想他们见了我的笔迹就会放了秉义他们。我与孙思龙的恩怨,老兄早就知道,自然不必细说。只要飞龙庄的人见了我的信函,我想他们应该会给我一点面子的。”   “但愿如此。”宋文芳叹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还在担忧宋秉义他们几人的安危,宋婌亦已经过来向他们报信,说是她哥哥与李俊成他们已经回来了。西门赋与宋文芳闻言一同起身,跟随着淑亦姑娘一同去了宋家。   三人到家时已是晚饭时分,红月与俊成帮他们把车上的布匹一卷一卷的搬到缝衣房,宋妇人见儿子毫发未损的回来,自然高兴得谢天谢地,大家也是皆大欢喜。几人把所有的布料都搬到缝衣房后,宋婌亦已经做好了晚饭,为他们接风洗尘。   这桌饭菜不怎么丰盛,即没有美酒,也没有佳肴,只有简单的几个小菜,另外每人加了一碗白米饭。大家都围着桌子落座后,在互相谦让下都动筷了。宋文芳道:“多亏这位少侠费心费力,才将我义儿从飞龙庄解救出来,我宋家真不知该如何酬谢于你?”   俊成笑道:“宋伯伯言重了,我与义哥已是结交兄弟,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自然不足挂齿。”   “你过谦啦,在响马掳去我义儿之时,他们提出要一万两银子赎人,因为有了李少侠的鼎力相助,我宋家分文不出,把人从飞龙庄带来,这不是对我宋家的恩德是什么。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此次若我宋家不对李少侠重谢一番,如何对得起情理二字。”宋文芳诚恳的说道。   “宋伯伯不必见外,再若这么说,晚辈就无地自容了。”李俊成谦虚道。   曹师傅嚼着一口菜,好奇的问道:“听飞龙庄的人那日说,需要我们凑够一万两银子才能赎回少主。又听宋妇人说在李少侠前去飞龙庄时只带了十两银子,不知少侠是如何赎出我们少主的?”   “其实飞龙庄的人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刻薄,他们都是江湖豪杰,颇有义气。表面上说是要一万两才肯放人,实际在道义上并不是那样。”俊成应道。   宋婌亦听罢更是好奇,问道:“哦!原来这两日跟一些英雄豪杰打交道,一定有很多感人的故事吧!不妨说给大家听听,你是怎么救出我哥哥的?”   俊成笑道:“飞龙庄戒备森严,庄上的人阻止我不得入内,无奈之中我就与庄主比武一赌输赢。庄主说我能胜了他,他不但不要银子放了人,还要对我们设宴款待。如果我胜不了他,一切就听凭他们处置。结果在我们的比武中胜负未决,他们就无条件释放了义哥和月姑娘他们,并且把劫去车辆马匹一一奉还。”   “胜负未决他们不但放了人还设宴款待你们,而且还把劫去的东西一一奉还你们?”淑亦吃惊的问道。   “所以说他们很讲义气嘛!”俊成有些卖着关子的说了一句。   红月他把救出宋秉义的过程只是简单的描述了几句,便笑道:“事实不是像他所说得那么简单。孙思龙扣留了义哥需要交出一万两银子才肯放人,他在半路就买了包袋子废铁渣子当作一万两银子带给了飞龙庄。孙思龙见他带着一些废铁渣想赎回义哥,差点没把他鼻子给气歪。在万般无奈之中他就与孙思龙比武一决高下,接下来不知是谁的武功更高一筹,这我就说不清楚啦!”   在座的人听后很是失笑,淑亦惊讶的说道:“怪不得在你还没去飞龙庄之前就准备了十两银,原来你想买废铁渣冒充银两欺骗飞龙庄的人?说来你胆子也不小,万一双方动手打起来你不是孙思龙的对手,那该怎么办?”   这时宋秉义插了一句,说道:“这不是欺骗,应该叫足智多谋。”   俊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淑亦接着说道:“无论怎样,只要你们平安无事的回来,我就很高兴!”   俊成见大家满面笑容,对宋淑亦道:“把你哥哥从飞龙庄带来,也绝非是我一人的功劳。红月姑娘为了救出你哥哥她见义勇为,从中也吃了不少苦头啊!”   若俊成不说出,这是淑亦和在座的各位还不知道的事情。半天都没有开口的宋妇人这时向红月问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红月还没开口,宋秉义替她说道:“被飞龙庄的人捆绑起来和我关在一处,受了一点点委屈而已,算不了什么。”   红月听宋秉义在众人当面说她受辱之事,消减了自己多少的威风。她为了让大家听得开心,便自夸自耀的说起了大话:“其实也非如此。他只知道我被捆绑受了委屈,却不知我还教训了那女子一顿。在我与她交手时,被我接连三鞭打得她魂飞魄散。若不是孙思龙出手相助,我一定会把她打个落花流水!”   西门赋边吃边听着他们的谈话,以为飞龙庄的人放了他们是因为他给孙思龙写了一封亲笔信的原因,听来听去与他写给孙思龙的亲笔信毫无瓜葛,这时对红月说道:刚才我还在担心你们的安危,我对你宋伯伯说,我让红月已经给飞龙庄的人捎过信,孙思龙会念在我与他多年朋友的情分上也得给我一点面子。没想到你们竟然是比武一绝高下,我写给他的书信也没排上用场?”   红月说道:“孙思龙他没看到爹爹的信函。因为女儿做事太过马虎,把写给孙思龙的书信不小心半路就被我弄丢了!”   西门赋轻轻一皱眉头,还没来及说什么,红月接着又说道:“不过在酒宴上的谈话中互相都了解了一些,孙思龙说早年他和爹爹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此外他还托义哥向你问声好呢!”   话说到这里,西门赋再没有多说什么。宋文芳绷着脸搛了口菜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一时也不做声。   宋淑亦一开始听她爹说要对俊成酬谢一番,却不知拿什么去答谢,这时便说道:“李大哥为了在飞龙庄赎回我哥哥,可算是为我宋家效尽全马之劳,听爹爹刚才说要重谢李大哥一番,不知拿什么来答谢人家?”   宋文芳听罢稍微一愣。他刚才是这样说的,至于拿什么去重谢人家,还没有考虑清楚。此刻见淑亦当众问起这事,还真有些不好答复。他瞥了女儿一眼,暗想:前些日子在俊成还没有离开我家时,听妇人说女儿很喜欢他。这时又听淑亦问我拿什么去答谢人家,这分明是在暗示着让我替她说话。他又想了想,既然自己还没规定好拿什么答谢人家,不妨就把女儿许配给他好了。这样一来了却了淑亦的心愿,二来就算重谢了人家。宋文芳想到这里,清了一下喉咙满脸堆笑着说:“我们淑亦是个比较腼腆的姑娘,有些事总是不敢说。她问我怎么答谢李少侠,她的这点心思谁还看不明白。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今天大家都在一起,不妨我这个当爹的就为女儿主持一回。再说我家淑亦早就对李少侠有情有义,我宋家为了答谢你从飞龙庄救出我义儿的恩情上,不妨当着大家的面,我就把女儿许配于你,不知李少侠意下如何?”   此言全然是宋文芳多余的考虑,宋淑亦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并没有在这样的场面考虑过男女婚嫁之事。不料今天忽然听父亲亲自为她主持了这桩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她羞涩的底下了头,听他们接下来怎么说。   红月与宋秉义听了宋文芳之言,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若他父亲今日不说出淑亦对俊成的一片情意,他两到此仍然一无所知。因为在父亲当面不能多管闲事,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自然而然的搛着碟子里的菜,边吃便听。红月听说淑亦对她的洞箫侠早就有情有意,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低着头有点茫然无措的宋淑亦,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多言多语,只是心里与她一样的茫然。   俊成听罢宋文芳之言,可不像其他人那么无动于衷。他急忙从椅子上起身说道:“宋伯伯多虑了,我与义哥是结拜兄弟,宋姑娘就如同我的亲妹妹一样,岂能谈论男女婚嫁之事。再说晚辈只是个行走江湖之人,风里来雨里去全无着落,那里能配得上宋姑娘。”   淑亦在父亲说到婚嫁之时她满脸羞涩,低头不语,听俊成该如何答复。这时听他不但没有答应她父亲的意愿,还惺惺作态的说自己配不上。她瞬间觉得像被别人泼了一瓢凉水,从头顶只凉到脚后跟。她心里怨道:好你个李俊成,我爹诚心诚意想把我许配给你,这是我宋家看得起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就算你不给我情面,也得给我爹一点面子。说什么配不上我,配不上我你就配得上西门红月?   当俊成的话刚说罢还没有落座时,她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恕不奉陪,我想出去一下!”   一言甫毕,淑亦转身怏怏离去。虽然她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但是在座的人都觉得尴尬之极。俊成与红月的私情,这是她们三人都知道的,只是此刻他不知怎么去安慰淑亦。宋妇人见淑亦走出房门,只能赔笑着打圆场。说道:“大家继续吃饭别管她,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一会儿来啦!”   淑亦会不会再进来,从哪儿得罪了她,这不用讲明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很清楚。遇到这样的场面愈是没人打圆场愈觉得冷清,愈是有人打圆场愈觉得脸红。宋文芳此刻也红着脸无奈的说道:“是小女不懂礼数,请大家不要见怪。都怪我这个当爹的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感到很为难,所以就先出去了。无论怎样,李少侠总算是为我宋家立了一功。”   俊成谦虚道:“区区小事,用不着宋伯伯费心。义哥待我如此之好,若有效力的地方,晚辈自然当仁不让。”   就算西门赋不知内情,对淑亦突然的离去也面无光彩,此时如坐针毡。   淑亦离开时的一句恕不奉陪,可着实气恼了宋秉义。他当即变脸,面带愠色,把手里的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按,责备道:“都被惯坏了,别的本事没有,臭毛病倒不少!”   他话已经随口而出,有觉得在众人当面自己一时失态,紧接着对俊成谦道:“哦!其实没什么,她脾气不太好,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很多时候都很任性,你可千万别放到心上。”   俊成听宋秉义向他道歉,他连忙打颤着舌尖说道:“义哥说的哪,哪里话,怎么会呢!”   因为淑亦心情不好当场离开,这顿饭吃得不怎么乐意。她走出客厅时还坚持着没让眼泪流下,当一个人跑到自己的闺房坐在床头时,眼泪却忍不住的吧嗒吧嗒直往下流。她左揩一把右揩一把,不时的听听外面有没有人进来安慰她两句。等了大半天,也没见有任何人走进她的房间。   晚饭后已接近黄昏时分,在西门家父女离开宋家时西门赋邀请俊成暂住在他家,红月也是跟随父亲不断说情。宋秉义因为从洛阳刚回来,诚心想留俊成在他身边,两人以便谈天论地,消遣光阴。因为上次淑亦为了表达自己的爱意,她盲目的给俊成送衣物闹成僵局才使他离开宋家。今天没想到无意中再次得罪了她,俊成更没有颜面留在宋家。就算他听从了宋秉义的挽留暂住在宋家,他会与淑亦抬头不见低头见,情面上难以敷衍。所以俊成在西门赋与红月的邀请下,他再次去了西门家。   因为晚饭吃得如此尴尬,宋文芳把答谢俊成一事也只能暂时作罢。   淑亦在自己的房间听见他们在院子里的谈话,直到西门家父女和李俊成一起走出大门,也没等到有人进来安慰她两句。这时淑亦愈加气急败坏,她攥紧拳头在床头不重不轻的捶了一下,嘴里怨恨道:“好你个李俊成,今天你让我在众人当面难堪也算罢了,我哥哥诚心想把你留在我家,你偏偏要去西门家,你到底是何居心?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你也休想得到她!”   俊成若留在宋家,就算他没给淑亦姑娘一点情面,因为爱情,她也会不计前嫌。可是在西门赋与红月的邀请下俊成又去了西门家,这让淑亦的一颗心再也安静不下来。她不只是嫉妒俊成与红月在一起,而是担心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因为红月是她哥哥的未婚妻,她若与俊成相亲相爱,岂不是枉费了她哥哥的一片情意。淑亦想把此事告知宋秉义,生怕她哥哥知道后承受不起。若一直隐瞒不说,岂不是有意纵容了他们。想来想去,淑亦决定要把俊成与西门红月的私情告知她哥哥。   有过数日,宋秉义有些想念红月与俊成他们,说是准备去西门家一趟,与他们聚在一起聊一聊。这话正好听到了淑亦的耳里,她憋了几天的话不得不对她哥哥讲上一遍。   有些事情说易行难,她作为一个妹妹身份,该如何向自己的哥哥去说别人的儿女私情。说起来毕竟难以启齿,不说有无法原谅自己和他们二人,淑亦想了又想,然后走进了她哥哥的房间。   宋秉义换了换衣服,将要准备去西门家一趟,视线里见他妹妹走了进来。因为那天淑亦当场离开给宋秉义丢了颜面,直到现在他还生着淑亦的气。他转身面色严峻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淑亦面无表情,不慌不忙的说道:“听说哥哥今天要去西门家一趟,妹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秉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问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别吞吞吐吐的。”   当哥哥追问时,她却不敢直言不讳的说出。于是绕着圈子说道:“你觉得西门红月与那个李俊成怎么样?”   “他们见义勇为,与我肝胆相照,那一点不好?”宋秉义反问道。   淑亦听了不耐烦的斜视了旁边一眼,说道:“有句话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两个出卖了你!”   宋秉义愈听愈有些糊涂了,不解其意的问道:“此话怎讲?”   淑亦犹豫了半天,说道:“他们背着你在一起卿卿我我,放荡不羁,不是出卖你是什么?”   宋秉义听罢并没有大惊小怪,只觉得淑亦的话让他很是失笑。宋秉义以为是那天因为俊成没有答应她的婚事,她为了打击报复故意编织一些无谓的谎话挑拨是非。有听那日父亲说她早就对俊成有情有意,难道他离开我家的原因跟她有一定关系……宋秉义想到这里说道:“不要因为那天人家没给你面子你就胡说八道。我还倒想问你一句,在我去洛阳之前说好的他在家里等我,为什么没等到我回来,他就不辞而别?”   这句话问到了淑亦的难处,她的脸悄悄的红过了耳根,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不想等你回来执意要走,我,我哪儿知道。”   他见淑亦无言以对,从鼻孔里喷出了一个哼字,紧接着埋怨道:“你也未免太自私了,就因为人家没有答应你男女婚嫁之事你就无中生有,故意来挑拨是非伤了我与他之间的和气?但我相信,可是他们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卑微!”   淑亦的话不但没有得到宋秉义的信赖,反而被他误解为是她有意从中挑拨是非。既然哥哥不相信她说得是实话,淑亦意欲言止于此,不想再说下去。她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向哥哥和盘托出,一旦大家伤了和气,她心里也过意不去。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不讲出实情,哥哥以为她真的胡说八道。于是把心一横,说道:“不瞒哥哥说,就在红月生辰那天,因为你去了洛阳购货没有回来,我就去为她祝贺生日。本来我不会吃酒,在大家的奉劝下也陪酒三巡。当场我被喝得大醉,就在红月的房间休息片刻。在我醉酒未醒之时,迷迷糊糊听见不远处传来优美的丝竹管弦声,当即我就走出房间晃晃悠悠循声走去。当我走进她家后花园时,不经意发现他们俩就在望月亭搂搂抱抱。那一幕是我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吗?”   宋秉义听罢半信半疑,眉头拧成了疙瘩。   淑亦补充道:“他那日有没有答应我婚嫁之事我并不在乎,我也不是为了嫉妒别人故意从中作梗。话说道这里,我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哥哥刚才问他因何没等你回来不辞而别,我承认是我的过错。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那天,我只是想拿一件衣服送给他,正巧被娘看见,他觉得不不好意思,无奈之中就离开了我家。”   宋秉义猛地转身勃然大怒:“你说够了没有?”   淑亦镇定自若,也没有去看哥哥发火的神态。最后说道:“我是不得已才说出这样的话,还不是为了你好。信与不信,你好自为之!”   淑亦说罢便转身走出了她哥哥的房间。宋秉义怒气横生,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知去恨他们那一个。他打算去西门家的念头,也因此只能作罢。      ☆、第二十二章 同四牙央人提亲   华丽的客房摆设俨然,一张崭新的乌木桌上摆了几个小菜,另加一壶好酒。不知同四牙已经呷了几杯,他的脸上泛滥着红光,将手中的酒杯搁在一旁说道:“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里的青楼妓馆我都逛过,就是没遇到像西门红月那样美貌的女子。自从那日我与她初见之后,到现在我还对她念念不忘!”   张佞人放下手中的筷子,奉承道:“少爷你在这块地盘上呼风唤雨,无论谁家的公子哥儿,还是这里有头有面的人,见了你都得礼让三分,区区一个西门红月算得了什么。只要是少爷你看中的女子,那还不是囊中之物。只要你伸手摸一摸,她怎么会逃出你的手掌心?”   四牙道:“那是自然。不过西门红月与一般的女子相比,有些与众不同。给她些银两她不稀罕,若是强行霸占,她的身手不在我之下,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江湖老爹在身边,你说该如何是好?”   佞人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说道:“说来也是。不过小人听别人说西门红月已经名花有主,她从小就许配给了宋文芳之子宋秉义,要想把她弄到手,这事儿的确有些难办。”   同四牙不服气的说道:“宋秉义算不了什么,既然西门红月还没有与他拜堂成亲,就说明不是他的人。此时她就像花丛中飞舞的蝴蝶一样,谁要是先捉到她,她就是谁的人,根本就没有前来后到的说法。”   佞人呵呵一笑,说道:“少爷所言极是。不过想得到西门红月,还有很多难处。据说那天与少爷结过梁子的那个臭小子不知是她的什么人,最近一直与她厮混在一起。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万一混出个名堂来,就算少爷日后能得到她的人而得不到她的心,也是枉然。”   四牙把嘴一撇,拍拍胸膛说道:“只要是我同四牙看中的姑娘家,就算暂时得不到,一半已经属于是我的人了。谁要是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就等于拔走了我心上的一朵花,他不会有好果子吃!”   佞人道:“那是自然,谁要是敢对我们少爷不仁不义,我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只要是少爷你需要我的地方,小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四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的这些话我早已就听腻了,现在的问题是,我如何才能得到我心爱的女人,不知你有什么高招,可以为我出谋划策?”   这句话难住了张佞人,他抓耳挠腮,一时回答不上来。依照四牙的办法说道:“高招……还真没什么高招。就像少爷刚才所说,如果拿银两去诱惑她,她不会像一般的女子那样见财眼开。如果用点手段,她机智过人,不会吃那一套,这……”   佞人随着一个“这”字,小眼睛左右一转突然脱口而出,说道:“有了!”   “说来听听。”同四牙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时佞人很有成见的卖弄道:“少爷若想得到西门红月,说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要想办成此事,光靠你我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方才小人突然心血来潮,想一妙策。少爷在这块地盘上不是还有个万人敬重的知府大人吗!他可是少爷你的亲姑父。如果求他为你主持这门婚事,那才叫不费吹灰之力。你想想,就算西门赋那个老江湖再怎么德高望重,有知府大人为少爷你亲自出面,还怕办事不成?”   四牙叹了口气说道:“唉!我还以为什么高招呢!去年我跟表妹秦玉婵闹出了一点情结,结果狐狸没打着惹得一身骚。从哪以后我就得罪了我那万人敬重的姑父,一年的时间我再没敢去见他的面,你说我现在再有何颜面去求他呢?”   秦玉婵是知府秦茜彪的千金女儿,因为生得貌美如花,同四牙曾对她有过非分之想。因为秦玉婵厌倦四牙的纠缠,她就把此事告知自己的父亲,秦茜彪得知四牙对他女儿非礼相待,便把四牙叫到他的府上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从那以后,四牙再不敢见他姑父的面。这时佞人做出主张要求秦茜彪出面办事,四牙怎敢求见知府。   佞人听罢四牙的述说,很有见解的说:“常言道大人不计小人过,佛众僧不结孽。就算少爷得罪了秦小姐,那是你与她之间的私事,可是老爷与知府大人的关系可算得上是情同手足。如果少爷把此事先给老爷说一声,然后再让老爷去求见知府大人为你美言几句,我想自然会水到渠成。”   同四牙听佞人说得颇有道理,二人一商量,当即起身就去找他的父亲。   这一日同魁呆在家里哪儿都没去。他最近想见见刀惊魂与他再次密商谋取白玉龙之事,可是刀惊魂来无影去无踪,怎么也暗访不到他的消息。他正在客房精心策划自己的谋略,若再次招来刀惊魂该如何与他商谈此事……   就在这时,同四牙与张佞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四牙走到一旁的椅子边转身即坐,佞人站立在一暂不做声。   四牙先旁若无人的搭了个二郎腿,并且对同魁开门见山的说道:“几天前我去过西门家一趟,西门赋的女儿人长得不错,我想娶她为妻,恐怕西门家不答应这门亲事,所以我特意前来与你商谈商谈。因为去年我得罪了表妹,不方便亲自到府上去求见我姑父。所以我想让你亲自去府上一趟,向我姑父求个情,让他出面给我主持这门亲事,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同魁听罢睁大了眼睛,感到莫名其妙。他看了四牙一眼说道:“你这唱得是那一处?谈婚论嫁不是像你买东西掏了银子就能拿走那样简单。不但要门当户对,还要双方你情我愿。你看上了西门赋的女儿,人家答应嫁给你啦?”   “如果事情有那么简单,我还要你干什么?”同四牙不以为然的说。   同魁前些日子与刀惊魂盗取了西门赋的白玉龙,虽然在别人的眼里还没有真相大白,对于西门家父女来说,早已就揭穿了他们狡诈阴毒的面纱。因此西门家父女对同魁恨之入骨,他那里还敢去说这门亲事。其次,自从同魁谋取白玉龙开始到如今,除了他与刀惊魂在一起密商奸计外,在其他人的耳目中,可以说他们做得是神不知鬼不着,就连自己的儿子同四牙到此也是一无所知。这时听四牙求他办成此事,同魁那里肯答应,自然会找种种借口推辞。他接过四牙的话缝说道:“你不必对我用激将法,但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做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请求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包在我的身上。在渭南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上,你看上谁家的姑娘不好,偏偏要喜欢西门赋的女儿。这门亲事我做不了主,你也不要痴心妄想。”   四牙争辩道:“你说做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请求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往以来,我什么时候求过你?天涯处处有芳草,但是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西门红月。这门亲事你给我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同魁眉头一皱,片刻无语了。四牙身处豪门,自幼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他想做什么事情家里人都要依着他。谁敢“抗命不遵”,他就给家里闹事,不是摔东西就是出去三五天不回家。即是他已经把话撂在那儿,同魁不得不唯命是从。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房门前两手关上房门,然后又回到他的座位,举止有些神秘兮兮。四牙与佞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转来转去,直到他重回自己的座位上为止。这时同魁开始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妨我就把实话告诉你。不是我这个做父亲不为你办事,而是我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据我所知,西门赋手上有一件稀世珍宝,名为琬琰白玉龙。半月前我花重金买了江湖第一杀手刀惊魂为我盗取此宝,结果半途失手未有得逞。虽然我一直隐瞒真相,但在西门家父女的眼里早就对我有所怀疑。现在让我为你娶西门赋的女儿为妻,这岂不是诚心刁难于我?”   在同四牙眼里只有西门红月,什么玉龙珍宝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听后他并不好奇,也不问琬琰白玉龙的价值所在。说道:“我也不管你买了那个江湖杀手,盗取有没有得逞那是你的事。听你方才说,西门家父女对你只是心生怀疑,这就说明他们还没有确定谁究竟才是幕后指使。既然这样,你只管为我做事,万一西门赋怪罪于你,我自有道理与他辩论。再说我又不是让你亲自去西门家,而是去府上在我姑父那里美言几句,这也算刁难于你?区区这点儿小事儿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若不为我办成此事,这才叫你诚心刁难我。”   同魁道:“你懂什么,做人要高明远见,不能目光如豆。你看上了西门赋的女儿,只不过是她生得妖娆可人,一时迷惑了你的眼睛。而我想要的白玉龙内藏有一百三十大车金银珠宝的示意图,若将此物得到手,那是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到时候你就像太子选皇妃那样,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区区一个西门红月算得了什么。最近我正在筹划锦囊妙计,准备那天招来刀惊魂再与他谈一谈盗取白玉龙的生意,你就去安心的睡大觉吧!”   同魁不说便罢,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还要与刀惊魂谋害西门家父女,四牙听了怎能允许同魁一再兴风作浪。若在四牙没有遇见西门红月之前,他不会干涉同魁的所作所为。此刻他听父亲仍然不肯帮他办事,便抓住了他的话柄开始威胁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西门红月在我当面羞辱你,说你心术不正。现在你怕没有颜面去见他们,原来是做贼心虚。我不管有多少车金银珠宝,就是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不过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你若不帮我办成此事,我不但要阻止你再次谋害西门家父女,而且还要把你与刀惊魂一起干的好事告知他们,你自己看着办!”   同魁即刻变脸,在椅子上猛地起身,反驳道:“混账!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有本事自己去西门家把事情讲清楚,别在这里烦我。”   同四牙见父亲忽然大发雷霆,他若无其事的瞥了同魁一眼,说道:“好吧!那我们就走着瞧!”   一直兀立于一旁没有插言的张佞人见他父子俩出言不合,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疙瘩,上前两步去打起圆场。呵呵一笑说道:“老爷息怒,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商量。现在老爷与少爷可以说是一人一把笛,各吹各的调,什么都做不成。要想把两个曲调吹到一块去,需要和和气气的去商量方成此事。小人这里有一妙计,即能使老爷得到西门家的宝物,还能圆了少爷的梦。”   同魁父子听后同时一愣,猜不透他有何妙计,继续听他往下怎么说。   张佞人见他父子侧耳细听,他不慌不忙的接着说道:“老爷欲取西门家的白玉龙,而少爷想娶西门赋的女儿,都有自己的用处。以小人之见,奉劝老爷暂时先取消了欲取白玉龙的念头,然后亲自到府上去一趟,把少爷的心事对知府大人说一遍。有了知府大人出面为我们家少爷主持这门亲事,我想西门赋不会不给一点面子。等到少爷与西门姑娘拜堂成亲之后,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你想想,到那个时同家与西门两家合二为一不分彼此,连西门姑娘都是我们少爷的人了,还怕什么白玉龙落到他人之手。到时候老爷得到了白玉龙,少爷得到了西门姑娘,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佞人的几句谗言在同家父子的心里说得颇有道理。   对于同魁来讲,佞人说得有没有道理他都得赞成。如果他不依着四牙办事,四牙就会把他所做的坏事告知西门赋。这时见佞人出了个不好不坏的主意,顺着台阶下总比与儿子抬杠的有益处。他向佞人一竖大拇指,赞成道:“嗯!这话说得有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我这就去府上一趟,把你的心事说给你姑父听听。明天三月二十六,一定是谈婚论嫁,说媒提亲的好日子。我们备上礼物,向西门家提亲一趟!”   在佞人没有提出这一妙招之前,同魁一再拒绝四牙的请求,这并不是他不想为四牙办事,也不是他没有把握去求见秦茜彪。而是他与西门赋之间已经闹成了纠纷,他贼心不死,还想勾结刀惊魂索取他人之物。此刻他听佞人讲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策略,同魁当即采纳。他与知府秦茜彪关系莫逆,好得不分彼此。就连戒备森严的衙门对同魁而言,如同自家的大门一样进出自如。守门的护卫见了他就像尊敬秦茜彪那样,处处都得鞠躬尽瘁。只要同魁向他说一声,秦茜彪为他的侄子四牙办成这点小事自然微不足道。   三月二十六这天风和日丽。晌午时分,同家父子准备了提亲的聘礼,由知府秦茜彪带头一起来西门家提亲。秦茜彪出行不离坐轿,由四人抬着轿子。他身着官服,头戴乌纱,显得威风凛凛,真有些冠冕堂皇。   同魁随在轿子一旁,傲气十足。四牙有知府大人亲自为他主持提亲,更是目空一切。张佞人跟随在四牙的屁股后面,脚步轻快得再也不能轻快。   礼箱上扎着用红绸绾成的牡丹,看上去格外的醒目,不乏婚礼仪式的氛围。聘礼大小共筹备了四箱,不知里面装了什么高贵的礼品,由八个仆人抬着,显得沉甸甸的往下坠。   轿子落到了西门家门口时大门是紧闭着的,同魁上前规规矩矩的扣打门环,待有人出来迎接。在他第二次扣打门环后,随着“咯吱~”一声,一扇门裂开了一个缝隙,阿德伸出头向外看了看。他还没来得及问话,同魁抢先开口问道:“不知赋老弟可在家?”   “都在家,不知同员外这是……”   阿德说着推开了另一扇大门,下意识的向一侧一闪身,同魁对秦茜彪说了一个“请”字,秦茜彪出了轿子,跨步跃进了门槛,其他人随后鱼贯而入。   无论是那个时代提亲,首先事前让媒妁给对方通个时日,这是最起码的规矩。可是同魁以为有知府秦茜彪亲自出马为四牙主持这门亲事,必然稳扎稳打。提前通不通知对方,他以为都是无关紧要之事。当他们携带聘礼走进院子时,西门家父女还是一无所知。   西门赋闻得有人前来登门拜访,他不慌不忙走出厅堂准备迎客,定睛一瞧却把他愣住了,原来来访者是渭南节度使知府秦茜彪,旁边随从着同魁父子,还有人抬着几箱聘礼。西门赋镇定自若的扫了他们一眼,虽然双方尚未搭话,但他心中早已预测到了来者的意图。西门赋假装和颜悦色,把目光投到了秦茜彪的身上,忙道:“哦!原来是知府大人,失迎失迎!”   秦茜彪笑道:“免礼免礼!久仰赋老弟声明如雷贯耳,多想前来拜访一趟,只是时常公务繁忙不得脱身。今日难得空闲,才来贵舍打扰半日,希望老弟多多担待。”   西门赋道:“有知府大人亲临舍下,自然蓬荜生辉。看秦大人今日带了这些礼品,不只是拜访那么简单吧?”   “呵呵!赋老弟有所不知,这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我侄子四牙说他对姈钟情已久,今日央来本府替他做说客一回,希望撮合成这门亲事,不知老弟可否欢迎?”   西门赋故而惊异道:“啊!原来如此。秦大人若是为人做嫁,应该提前派人通知一声,这样突然驾临寒舍,真让老夫我有些措手不及。”   秦茜彪见缝插针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有本府亲自来一趟,不是比派一个下人来显得更有诚意嘛!”   西门赋犹豫片刻,不知该如何应对,同魁在一旁说道:“赋老弟莫要谦虚,秦大人刚才不是说过嘛!是我四牙看上了西门姑娘,这才托他姑父为侄儿办点事。今日特意操办了一份厚礼盛装莅临,还望赋老弟笑纳。”   在西门赋走出房门迎客之时,红月与俊成紧随着也走出了房门,把他们的谈话句句都听得一清二楚。因为白玉龙被盗一事,西门赋与同魁之间虽然有些怨恨,但今日毕竟是知府秦茜彪领队带头亲临门下,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至于能不能答应这门亲事,大家可以再做商谈,总不能当面将其拒之门外。   西门赋对同魁的一套自然充耳不闻,他左眼没看右眼没瞧,只是笑着对秦茜彪说道:“秦大人里面请!”   在西门家,俊成是他们客人,有些地方他当然不能多管闲事。他已经知道同四牙是向红月来提亲的,但是他只能站在一旁观看,却不能多嘴多舌。他与四牙之间早就结下了怨仇,不料今日再次不期而遇,两人也只能看看对方罢了,因为此地不是他们憎恨彼此的地方。红月见四牙搬出知府秦茜彪来做说客,心里暗自骂道:“好你个姓同的,你与刀惊魂勾结一处盗我玉龙之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今天又把算盘打在我的身上。别说你搬来了秦知府,就是请来天王老子也没有用。”   秦茜彪登上屋檐下的台阶,在西门赋的谦让下走进了客厅,同魁与西门赋,还有阿德,几人都跟随着走了进去。同四牙见他们进了客厅,也想进去凑个数。当他登上屋檐下的台阶将要走进客厅时,红月上前两步堵在他前面别有用心的说道:“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同员外特意邀请了知府大人在内有密事商谈,下人一律不可入内!”   四牙知道红月在捉弄他,便笑道:“月姑娘别来无恙,今天是黄道吉日,宜于提亲说媒,婚嫁迎客。所以我吩咐下人特意带来聘礼一份,专门是向西门姑娘求婚而来。”   聘礼就放在院子里,红月毫不在意的扫了一眼,装模作样的说道:“哦!原来如此。”   她说着让开同四牙,向院子里走去。张佞人看不出名堂,急忙奉承了一句:“东西就在哪儿,请月姑娘过目。”   红月哪儿听他的废话,她走到院子里摆放着的几箱聘礼旁转来转去的看。四牙见红月去看礼箱,他与张佞人也一同跟随了过去。   有知府在客厅里与红月的父亲说话,俊成不便进去,也只能跟随在红月的身后去了院子里。   红月随手摸了摸大礼箱,对同四牙说道:“同公子办事果然阔气,不愧是秦知府的亲侄子。今天拿了这么重的礼品,我西门家怎能担当得起?”   四牙笑着说:“月姑娘那里话,这点小意思自然不足挂齿。”   佞人一直找不到插言的机会,这时他随手摸了摸鼻子,大大方方的说道:“嗨!这算得了什么。区区一份薄礼与我同家的全部家业相比,这不过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我们少爷家财万贯,有花不完的银子,穿不尽绫罗,吃不完的米面。西门红月若是嫁给我家少爷,保你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俊成在一旁忍不住的失笑了,他只是轻微的噗嗤一笑。他的这一笑,当即就引起了同四牙的憎恨。他转身看了看俊成,羞辱道:“别人说一句话你发什么神经?本想那天剥了你的皮,是因为本少爷我爱屋及乌,看在月姑娘的情面上才4放你一码。”   “同公子说错了,记得那天我在街头卖艺,有个人凭空捏造,说我打破了他的鸟笼放走了他的画眉要我赔偿。他目中无人,蛮横无理,结果就于我大动干戈。他不是我的对手,被我举过头顶想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的时候,那人向我苦苦求饶,难道你忘了?”俊成戏弄道。   “怎么会呢!我不但没有忘记,而且每时每刻都记在心里。你要知道今天本少爷是为了正经事才来这里一趟,所以不跟你一般计较。但是,那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四牙严厉的说。   “没关系,我随时都在恭候着同公子。”俊成说道。   四牙知道今天不是和他抬杠的日子,无奈的一咬后牙槽只得作罢。   他转身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镯子,笑着对红月说:“这是上好的翡翠玉镯,是我特意准备给月姑娘的定亲信物,别问价格如何,只管笑纳便是。”   红月看了看他手上的翡翠镯子,跟随四牙微笑着说:“多谢同公子的美意,虽然本姑娘对古玩很有鉴赏能力,但对于这只镯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   红月说着将手伸成“而”字形,等着他把镯子放到手上。四牙见红月伸出手接取他手上的镯子,便想一只手先托住红月的手,然后再将镯子放在她手心。他想借此机会顺便摸一摸红月那娇娇玉手。谁知他的那点心思早被红月看穿,就在四牙的手将要触碰到她手指时,红月倏然将手往回一缩,说道:“我只想看看这只镯的优劣贵贱,不要拉我的手,这让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四牙不得不垂下一只手,第二次将手中的镯子轻轻放到了红月的手心。他这次别说是趁机摸摸红月的玉手,连指尖都没敢触碰到她的手指。红月接过他手上的玉镯朝一侧走去。她悠然的迈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对四牙别有用心的说道:“其实有些东西根本无需用心赏识,就像这只镯子一样。从外表上来看它没有一点瑕疵,简直美的无以复加。如果把它折开一看,它的优劣便可一目了然,甚至低俗的再也无法低俗。”   这只翡翠镯子是一年前同四牙送给秦玉婵的心爱之物,自然是玉中极品。因为秦玉婵没有接受他的心意,所以四牙一直保存着。今天他向红月提亲,正好排上了用场。可是在红月的眼里,偏偏贬低了它的价值,甚至变得一文不值。   其实红月是在借助玉镯的优劣来讥讽同四牙,四牙却一时没有醒悟过来,于是问道:“我知道月姑娘对于古玩方面自然见多识广,可是你还没好好的看一眼,是如何得知这只镯子的优劣?”   “同公子若是不相信,我可以见当面做个见证,你仔细的看……”   红月说罢将玉镯夹在大拇指与食指中间,然后缓缓地把拿着玉镯的手伸在眼前。四牙与张佞人看不出她要使什么魔法来见证这只玉镯的优劣,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红月的手臂。红月故意把镯子的圆孔对准同四牙,做出娇媚的姿态。她闭上一只眼,将另一只眼眸的目光穿过镯子的圆孔,正好对准了同四牙的面孔。这时四牙的目光正好也穿过镯子的圆孔投到了红月的那一只眼眸上,一瞬间,他被红月这一调皮可爱的姿势深深迷醉,他不想看接下来红月耍什么把戏,只想多看一眼她那双迷人的秋波。当他正看得入迷时,红月两指用力一捏,“喀嚓”一声,那只翡翠镯子被捏折了,断节残渣瞬间散落在地上。   四牙心里一惊,迷醉的眼神顷刻明亮了许多。很不满意的说:“月姑娘不是说当面要见证镯子的优劣,却不知因何要毁了我的东西?这样做也太不给别人面子了吧?”   佞人在玉镯被捏碎的那一刻,惊得不由向后一仰身子,眨巴着小眼睛不知从何开口。这时对同四牙帮腔道:“月姑娘莫要生气……”   “闭上你的臭嘴,月姑娘三个字你也配得上叫?”红月顷刻变脸,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佞人的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却被红月辱骂了个狗血淋头。他面红耳赤,眼角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灰溜溜的向后退缩了几步不再做声了。红月给佞人的教训,让四牙也是颜面扫地。他硬着头皮说道:“月姑娘这样做也太不敬人情了吧?这只镯子是我花费了许多的银两才买到的,你怎么轻易就把它弄折了呢?怎么说,即是我们到了你家,成不成都是客人。就算你不给我面子,看在秦大人的份上,也不该这般虐待我们吧?”   红月说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有多少好心肠?你暗中与刀惊魂勾结一处盗取人家的宝物,害得差点让我丢了性命!今天又央求秦知府来我家提亲,你到底是何居心?”   四牙机灵的一转了个弯,说道:“月姑娘不要误听人言,我同家家财万贯衣食无忧,怎么会与贼人相与为伍,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呢?从那日与月姑娘见过一面之后,你让我至今念念不忘。本想一个人前来向你求婚,我又怕月姑娘不肯答应,所以我只能央求知府大人为我办事,请月姑娘相信,我是真心诚意的!”   红月不慌不忙的朝一边走了两步,走到俊成跟前对四牙说道:“本姑娘早已名花有主,他就是我的意中人。如果同公子还识相的话,请带上你的东西立马走人。再若纠缠不休,小心我连秦大人一起拱出去,到那时不是你没面子,而是知府大人丢人现眼,你也不好意思。”   红月肆无忌惮的弄折他的镯子,四牙意欲要跟她翻脸辩论几句,又怕得罪了她日后不好见面。如果是别人无故弄折了他的玉镯,就算不揍他,也得双倍赔偿。玉镯已经被她弄折,四牙只得作罢。他接过红月的话缝说道:“月姑娘说错了,秦大人向来办事都不会拖泥带水,我相信有他出面为我办事,那一定是稳扎稳打,绝对错不了。再说男女婚嫁之事,一切要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怕由不得月姑娘擅自做主。”   “呵呵!太阳底下睡大觉,少做你的白日梦。别说你搬来秦大人为你办事,就算你请来天王老子也是徒劳无益。如果不相信,你待会儿看……”红月笑道。   红月与同四牙等人在院子里唇枪舌剑你争我辩,西门赋与同魁等人在客厅里同时也商谈婚嫁一事。秦知府坐在桌子旁边的一把太师椅上,随手端起阿德奉上的热茶大模大样喝了一口,启齿道:“我知道赋老弟是爽快人,给我一个顺水人情,也不枉本府来此一趟。”   西门赋笑道:“不瞒秦大人说,小女自幼就许配给了宋家,只是尚未成亲而已。知府大人的心意老夫自然能够谅解,倘若将小女再改嫁于同公子,只怕老夫不好向宋家交代。”   秦茜彪闻言愣怔片刻,将目光移向了同魁。   因为在同魁央求秦茜彪为四牙说媒之时,他只表明了四牙对他的嘱托,并没有提到西门红月许配给宋家一事。如果同魁提前向秦茜彪讲明此事,也许秦茜彪就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同魁见秦知府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急忙说道:“哦!原来如此。赋老弟说小女早已许配给了宋家,这是同某也未曾听闻之事。不过话又说回来,赋老弟说姈爱只是自幼许配给了宋家,但毕竟还没有成婚。既然如此,老弟对姈爱还有改嫁的权利。与其这样,何如看在知府大人亲临一趟的份上,讲点情面如何?”   西门赋道:“男女婚嫁是终身大事,既然已经许配给了宋家,岂能随便说改就改。不是老夫不给知府大人一个情面,而是根本就给不了这个情面。”   西门赋直言拒绝了同魁的要求,同时也给了秦茜彪一个坚定的结论。秦茜彪听西门赋这么一说,他有些如坐针毡,不自觉的在太师椅上微微的挪动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赋老弟是不给我这个面子?”   “秦大人身在官场,自然是饱读诗书之人,有些事情不可勉为其难,老夫只能说恕难从命!”西门赋严格的说。   他不答应这门亲事让秦茜彪无计可施,同魁更是无话可说。   秦茜彪无奈之中为了讨回已经丢失的一点颜面,他把端在手里的茶碗搁在了桌子上,弦外有音的说道:“西门家的门槛来时低,去时高,本府真不知该怎么走出去?”   西门赋忙道:“,三间寒舍并无多少门风,有秦大人赏光,老夫自然求之不得。舍下的门槛平平坦坦,凡是来者双手欢迎,去者拱手恭送,这时老夫待客之常情。”   秦茜彪笑道:“说得好,既然赋老弟难以从命,本府也只好就此罢了。打扰半日,还望老弟多多包涵!”   秦茜彪说罢起身便往外走,同魁也跟随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同魁见知府向西门赋求情不成,他还有何良策。于是虚情假意的向西门赋抱拳拱手道:“多有打扰!希望老弟再将此事考虑考虑,我们后会有期!”   “阿德,送客!”西门赋道。   “同员外请!”   ☆、第二十三章 尾声   作者一生的生活极其悲惨,一生也只深爱过一个人。因为最近失恋的原因,再没有勇气写完自己的作品。故事总共规划了六十多章,字数大概接近五十万完本。故事才是一个开端,更精彩的情节在后面,如果哪位书友颇感兴趣,请代我完成!故事大纲如下:   《洞箫豪侠传》之故事大纲   全书有三大看点,第一个看点:李俊成以打富济贫的罪名被押入法场处斩。他是个愤世嫉俗之人,眼里最容不下那些妄自尊大,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隋末唐初时期兵荒马乱,黎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谁顾明间疾苦?就在李俊成无事在街上散心之时,忽见同四牙与他的心腹张佞人在一个摊子上给自己的狗卖骨头吃,此时正好有一衣着褴褛的小童向他乞讨。同四牙不但没有施舍小乞童任何东西,因为乞童□□与他的狗争夺骨头,被同四牙狠狠推到在地。他的这一举止气恼了李俊成,当即就与同四牙争论了一番。因为俊成初到渭南,人生地不熟,只好作罢。事后他回到西门家向红月打探了一些关于同四牙的根底,晚上他与西门红月一同去同家盗取银两分给了那些啼饥号寒,无衣无食的人们。   同四牙是同魁的独生子,同魁与渭南节度使秦茜彪是郎舅相称,他们一个贸然的举动得罪了同魁父子,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李俊成被困卖艺之时就得罪了同四牙,四牙怀恨在心,再加上同魁对秦茜彪的进谗,将李俊成押入法场亲自监斩。就在即将动刑的那一刻,刀惊魂突然现身法场,持刀刺杀秦茜彪。刀惊魂的行动不是劫法场搭救李俊成,而是他领受别人的派遣专门刺杀秦茜彪。刀惊魂为什么要刺杀秦茜彪?在当时人们的眼里,秦茜彪始终背负着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罪名,所以人们恨之入骨。其实秦茜彪为官廉洁,两袖清风,也算得上是一个忠臣义士。就在刀惊魂刺杀秦茜彪的紧急关头,李俊成戴着甲锁挺身而出,战胜了刀惊魂,搭救了秦茜彪,从而秦茜彪不但赦免李俊成的罪名,而且还赏识他的武艺,邀请俊成在他的门下当他的贴身护卫。经过秦茜彪诚恳聘请,俊成在他的门下当了几日的护卫。   第二个看点:群雄比武夺龙大会。同魁为了得到白玉龙想方设法害死了西门赋后奸计尚未得逞,他就把白玉龙的消息透露给了各大帮派,让他们互相争夺,以毒攻毒。今天这个上门素取,明天那个明争暗夺。无奈之中西门红月女扮男装,与李俊成偷偷去了苍岭寺避风头。事实还是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各大帮派得知了白玉龙的去向,就去苍岭寺向寺里的僧人逼问玉龙下落。苍岭寺方丈只得以比武夺龙的办法化解了他们给苍岭寺带来的无妄之灾。   故事在恋情方面也是很复杂的,喜欢李俊成的有宋秉义的妹妹宋婌亦,秦茜彪的女儿秦玉婵,西门赋的女儿西门红月,孙思龙的女儿孙红叶。喜欢西门红月的有同魁之子同四牙,宋文芳之子宋秉义,洞箫侠李俊成。从李俊成卖箫遇贤后,他就与宋秉义成为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本来西门红月是从小就许配给宋秉义的,因为李俊成的介入,红月开始喜欢上了他,三人的关系慢慢变得矛盾起来。一方面同四牙还在极端地追逐西门红月。同四牙这个人物,在故事中只是跳梁小丑,但给整个故事增添了许多奇异的色彩。   西门红月其实不是西门赋的亲生女儿,她是飞龙庄庄主孙思龙的女儿。在当年华山燕剑门比武招亲继承门主之是孙思龙武压群雄,红月的母亲钱春花一见钟情的是西门赋,她不能违抗燕剑门定下的规矩,只能跟随了孙思龙。后来她离开苍龙镖局,来渭南找到了西门赋两人退出江湖,以古玩为唯一的生涯方式。可是父命如山,她不能违反死去的父亲对她的嘱托,更不能违反燕剑门的规矩。钱春花与西门赋做了三年的比翼连理,红月三岁那年,她离开了西门赋,又去了苍龙镖局。在西门赋被同魁害死之时,他把关于红月的身世才告诉了宋秉义,并且把红月的一生托付给了他。因为李俊成的介入,红月再也不会喜欢他,宋秉义眼看自己的恋人爱上了李俊成,他无奈之中想占有红月,在一次贸然的行动中,两人的感情闹成了纠纷。她一个人带着白玉龙离家出走,隐居在华山燕剑门荒废多年的遗址中。李俊成从苍岭寺与星月大师商谈夺龙会一事回来找不到西门红月,他心急如焚。是同四牙向俊成揭短宋秉义如何得罪了红月,俊成才知道红月出走的缘由。红月出走时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去向,是她在一棵树上刻了几个字,幸而被俊成发现,他才去华山燕剑门找到了西门红月。   宋秉义见红月安然无恙的回来,他却放下了儿女私情,立意投身戎马。他没有参加夺龙大会,在夺龙会的提前一天就离开了,他投靠在李渊的门下。在他启程的那天,在李俊成与西门红月等人的送别中,宋秉义又将红月的身世偷偷说给了李俊成,并且把红月也托付给了他。因为李俊成知道孙思龙是红月的父亲,又见他一身正气凛然,在夺龙会那天便义无反顾的将白玉龙托付给了孙思龙。孙思龙从此退出江湖,带着白玉龙销声匿迹。   在夺龙会上苍岭寺方丈中了玄武帮的毒针,俊成回寺里看望师傅期间,同四牙乘机向西门红月倾诉他的一片真情。红月知道是同魁陷害了她的父亲,一直怀恨在心。红月气愤的对四牙说,只要你肯亲手杀了你父亲,本姑娘就嫁给你。因为同四牙喜欢西门红月,在他父亲多次设计素取白玉龙时,四牙一再谏阻让他罢手,同魁不听四牙劝阻一意孤行,因此他们父子俩的感情一直纠纷。在秦茜彪的儿子秦永新婚酒宴上同魁喝得酩酊大醉,四牙真的想杀了其父,以此想兑现红月的承诺。   同魁与刀惊魂在夺龙会前的商议中,同魁让刀惊魂为他卖力,而刀惊魂狮子大张口,非要同魁为他肯出三万两的银票,他才会为同魁卖力,同魁拿不出三万两的银票,只得向秦茜彪借银两,他的一番花言巧语秦茜彪没有听信,他说银两是府上的库银,可以借你一用,但一定要如期奉还,并且两人写下了契约。在夺龙会上刀惊魂死在了玄武帮的枪下,同魁没有得到白玉龙,还白送了刀惊魂三万两的银票,他害怕还不起秦茜彪三万两库银,醉酒后悬梁自尽。四牙还没来及下手,同魁已死,他真好借机把所有罪名强加在西门红月的身上,说是听了她的怂恿已经将其父害死。   就算他把同魁的人头提来,红月也是绝不会嫁给同四牙的。因为红月没有兑现诺言,四牙就与她反目成仇。红月知道惹了大祸,给管家阿德嘱托了一番,说等到俊成从苍岭寺回来后在燕剑门找她。没料到他们的谈话被同四牙听到,红月连夜出逃,第二次隐居与燕剑门。同四牙召集了几个爪牙,第二天就追赶到了燕剑门复仇。在一场激烈的打斗中,不小心沸水烫伤了红月的脸面,她拚命与其一战,终将虎口脱险,从此不知去向。   俊成从苍岭寺回来,阿德把红月对他的嘱托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一个人又去了燕剑门寻找西门红月。俊成到神剑门不见红月踪影,他又回到了西门家对阿德嘱托了几句。说他也要投身戎马,到李渊的军队中去寻找宋秉义,一起平定天下,为国效力。无论红月什么时候回来,让阿德转告她一声。   李俊成投军一事听到了秦玉婵的耳里,她准备跟随李俊成一同去参军,闯荡天下。俊成在秦茜彪的府上当护卫之时,秦玉婵就十分倾慕李俊成,可是秦玉婵从小身在官府长大,纤纤娇躯怎堪外面风吹雨打。她知道俊成不会带她一起去闯天下,她就提前来到俊成路过的地方等他。李俊成充军的消息真好也听到了同四牙耳里,他为了了断与俊成以往结下的梁子,召集几十个刀斧手也埋伏在他经过的地方等待陷害李俊成。在俊成与秦玉婵谈话时,同四牙耐不住性子,就举弓射了俊成一箭。他怎么也没料到放出的箭真好射中了他的表妹秦玉婵。秦玉婵中箭身亡,李俊成生怕同四牙反咬一口说秦玉婵是他陷害,到时候有口难辩,当时他就改变了投军的路途。本来他是西去长安寻找宋秉义,投靠李渊的,因秦玉婵之死他心中有愧,一时精神恍惚,一个人却随意向东而去。路过华山燕剑门时,他又走进燕剑门看了看,里面仍不见红月的影子。然后他一路向东狂奔,就在当天,王世充帅兵至潼关与各路反王争夺传国玉玺未能得逞,正返回洛阳,李俊成顺便就投靠了洛阳王王世充。   第三个看点:是李渊出兵征讨洛阳之时,两军在疆场上的较量。宋秉义投靠李渊被封他为征讨洛阳的二路先锋,李俊成投靠王世充封他为横勇无敌花刀将。红月在燕剑门与同四牙等人打斗时因为脸面被沸水烫伤毁容之后,他给自己打制了一个青铜面具,从此隐姓埋名,她为了寻找宋秉义,也投靠了李渊的人马。西门红月有一种天生的特长,她可以模仿男人的声音说话。在别人看不见她时,模仿出的男声没人能分辩出她是男是女。她投靠李渊后正好封在了二路先锋宋秉义的帐中。因为她毁容了,不能见宋秉义,一直戴着青铜面具模仿着男声与宋秉义朝夕相处,而宋秉义从来都不知道协助他征讨洛阳的这一员戴着青铜面具的大将竟然是西门红月。宋秉义,红月,李俊成,他们在两军交战之时,俊成连杀唐营数员大将,最后输给了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的枪下。他们在两军疆场,是输在了武艺上,是输给了友情上,还是输给了爱情?这是值得玩味和欣赏的。   李俊成投靠了王世充,封了横勇无敌花刀将的称号,他对王世充忠心耿耿,效尽全马之劳。而王世充若把李俊成只当作是两军阵前一颗得力的棋子。立功时虚假的奉承一番,失手时就虐待于他。因为俊成在两军阵前输给了西门红月,他就设计想害死李俊成。在他身受重伤之时王世充派人想杀害了俊成,是红月冒险解救了他。然后两人渡过黄河,才脱离了他们的追杀。   到了黄河北岸,因为红月脸上有伤痕,他们听闻京兆华原有一名医叫孙思邈,二人跋山涉水,辛辛苦苦来到了京兆华原,找到了孙思邈。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飞龙庄的孙思龙竟然是孙思邈的兄长。从夺龙会那天诸位把白玉龙让给了孙思龙,他带着女儿孙红叶退出江湖,回到了离别已久的家乡。在二人离开孙家时,孙思龙把白玉龙又交给了西门红月与李俊成。说天下已经太平,把白玉龙献给朝廷,用那一笔巨宝修复战乱,大赦天下,拯救苍生。孙红叶把燕剑门的继承宝剑双燕飞剑也托付给了西门红月,并嘱咐她说继承燕剑门是她娘多年的意愿,倘若有心,希望姐姐能够重整燕剑门。   西门红月与李俊成按照孙思龙的吩咐,最后把白玉龙献给了李渊。他们在朝廷时有意打听了一下关于宋秉义的消息,有人说宋秉义后来在讨伐窦建德时被阵亡。宋秉义战死在疆场二人心中有愧,因为当初宋秉义充军的原因是为了逃避感情的无奈,他们离开长安还有什么颜面在一起,便各奔东西,红月又去了华山燕剑门,洞箫侠回到了原籍陈仓,二人从此分手了。   因为真爱过,他们无法忘却对方,难耐相思煎熬,一年后的春天,他们再寻找彼此的踪迹,两人不经意在最初相遇的地方再次重逢。重逢后他们一起去了华山燕剑门,说是重整燕剑门后,两人在此发扬他们的武术,弘扬燕剑门昔日的精神和正义。   故事写得不是历史,也不是琬琰白玉龙的价值所在,而是反映了一个社会的风貌。从黑暗走向光明,从乱世走向太平。什么样的社会风貌是人们愤世嫉俗的,什么样的社会风貌是人们深受欢迎的。让读者从中陶冶情操,明辨是非,是故事的真实意义所在。   西峰月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